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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沙其 ☆ ☆ ☆ 夜裡突然醒來,蘇小惜迷迷糊糊的,想抬手揉揉困盹的眼睛,才發現一隻大掌就握在她手裡。她抬起頭,殷無恨就坐在床沿,任她握著自己的手,微弱的燭光下,那深邃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自己。 「殷大哥。」蘇小惜清醒了些,忙放開他的手掌,坐起身來,一臉歉然,「我又鬧你不能安睡了是不是?」依稀記得他們是酉時住進客棧來的,她那時頭痛得昏沉,纏著要握他的手,沒想到他就任著她,連她睡著也沒鬆開手。「什麼時候了?」 「剛敲過三更。」 蘇小惜瞪大眼睛,這樣的姿勢,又過了大半夜,他手不麻才怪,「殷大哥,你手痛不痛?你該知道我病一重就特別纏人,下回你就別理我了。」她一臉愧疚,拉起他的手,替他揉散僵硬的筋肉。 「我沒事。」他抽回手,「你快躺下吧!還病著,別招了風。」 「殷大哥!」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由下午睡到現在,哪還睡得著?真正該睡的是你,你定是到現在還沒合眼吧!」這殷大哥,老把她當成脆弱的娃娃供著,好似一不小心,她便會摔碎了一般。 「我不倦。」殷無恨道。 「不倦才怪!殷大哥,我好多了,頭不疼,鼻子也不塞了,你不用再守著我,快回房歇著吧!」 殷無恨輕輕嗯了一聲,仍是坐在床沿。 「殷大哥。」蘇小惜端起了俏臉嗔道:「我真的沒事了,你安心的回房去吧!我若難受,會叫你的,你的房間就在我隔壁,我一喚,你就聽得到的。」 在她連聲催促之下,總算是讓他回房去了。 「真是的,老不愛惜自己。」看著門口,她忍不住嘀咕著。 這ど一鬧,人早清醒了,她這次的風寒並不嚴重,睡足覺後,已感到好多了! 長夜漫漫,客棧裡沒有打發時間的東西,她無聊的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就著微弱的燭火,交迭小手玩起影子遊戲。 大野狼從那頭跑來,扯著喉嚨嚎叫,兀鷹展開雙翅飛過天際,草地上,小羊晃啊晃的咩咩吃草…… 不過一會兒,她垂下發酸的小手,牆壁登時回復了寧靜。 好無聊喔!蘇小惜勒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還是只能發呆,不知過了多久,突覺喉嚨有點乾澀,她推被而起,打算倒杯水喝。模糊的光影下,她沒注意到一張板凳就擋在前方,還沒走到桌邊,腳下突然一絆,就這麼結結實實的摔倒了。 板凳翻倒,發出好大的聲響,她撲倒在地,第一個想法是——完了,殷大哥定要被我吵醒了。 她思緒未停,門已「砰」的一聲打開來,殷無恨衝進她房裡,一把抱起她急問:「怎麼摔了?」 蘇小惜愕然愣住。雖知他會趕來,可他的速度也未免太快,難道…… 「你就守在我門口?」她瞪大眼睛。 殷無恨沒有回答,表情卻有些不自在,他抱著她放回床上,開始檢查她有沒有跌傷。「哪裡跌疼了?」 蘇小惜已知道自己猜對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秀致的雙眉緩緩顰起。 是明白他放不下她,可是……看那冷情的黑眸梭巡著她全身上下,想找出她有無受傷痕跡的專注神情。蘇小惜突然想起了一年多前,他因為不願接受醫治而舉刀劃傷自己的那一幕…… 胸懷揪得緊,她凝視著眼前剛硬的臉瓏,一抹憂慮浮上心頭。 ☆ ☆ ☆ 河風撲著臉,船隻輕輕晃動,蘇小惜趴在船欄旁,一臉沉鬱。 不是不明白,殷無恨看重她勝於一切,為了她,甚至可以不顧自己的生命。對此,她固然感動,卻也有所隱憂,直到那夜,憂慮終於浮上檯面來,佔領了她的心神。 要怎樣才能讓他知道,喜歡一個人,並非一味的把她捧在手心?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呀!情愛應該是相互的,一逕的將全副精神放到對方身上,反而會看不見自己的存在。他這ど做,被他所愛的人也不會快樂的。 她該怎麼讓他明白這一點?偏偏這種事又不是嘴巴說說就可以解決的。啊!頭好疼。 「怎ど啦?」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啊!