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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子瑄 「你……你不要逼人太甚了,」年輕人嚇得縮成一團,只聽得一個粗嘎的男聲說道:「不過是個嫩娃子,毛都沒長齊呢……『光』看來也沒什麼了不起!」 「喔?是這樣嗎?」一記年輕的男聲透著笑意的話語,低沈優雅。「那你怎麼被我追到喘得像條沒水喝的老狗?」 「你……」粗嘎的男聲明顯地被激怒了。「欺人太甚!你別忘了,我可也是嶺南第一名門八卦無雙劍派的掌門人!」 「我——知——道,不必再提醒我,」迷人的男聲故意拖長著尾音,擺明沒把什麼掌門人的頭銜放在眼裡。「不過既然你這麼好心的提醒我,我也不好不禮尚往來……」 「什麼?」粗嘎的男聲撐出嚇人的氣勢,大吼一聲。 「為表對閣下身份的尊敬,我回饋閣下兩件事:就因為你是什麼八卦掌門,我才會這麼有耐心地陪你玩了半個時辰的捉迷藏!也因為你是那個什麼勞什子的無雙大淫蟲,我才必須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放著好好的午覺不睡,大老遠的跑來做掉你,懂嗎?」 迷人的男聲說完,還打了個長長的呵欠,表明自己的辛苦! 一聽到此,本來害怕至極、躲在樹叢中的年輕人要費好大的努力,才能壓下大笑的衝動——這人損人的功力,怕是比起白紀羽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想到這,年輕人的心情一輕鬆,便好奇起來,慢慢探頭外望…… 這一望,年輕人又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壓住了驚呼的衝動! 順著枝椏空隙往外看,首先映入眼的是一高一矮兩個男人;矮的約莫五十開外,一身藏青袍子,一柄已經出鞘的龍頭寶劍,看來氣派的確不小——大約就是那位八卦無雙劍派的掌門人了吧! 但讓年輕人震驚的並非這位老者,而是與其對峙的高個男子。 年輕人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俊逸的男子——就算是笑傾眾女的白紀羽,或是不知迷倒多少芳心的齊風,在面對這個黑衣男子時,大概也只能自歎弗如了。 一身黑色;手持覆罩著黑紗的斗笠、緊貼雙腿的長褲、風裡翻飛囂張的黑色大被風、一頭隨意用黑帶扎於背後的黑髮……全身散發著一種狂野不羈的傲氣。 可是,年輕人最訝異的,還不只是黑衣男子的英偉挺拔。 他竟有雙像是閃著妖光,令人調移不了視線的碧綠眼眸! 深幽如潭、卻也亮燦如翡翠;會隨著主人的話語或表情閃動著不同的明暗!雖怪異,卻有著一種撼人的妖美…… 年輕人雖然吃驚,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現下的情勢好像越來越緊張,大有隨時開打之勢—— 「你……」老者像是被激怒了,滿佈皺痕的臉透著豬肝似地深紅。「好,老夫本來看你是後輩,不想誤傷了你;沒想到你倒把老夫當作病貓!看來,不教訓教訓你是不行了!」 「不是當作,是根本就是!」黑衣男子仍舊雙手抱胸、懶洋洋地說著,完全沒把老者的話放在眼裡。 「好,那就別耍嘴皮子,咱們手裡見真章吧!」 老者語落身起,一個空中側飛,旋身將劍尖直往黑衣人刺去! 但黑衣人卻分毫未動,慢條斯理地看著老者向他刺來;一直到劍尖就要刺入他眉心時,他才優雅的旋轉了一圈,不在乎的閃過了攻勢其實相當凌厲的一劍。 接下來,就只見黑衣男子舞蹈般地閃躲著老者的攻勢,只拿著斗笠的雙手卻是怎麼也不肯出招;直至老者已使出了百多招之後,終於忍不住氣喘的停了下來,黑衣男子仍是氣定神閒地佇立一旁。 「嘖嘖嘖……」黑衣男子見老者停下了劍,站在原地喘氣,便搖著一隻手指,咂嘴出聲。「你這樣是不行嘛……一開始便卯足了勁兒地隨便亂戳,當然就後繼無力啦!」 「少囉唆!」老者明顯佔下風,顏面卻還是努力地張掛著。「要不是你老當縮頭烏龜,只守不攻,老子早八百年前就幹掉你了!」 年輕人看到這兒,就明白老者已打出火氣,連氣質都不顧了! 