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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沙其 娘親的詛咒在他耳際縈繞,咒他一生孤獨無依、無人接近。 「胡說。」蘇小惜不捨的拉過他的掌,一雙大眼用力的瞧著他。「什麼叫不配?那是大哥的鬼話,你就那ど聽他的?你喜歡的到底是誰呀?你要聽他的,那你乾脆去理他,別來睬我。」說著,她還氣鼓起腮幫子來。 這鬼靈精,就是有本事聲東擊西,用一些似通不通的言論弄得他啼笑皆非,卻也讓他心頭的那抹陰影慢慢消散。 「要真說配不上,是我配不上你才對,無言姊姊與齊大哥都拿不穩我能多活幾年,甚至連我什麼時候會再病發都不知道,七出之條中就有惡疾這項,這麼說來,我是不是該認命的離你遠一點?」 「你不會死的。」殷無恨身子一繃,「那個算命老人說過,只要你撐過十六歲,就會逢凶化吉。」 蘇小惜伸手捧住他的臉,「我會不會死不知道,但若我在你心目中還沒大哥的胡言亂語重要,我才會活活氣死。」她一臉認真,「雖然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可是,殷大哥,我答應你,我會盡全力活下去,病再難過,我也不會輕易的捨下你, 你可不可以也答應我,不能捨下我,不管為什ど都不行?」 黑眸定定的看著她,迎接她專注的凝視,這般嬌憨而貼心的人兒,他如何捨得下?即使配不上她,他也無法放手呀! 「殷大哥?」她催促著他的承諾。 殷無恨回視她的注視,而後親愛的摟她入懷,「我答應你。」 ☆ ☆ ☆ 無法不這ど想,老天待他還是厚愛的,到底,她將蘇小惜賜給了他。 他的人生原是一片空洞,在那一年,娘親手握著匕首將他的臉劃開時,一切就這麼靜止,世界剩下一片腥膩的血紅,再無其它顏色,他幾乎要以為,胸膛下的那顆心是不會跳動的。 然後,蘇小惜出現了,黑暗的世界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她把聲音帶進他的世界,讓他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那嬌小的身影正在溪邊戲水.填飽肚子的她一刻也沒閒下來,趁著他和上官靖交談時,便跑到溪邊去驚擾無辜的魚兒。 瞧她在河邊對著魚兒又是威脅、又是懇求的,卻是一尾魚兒也沒抓著,倒被溪水濺了滿頭臉,銀鈴般的笑聲不斷輕揚。 每每看著她,他總忍不住驚慌,這份恩賜他能擁有多久?總是害怕,這宛如仙子般的人兒,會在他轉瞬之間消失無蹤。 他配不上她,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才更害怕有那麼一天,老天收回了他的恩賜。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他該如何是好?那顆因她跳動的心,又該何去何從? 「殷兄?」注意到他的失神,上官靖停止話題,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殷無恨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剛硬的臉龐微染不自在。 上官靖瞭解地笑笑,也不提尷尬處,「等下人們結束停當,我們這就啟程回四川去,不知殷兄可有什麼打算?」他雖相貌生得普通,但舉止談吐斯文寧定,自有一番折人的氣度。 這一問,倒是問倒了殷無恨,他與蘇小惜好不容易逃出京城,方鬆了口氣,還未有機會想到未來的行方。 「看殷兄似乎還未決定行方,若不嫌棄,便與在下同行,四川雖無京城富麗,也比不上江南山溫水軟,但天府之國,亦別有一番景致。」 僅是萍水相逢,即邀他們到府作客,其要說好客,也未免太過。殷無恨看著上官靖,黑眸閃過一抹光芒。 上官靖看出他的異樣,還說明道:「殷兄毋需多疑,無極門玄武堂堂主殷無恨享譽江湖,人稱武林傳奇,在下仰慕已久,能邀殷堂主到敝府作客,是敝府上下的榮幸。」 殷無恨有些不敢相信,他識得他? 上官靖又是一笑,「五年前敝府曾委託玄武鑣局護鑣,在成都分局中,有幸見得殷兄一面,貴堂的陳舵主還曾給在下引見過,殷兄怕是忘了吧!」 五年前自已確實曾到過成都鑣局,當時見的人多,已記不得有上官靖這樣一個人。原來他早認出自己是誰,蘇小惜那一番被追殺的借口,他自然不信,只是沒有宣之以口罷了。 「事急從權,有所隱瞞,請上官兄見諒。」 「好說。