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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貓子    


  不知何時開始,她的立場已與當初不同。

  知道她是小姐以後,他對她更為冷淡的態度,反而讓她不舒服。

  有時,一想起各自的身份而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她甚至會有一種莫名的挫折感。即使無法解釋心境上的變化,她也明白自己已不希望他離開。

  「好好,爹讓你好好想。」女兒聰慧,一定能想出好法子。

  望著爹爹,紀蕪晴陷入深思之中,突然眸光一閃,道:「爹,女兒想到一個法子,如果爹爹想要夫子永遠留下來,看來除非……」這法子若可行,不就解除了身份上的藩籬?理所當然能拉近她和他之間的距離。

  不需要喊她小姐,他也就沒有對自己冷淡的道理了。

  愈想愈開心,她愈覺得這個法子好。

  「女兒,除非什麼?」紀老爺催促,急忙想知道答案。

  稍頓一下,紀蕪晴緩緩吐出了四個字:「收為義子。」

  ☆  ☆  ☆

  打鐵要趁熱。

  跟爹爹打完商量之後,紀蕪晴便奉了爹爹之命,先來探探夫子的口風,看他對此事的反應如何,反應若好便要擇期對外宜布。

  宣佈之後、看誰還能拐走紀府的瑰寶。

  「我可以進來嗎?」紀蕪晴來到他的房外,看見他在桌前忙著,便站在敞開的門外敲了敲門,禮貌地問。

  手心發汗,心底亦有些緊張,可她還是不打退堂鼓。

  「小姐大可自便,紀府宅子裡裡外外,豈有小姐不能去的地方。」略感詫異,沐祺瑛仍平靜地回道。同意她隨意進出,心想也沒拒絕的權利。

  至少,她禮貌地問過了。

  紀蕪晴給了小綠一個眼神,要她留在房外守候。

  坐於桌前的沐拱瑛,見她刻意將小綠留在房外,眼珠微微一轉,忍不住提筆點墨,兀自在剛攤開的白紙上畫了些東西。

  紀蕪晴走近桌前.好奇地望著他在白紙上畫無數、各式各樣的黑圓圈。

  有單圈、雙圈、圈上加圈、破了口的圈圈,最後只見他畫了一個大圈,把所有單圈、雙圈、破圈兒全部圈在一個大圈圈裡。

  滿紙都是圈圈兒,教人眼花撩亂了。

  「可知何意?」見她望著紙上的圈圈出神,沐祺瑛在她沒注意之時停筆,眸中閃過一抹未讓她見到的得意,只是用淡淡的語調間著。

  聽見問題,紀蕪晴認真思索起來。

  須臾,她眸中燦光一閃。

  難道是——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裡;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濃意。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整圈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還有那數不盡的相思,把一路的圈兒圈到底。」(附註六)

  一有答案,紀蕪晴便興奮地脫口而出,欣喜問道:「夫子,可是指梁紹壬的『圈兒詞』?」

  雖是打趣之詩,可她一直頗為喜歡。

  或許,總覺得那些簡單的圈圈,訴盡了難言的濃情蜜意吧!

  能懂這些圈圈,必定是個溫柔浪漫的惜情之人。

  「小姐的思路敏捷,令人佩服。」沐祺瑛真心一笑。

  只歎她不明「寄於此詩的心意,恐怕還以為他在給她猜謎。

  許久沒見他如此真心愉快地笑,紀蕪晴不禁愣了一會兒。

  「小姐找我是否有事?」她不解風情,沐祺瑛只好把話轉回正題。

  老把名節掛在嘴上嚷嚷的她,竟然跑到一個男人的房裡,還把丫鬟留在房外守著,對他的態度又如此友善,未免不太對勁了。

  即便非有所求,亦恐將有所圖。

  觀察沐祺瑛的臉色,覺得他的心情看來似乎還算不錯,紀蕪晴嚥下一口口水,拐彎抹角地問:「你是否願意……別再喊我小姐?」

  「別再喊小姐?」

  沐祺瑛揚起眉,屏息等待著她的下文。

  雖然並不覺得彼此的關係大有進展,沐祺瑛聽到她這麼暖昧的說法,心口還是加速一跳,不由得有些期待老天爺的「賞賜」。

  不喊小姐,自然要換個稱呼。

  「一早爹爹和我商量,有意收你為義子。」雖覺得對他來說,應像是天上掉下的好事一般,怎麼說都沒有拒絕的理由,紀蕪晴仍含蓄地道:「如果你無異議,咱們今後可以兄妹相稱……」

  話還沒說完,她已察覺他的臉色有異。

  「兄妹相稱?」

  竟說要當兄妹呵!