而黑衣男子也像是玩夠了遊戲般,再聽得老者粗鄙的說詞,臉上的笑容不再輕鬆,綠眸也漸漸蒙上寒冰似的殺機。 「是嗎?」黑衣男子傾了傾身,像是向老者打躬作揖。「那麼我就不客氣了,就以這最後一招,致上本人節哀順變之意!」 幾乎是和話聲同時結束——黑衣男子只是隨意一揚手,手中不起眼的斗笠便極快地順勢劃向了老者的喉頭。 電光石火之間,就見斗笠帶出了一抹孤形優美的黑色,劃過了老者來不及防備的喉頭,再回到好整以暇的黑衣男子手中。 正當黑衣男子悠閒地檢查著斗笠有無污髒破損之時,目瞪口呆的老者,才由喉頭噴出了鮮血,慢慢地後仰倒地…… 這時,黑衣男子才第一次顯出驚慌,忙不迭地往後跳了幾步。 「哇,好險……站太近了,差點被濺髒衣服,」黑衣男子邊四下張望著衣,邊出聲抱怨。「太失敗了!下次一定得記著這個敗筆,站遠一點,免得回去被那個管家公嘲笑!」 瑣碎抱怨之間,黑衣男子嫌惡地避過了濃稠的鮮血,拾起了落在不遠處、老者的龍頭寶劍。好整以暇地整裝、收劍入鞘;黑衣男子臉上漸漸露出滿意的微笑,從容準備離去。 一件風聲鶴唳的血案,就此雲淡風清的結束。 至此,年輕人才回過神來,驚惶得發出一聲輕喘,阻止了黑衣男子本欲離去的腳步。 「什麼人?」 一雙銳利的綠眸掃向了年輕人藏身的樹叢,而綠眸的主人也隨著自身的目光大步而來,嚇得年輕人冷汗直冒,雙腳怎麼也不聽使喚地,讓主人仍是定蹲於原地,無法逃離。 「靳公子,靳公子……」這時,遠處傳來葛金池的聲音。 年輕人能聽見,黑衣男子當然也聽見了。 「原來不請自來的客人不只一位……」黑衣男子撇了撇嘴,像是有了什麼讓他不耐煩的事。「好吧,反正今天的活動量也夠了……我也最好別再節外生枝,省得管家公囉唆!」 說罷,黑衣男子旋起了披風,蹬腳便迅速飛向遠處。 這時,年輕人仍蹲在樹叢中冒冷汗,全身力氣像被人抽空了。 「靳公子,靳公子……」葛金池終於拿著個皮水囊,神色慌張地出現在年輕人的視線之內。 「葛叔……葛叔……」年輕人發出了聲音,但仍是沒氣力起身。「葛叔,我在這兒!」 「靳公子!你怎麼躲在那個地方?」葛金池聞聲找著了人,趕緊攙扶了出來。「我大老遠就聽見了打鬥聲……您沒事吧?」 「還好,沒事。」年輕人露出了蒼白的微笑。 「喝!這兒怎麼有個人……」葛金池終於瞧見了遠處的體。「這……這不是八卦無雙劍派的掌門雷二爺嗎?」 「葛叔,您認識?」年輕人聽葛金池叫出老者名諱,訝異不已。 「幾年前見過,總鑣頭大壽時……」葛金池臉色難看地點點頭——那傷,像是出自行家之手! 「靳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當時一害怕,只顧著躲在樹叢中,所以什麼都沒看到……」一想起那雙綠眸,年輕人不由自主地說了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包庇一個陌生的殺人犯。 或許是因為那一襲黑色的披風吧…… 反正不可能會再見的——他們的生活沒有交集,不怕再有碰面的一天……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是這樣……」葛金池欲言又止,但想起了主僕分野,最後終是改口。「好吧,不打緊,只要您沒事就好……這次都是小的保護不周,讓您受驚了!」 「別這麼說,這次是碰巧,」年輕人鎮定了許多,蒼白的臉色也回潤些。「再說,您也是為了我才去取水的,怎好怪罪於您呢?」 「是麼……多謝公子大量,」葛金池暗暗捏了把冷汗。還好真的沒出岔子,要不然他提頭去見白總管也擺不平這事兒!「那麼您就先歇歇,喝口水,等探子們回來再上路吧!」 「好,謝謝您。」年輕人有禮地接過了葛金池遞過來的水囊,坐回樹下的老位子,慢慢地吸飲著冰涼的甘泉。 一切都回復原有的平靜——除了年輕人開始有些心不在焉。 這是此生第一次,他看見一個人為了芋種原因,毫不在乎地取走了男一個人的性命。 他該震撼的!再不然也該被嚇得語無倫次、大病一場…… 可是他沒有。 因為他的腦中,莫名地填滿了那雙千變化、容易蠱惑人心之綠眸的影兒,無法分心想其他…… ***** 反影像抹黑雲般向北疾行數十里後,才漸漸地放慢了速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