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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貓子    


  「小姐,你是在替我擔心,還是另有猜疑?」沐祺瑛看穿她的心事般失笑。看得出來她有些替他緊張,卻也看得出來她似有懷疑。

  懂得替他緊張的部分,他當是一個甜頭,笑納就是了。

  「我為什麼要替你擔心?」未及深想,她已尷尬地否認。

  「那小姐就是猜疑我,認為我是故意這麼做,肯定有其他打算少?」沐祺瑛突地眸光一凜,話說得含蓄卻刺人。

  把念頭都寫在粉俏的臉上,她不怕傷了他「幼小心靈」?

  「那倒也不是。」被他的眼神駭著,她硬生生的往後退了一步。

  有時她真不明白,爹爹說他是家道中落的落魄文人,看在他滿腹經綸的份上才收留進紀府,甚至優聘為宅子裡的教書先生。明明長年屈於人下,為何他總有種落魄人不該有的自信風采,似乎比起她這千金小姐有更多的傲氣。爹爹說他曾為僕役,因為主子潦倒才重新尋找落腳處,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當她跟小綠交換身份時,早已清清楚楚看到他潛藏的性格。

  太自我,也太桀驁不馴了。

  他那雙異常炯亮的眼睛,一點也不像為人家僕所該有的,反倒像是慣於發號施令之人。縱使發現她才是小姐,因而收斂調戲她的態度,不過即使如此,他亦不存在任人揮之則來、呼之即去的奴性。

  「小姐認為不是就好了。」沐棋瑛輕瞟了她一眼。

  就如同紀蕪晴的感覺,看在她是小姐的份上,他才勉強接受她所說的話而不深人迫究,並非真心不想和她計較。

  她心底的疑惑愈來愈多。

  附註四:出自清平調 李白

  ☆  ☆  ☆

  春分一過,許多植物剛從冬眠裡清醒過來。

  百花齊放的季節,紀府後院的自宅花園裡,各式各樣的奇花異草,自然也已遵循自然法則蛻去冬裳,一朵朵爭奇鬥艷地綻放著。沐祺瑛說要換換心情,要到景色宜人的地方作畫,所以選了後院花園裡的五角涼亭。

  紀蕪晴發現,反而是身為小姐的她在順從他。

  好像他想要怎麼做,她就只有配合的份兒,連不同意的機會都沒有。

  罷了,為了讓他能及時完成祝壽圖,暫且不與他計較,讓爹和娘高興才是重要的事。

  偏偏,吩咐小綠在涼亭內備妥筆紙硯墨.連她這小姐也應他要求前來,只等著換好心情的夫子大人動筆繪圖,到頭來他卻不忙著作畫。

  他光是立於亭邊賞花賞景,甚至一時興起望著花花花草草吟起前人詩句:「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情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附註五)

  紀蕪晴隱忍著,稍後卻聽出他詩中似有感歎。

  猶豫了會兒,她還是從石椅起身,帶著莫名忐忑的心情走到他的身後,試著開口向他探問:「吟起如此優郁之詩……夫子是否有個相思之人?」

  憂鬱?他並不覺得此詩憂鬱。況且,他相思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心情好,所以吟詩,應是毋需解釋。沐祺瑛緩緩回過頭,稍稍打量了她的神情,才回她幾句話:「小姐多心,不過隨口吟吟,無關心情。」

  隨口吟吟會引起她的注意,看來他在她心中已有些份量。

  「當真?」她有些不信,又莫名地鬆了口氣。

  見她眼底藏不住的在意,沐祺瑛的心情大好,卻故意反問:「要問相思之人,小姐何不問問,小的是否曾娶妻房?」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其在意起他的事。

  「你有嗎?」紀蕪晴未能多想已急切地問。

  話剛問完,她便察覺了自己過於焦躁的情緒,不由得有些臉紅。

  一想到他可能已有妻小,胸口竟酸澀起來。那滋味好不難受!

  「沒有。」他欺負人似地聳肩。

  「你——故意的!」她有些懊惱著了他的道。

  「故意什麼?」他輕揚起眉。

  「故意……」故意什麼?難道要說他故意害她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對他的私事神經兮兮嗎?紀蕪晴驚覺不對,話也說不下去了。

  說了,豈不是像在吃莫須有的醋?