  利眸驟然寒凜,沐祺瑛的心似被猛力捶疼了。

  哈!誰希罕跟她做兄妹?如果他費了大把心神混進紀府,只為了跟她大小姐成為親愛的兄妹,他不懷疑自己有病都不行。

  「你不願意?」難道他覺得成為爹爹的義子很委屈?

  紀蕪晴不明白他為何未有喜色反有怒氣,像是受到什麼天大的侮辱,抑或是打擊?哪個家僕求得來如此榮寵,為何他竟一副不希罕的模樣?

  就算他沒說,她也從他的眼裡看出了端倪。

  「老爺和小姐如此抬愛,豈有不同意之理。」吸了口氣,沐祺瑛不由得冷冷自諷,聲音已有些賭氣的成分在。

  為了一表心意,剛剛用「圈兒詞」暗示,想來有多諷刺!

  沐祺瑛煩躁地走到敞開的窗邊,凝望著房外臨水而築的水榭,轉移自己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渴望能離她遠一點好安撫鬱結的心情。

  雖然背對著紀蕪晴,他也能感覺到她始終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

  不懂他的表白,也該試著去猜想吧!他忍不住低吟:「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聲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附註七)紀蕪晴,名不虛傳般無情。

  不懂他的用情,她才會如此無心。

  「你說什麼?」聽他似乎在低吟些什麼,她奇怪地問。

  「沒什麼。」沐棋瑛搖頭。

  又怎能說出口?是他自作多情的感歎罷了。

  「如果你不願意,也沒有人勉強你。」稍稍看他一眼,紀蕪晴忍不住地道:「若是你不願意,我要爹爹打消這主意便是了。」

  只是個主意,毋需為難。人各有志,或許他並無長久居留紀府的打算。

  如同爹爹的顧慮,想他一身才華洋溢,贖了身必定不難再找容身處。明白爹爹的用心,可她亦明白愛才之心雖有之,亦不該強留無心之人。曾費盡心思想趕他出府,現在怕是想留也留不住,想來是有幾分諷刺。

  一想到他不願意留下來,她的心裡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承蒙小姐和老爺厚愛,我怎麼可能有一丁點的不願意?」回過頭,沐祺瑛已藏起受到打擊的心情,虛假地道:「普天之下,能有多少失意人有此際遇、得此厚愛,不知感恩豈不遭天譴?我只是無法相信,自己能有這麼好的運道。」

  藏起了心中不悅,他的語氣卻變得有些冷淡。

  「真心這麼想?」

  望著他沒表情的俊容,紀蕪晴忍不住想確定。

  「是真心。」

  沐祺瑛隨口應道,不再正視於她。

  哈,氣都氣死了,真心的才有鬼!

  附註六:出自圈兒詞 梁紹壬

  附註七:出自蝶戀花 蘇軾

  ☆  ☆  ☆

  紀蕪晴領著沐祺瑛去見爹爹,半途卻突然止住一雙往前的蓮足。

  「小綠,你先去廳上向爹爹通報,說我們一會兒過去。」為了好說話,她隨便找個借口遣走隨身的丫鬟,懂事的丫鬟也立即先走一步。

  「小姐,怎麼了?」

  別說小綠,沐祺瑛也看得出來她有話想說。

  「有心答應我爹的要求,為何還喊我小姐?」輕輕瞥他一眼,紀蕪晴兀自走出長廊,往園中臨水而築的水榭走去,沿著人工池子邊往前走。

  春天的風光明媚而動人,不多賞幾眼是浪費了。

  怕家僕撞見他們談話,所以她特意挑小徑走。

  紀府力行簡樸,並未在院景上大施工程,自然的風格倒也宜人。

  一排青綠色水榭水影飄飄,望去便已風情十足。

  池裡水鴨優遊,則是另一番閒情。

  「仍是尚未成定局的事,總不好對小姐唐突。」跟在她身後,望著她窈窕纖細的背影,對沐祺瑛來說也是挺享受的美景。

  「我都提了,還能收回嗎?」她驀然回首。

  總之,她就是覺得他不想接受,非得在見爹爹之前問清楚不可。

  一旦應允爹爹,他想改變心意可沒那麼容易。

  「看來,你是覺得我不想接受,所以非問清楚我的心意不可?」

  沐祺瑛的眼神和態度說變就變,一轉眼便輕佻起來,連小姐也不喊了。「賈少瑛」成為她的義兄,唯一的好處便是可以明目張膽欺負她。

  只是,他本來想等扶正身份再說。

  既然她等不及也就罷了。

  「呃,不是嗎?」

  紀蕪晴有些傻眼,對他的善變未能馬上適應。

  「怎麼你就看不出來,不但能擺脫奴籍,還能一躍成為紀府的少爺,我誠惶誠恐的心是高興得不得了,只怕得罪了大小姐便被打回冷宮裡,所以在身份確定之前,行事說話不得不小心為上嗎?」沐祺瑛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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