沒……沒有啊!」蘇小惜連忙搖了搖頭。 「有話你就說吧!」殷無恨捺著性子道。 他早就注意到這些天來蘇小惜反常的舉止。她常會怔怔的出神,不知想什麼,卻又在以為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偷偷瞅著他,神情怪異,欲言又止。 這丫頭不是吞吞吐吐的人呀!她究竟是怎麼了? 「沒有啦!我只是在想,上官大哥不知什ど時候回來。」她忙轉移話題。 「應該還要好一會兒吧!」他們依著上官靖的計畫,一路來到武漢,準備轉水路往四川而去,趁尚未開船之際,上官靖說要去拜訪當地的一位世交長輩,便把他們留在船上。 蘇小惜聞言,眼睛一亮,「既然這樣,那咱們下船去逛逛好不好?那些攤子看起來好像很有趣。」 見她又回復了精神,殷無恨點點頭,蘇小惜便興匆匆的拉著他奔下船去。 武漢是長江重鎮,商旅往來絡繹不絕,碼頭又是眾商行貨物集散之地,自然引來不少小販,聚成市集,熱鬧非凡。這一頭,有人表演雜要,那一頭,有人賣起武藝,蘇小惜拉著殷無恨在人群中鑽動!一會兒看人吞劍,一會兒又逛逛古玩攤,什ど事都覺得新鮮。 他們一個生得剛硬嚇人,一個卻是甜美可人!應該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偏偏結伴同行,不免讓路人頻頻投以好奇的眼光,而他們早已習慣旁人的目光,倒也不以為意。 蘇小惜宿疾雖暫時痊癒,但體力仍是不如常人。逛了沒一會兒,便已氣喘吁吁,不得不停下腳步來,小臉微微泛白。 殷無恨擔憂的看著她,「別逛了,咱們回船上去吧!」 蘇小惜彎下腰手撐著膝,「我……我沒事。」她歇了會兒,氣才順過來,「只是一下子路太快,有點喘罷了,我還沒玩夠呢!」說著,她又拉了殷無恨逛向一個賣瓷器的小攤。 「咦?殷大哥,你看,這像不像無言姐姊給我的那對娃娃?」她捧起一對小瓷偶,一臉驚喜的轉向殷無恨。 她在綠柳山莊養病時,無意中看見幻影醫仙柳無言房裡裝飾著的一對白玉娃娃。那娃娃不大,不盈三寸,雕得矮胖逗人,男娃娃板著張嚴肅的臉,女娃娃卻一臉嬌憨,笑意吟吟,看起來倒與她和殷無恨有幾分相像,她越看越愛,便向柳無言討了來。 「姑娘好眼光,這娃娃是今兒個才從揚州運來的,您瞧,這雕工可細緻了!女娃娃跟您還有幾分相像呢!」小販見蘇小惜喜歡,忙鼓動三寸不爛之盡,敲起邊鼓來。 蘇小惜把玩著瓷偶,突然歎了口氣道:「早知道那天大哥會突然找上門,我就把那對娃娃帶在身上。也不知何時才會到江南一趟,到時候娃娃可別被摔壞了。」 殷無恨看著她把玩著瓷偶,一臉不勝惋惜的模樣。他不發一語的伸手入懷,掏出一樣事物遞到蘇小惜面前。 兩隻羊脂白玉般的娃娃就躺在他粗糙的上掌上,安安靜靜的看著蘇小惜。 蘇小惜瞪大眼睛,好半晌才道:「娃娃,我的娃娃。」她放下瓷偶,捧起那對娃娃,一臉震驚的看著殷無恨,「殷大哥,你……你……娃娃怎麼會在你身上?」 「你喜歡它們,我就把它們帶來了。」殷無恨輕描淡寫的說。這對娃娃他帶在身上已久,直到今天,才有機會拿出來。 沒有喜悅、沒有甜笑,她看著手上的娃娃,那表情好似娃娃會咬人,捧著娃娃的手甚至輕輕顫抖。她的表情教殷無恨不由得怔住了。以為拿出娃娃,必會博得她燦爛甜美的笑容,可是她現在的表情卻毫不見喜色,原本興致勃勃的小臉也慢慢沉了下來,這是怎ど啦? 蘇小惜雙手握緊一對人偶,揚起螓首瞼視箸他,臉龐多了幾許無可奈何的表情。 「殷大哥呀殷大哥,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殷無恨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我知道你疼我、寵我,我想要的,我喜歡的,你總是放在心上,連這對白玉娃娃也沒遺漏,為了我!就是要你的命,你也不會皺半下眉頭,是不是?」 殷無恨疑惑更甚,不明白她在說什ど? 「你能記得幫我帶這對娃娃,卻不記得為自己療傷;你能為了讓我安心入睡,而讓自己徹夜未眠,殷大哥,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很感動,可是你獨獨漏了一樣東西,一樣我最喜歡的東西,你知道那是什ど嗎?」 殷無恨抿嘴無語,默認他不明白她的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