  他是否已娶妻,或是早有子嗣,本來就完全跟她無關,她不須在意、也根本不該去在意,在意起來恐要丟盡顏面。

  不行,她不能再往下想了。

  「小姐,你怎麼了?」沐祺瑛輕輕喚了她一聲。

  不僅黛眉輕蹙,甚至失神地搖頭晃腦,看來她真的開始覺得困擾了。

  「沒……沒什麼,突然覺得天熱,有些頭昏。」察覺自己失態,紀蕪晴伸手撫著太陽穴,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事實上她是真的覺得頭痛、頭昏起來。

  論起身家背景,她明白過度在意他不是好事,他不是她該在意的人。

  怎麼說,他也不過是一個賣身進宅子裡來的下人。

  爹娘就她這麼一個獨生女,自然想風風光光將她嫁出去,哪有可能同意她對一個身份卑微,可能連一份聘禮都負擔不起的人有感情。

  沒錯,她想得太遠,也不該繼續想下去了。

  天熱?沐祺瑛抬頭望了望涼亭外,打從剛剛就下起毛毛細雨的天氣,不至於覺得冷,卻也感受不到一絲熱氣。

  想必熱的不是天,是她煩躁的心。

  「小綠,沒聽到小姐說頭昏嗎?還不快扶小姐回房休息。」沒嘲弄紀蕪晴用來搪塞的借口,他便直接對一旁服侍的小綠下命令,不怒而威。

  「是。」小綠本能應聲,急忙走向小姐。

  同樣賣身紀府,她對敢為小姐作主的他自然佩服。

  眼下,夫子相當討老爺歡心,的確是紀府的當紅人物,說話也就可以大聲點是沒錯;可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萬一失寵又當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儘管和小姐情同姐妹,她從來不敢逾矩。

  夫子飽讀詩書,怎麼就不懂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

  比起以前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夫子,小綠對他是有好感得多,也就希望他能夠在紀府長長久久待下去,別因為惹主子們不開心給攆走。

  「不、我好多了,不需要回房。」紀蕪晴搖頭,對小綠擺了擺手,兀自走回石凳上坐下來,「時間所剩無幾,你的畫都還沒起頭呢!」

  又拖一天,他哪裡畫得完?

  「小姐的身體為要,若病了小的擔待不起,有幾條命都不夠賠給老爺子。」眸中毫無波動,沐祺瑛卻有意以驚恐萬分語氣說道。

  不著急,自然是知道她的身體其實無恙。

  「我說沒事就沒事了。」紀蕪晴煩躁地瞪他一眼。

  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才乖乖坐這兒讓人畫?不識好人心!要是換個別人,說不定她早就走了,要對方自行想像她的模樣畫去。

  唉!這小姐脾氣還真不好伺候,沐祺瑛暗自歎了口氣。

  附註五:出自玉樓春 晏殊

  第五章

  儘管紀蕪晴擔心不已,沐祺瑛仍在最後一晚作畫完成。

  一幅金童玉女獻壽桃的祝賀圖,在紀老夫人壽辰之日獲得賓客滿堂彩.連在朝為官特地前來祝賀的友人都誇讚不已,欣羨紀府竟有如此能幹家僕,一屋子的驚歎聲此起彼落,讓紀老爺子面子十足。

  畫讓紀府老爺滿意極了,紀老夫人也喜歡極了。

  唯獨令紀老爺不悅的事是,如同把香噴噴的食物丟到餓狗前頭,餓狗豈有不來啃食之理?眾多友好的達官顯貴竟私下背著他,對他家的教書先生進行挖角動作,一個個都說,只要他有興趣便願意為他高價贖身,並以自由之身聘人府中。

  相識非權即貴,就是有這缺點。

  一想到昨夜來府中作客的人,沒一個贖不起他家夫子的身,紀老爺就後悔了跟人炫耀的事,否則也不會人人知他府裡有寶,人人想奪、人人想搶。賈身的合約上本就寫明千兩可贖,只要夫子想跟人走,他根本無力阻止。

  本想五十兩買下,真是千兩賣出也值得,誰知這塊寶是無價啊!

  當初買下,只知沐祺瑛有些墨水文采,並未料想他如此過人出眾。

  唉!都怪自己太愛獻寶了。

  隔日一早,想女兒和夫子較長相處,或許有留人的辦法,紀老爺便立刻派人召喚女兒,跟她打起商量:「女兒,你瞧可有方法可想?」

  聽完爹爹的煩惱,紀蕪晴微微皺起黛眉。

  昨晚是瞧見了他有多受歡迎,可她也沒料想到會有人想挖角。而且她的心底有數,他不過是小露一手,信手拈來便是一幅令人讚不絕口的祝壽圖;若是為她畫的圖被瞧見,怕不又是一陣驚歎。

  說真的,有此才華何須賣身?

  「我說寶貝女兒,你別顧著自己發呆,咱們一定要想個好方法,千萬不能讓少瑛給人拐走啊!」紀老爺打斷女兒的沉思,忙著要她拿主意。

  「爹爹,女兒在想。」紀蕪晴無奈一笑。

  雖然從進府以來,他的所作所為總是讓她好氣又好笑,甚至讓她覺得他一點也不像個夫子,根本跟登徒子差不多。原本,她是打算像對以前的夫子那般,不是裝笨就是惡作劇把他氣走,可最近的感覺卻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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