其實在下出手相救,並非沒有私心。」上官靖沉吟了下才道:「在下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他還沒說完,一聲驚叫引開了殷無恨的注意。 小惜……他大步一縱,如箭離弦上,倏忽間已掠到河邊,把那落水的人兒拉了出來。 初春二月,北方猶帶寒意,這一落水,蘇小惜冷得不住打哆嗦,可憐兮兮的抬起頭來瞅著殷無恨,聲音有點委屈,「對不起啦!腳滑了。」她只顧著抓魚,忘了岸邊石上青苔滑腳,一不小心就失足掉下水。 殷無恨二話不說,脫下外衣牢牢罩住蘇小惜。 上官靖隨後趕來,「殷兄先帶蘇姑娘到馬車裡換衣裳吧!這時節,水猶自冷得傷人。」 殷無恨抱起蘇小惜便要往馬車走去,突然間神色一凜,目光射向樹林。 「怎麼啦?」注意到溫暖的懷抱驀地繃緊,蘇小惜問。 殷無恨對她搖了搖頭,將她送進馬車裡,低聲囑咐她快換下濕衣裳後,反身躍下馬車,就見林子裡竄出了一批蒙面人。 訓練有素的家丁見狀!不等上官靖下令,已刷刷拔出刀劍,銀光霍霍,嚴陣以待。 上官靖向前跨了一步,喝道:「是哪個道上的朋友?有何指教?」 一個尖銳的聲音陰惻惻的道:「廢話不用多說,上官靖,咱們是衝著那寶物來的,識相的,就把寶物交出來。」說話之人身材矮小瘦削,手裡拿著把金鉤,蒙面巾下的雙眼銳利凌人。 「閣下恐怕弄錯了,在下只是個普通商人,車隊裡運送的全是藥材和衣料,並無寶物。」上官靖仔細的防備著那不懷好意的來人。 「少裝傻,你半個月前曾救了個山中採藥老人,他臨死之前交給了你什麼?那寶物乃是稀世奇珍,人人欲得,你想獨吞,那叫癡心妄想,趁早交出來,省得爺們動手。」 「在下真無寶物,要如何交出來?」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休怪爺們辣手無情。」那人陰惻惻的大喝一聲,金鉤一揮,一群蒙面人一擁而上,樹林裡登時一片刀光劍影,刀劍交錯之聲不絕於耳。 「哇!這是怎回事?」蘇小惜換好衣裳,由馬車裡探出頭,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場面,就又被大掌推回車內。 「你的頭髮還是濕的。」殷無恨擺開架式,巡視著四周。 不一會兒,小腦袋瓜再度探了出來,這次頭上多了塊布巾,兩隻小手胡亂擦拭著頭髮,「到底是什ど寶物,讓那些蒙面人這麼覬覦?」 殷無恨自然也不知道。他皺眉看著眼前的這場廝殺,本以為只是尋常盜匪見財起意,但這批蒙面人的武功卻出乎意料之外的高,足可晉身一流高手之列,上官靖 的家丁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在蒙面人的圍攻之下,節節敗退。 儘管不敵,眾家丁卻無半絲怯意,一個個像不要命似的,前仆後繼,奮勇殺敵,一名家丁一隻手臂被硬生生的砍斷,臉上卻無痛楚之色,用另一隻手抄起武器,繼續廝殺。 如此奮不顧身,著實教人驚慄。蘇小惜看在眼裡,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 另一頭,上官靖獨鬥那使金鉤的蒙面人,那蒙面人雖矮小,身手卻矯健俐落,金鉤在他的舞動之下,宛如一條靈蛇;上官靖明顯不敵,左支右絀,節節敗退,之後,沒接幾招,他「呀」的一聲慘叫,右臂已被單鉤打出一道傷口,手中長劍因而落地。 那蒙面人桀桀愛笑,「我勸你還是乖乖把那寶物交出來,那寶物雖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救不了無頭之人。」 起死回生? 蘇小惜與殷無恨忍不住互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差異。 上官靖撫著傷口!忍痛道:「我的手上真無寶物。」 「哼!既然你要寶物不要命,就休怪我不客氣。」說著,他單鉤一揮,劃出一道金芒,捲向上官靖的頸項。 上官靖急忙矮下身子,就地一滾,狼狽的避過單鉤攻勢。 他長劍在手,尚不是蒙面人的對手,如今手無寸鐵,情況更加凶險。 一開始狀況不明,殷無恨不願冒然出手,但上官靖此時性命已然危及,他畢竟有恩於自己與蘇小惜,既遭危險,豈能見死不救? 大掌伸出,他再次將小腦袋瓜推回帷幕後,低聲道:「躲好。」 接著!高大的身子反身躍出,一掌劈向矮小蒙面人,就在手刀堪堪劈到他胸口時,再倏地反手一震,拍向那矮小蒙面人的手腕,令他的單鉤應聲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