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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駱沁    


  「沒有關係,在這裡別那麼拘束,來土軒之前我也不過是個官家小姐,哪來那麼多顧忌?」她們倆的你來我往讓裴珞忍不住抿唇微笑,連忙打圓場。

  「是。」翠玉赧然地絞著衣角,完全不敢抬頭。

  「我就說吧!」閻舲純朝她扮了個鬼臉,愉悅地跑到裴珞身旁坐定。「今天宮中大夥兒都在談論皇兄沒進新房的事耶!」

  「公主」這句話正好讓端著參湯進來的雀喜聽見,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把參湯灑出大半。這些話怎麼可以在皇后面前提啊!虧她們一早都裝得若無其事,沒想到公主一進來,就將一切完全破壞。「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沒錯啊,不然就是昨天下午的大婚……」閻舲純側著小腦袋瓜想了想,又說出另一個禁忌的話題。話還沒說完,就被狂奔而至約翠玉給摀住了嘴。

  「皇后,公主不懂事,您千萬別放在心上。」雀喜將參湯放在桌上,不住地躬身賠罪。

  「她說的都是實話,你們別這樣對她。」裴珞微擰起眉,連忙將覆在閻舲純嘴上的手掰開。她並不介意閻舲純的犀利言詞,因為她知道那只是純粹小孩的獨佔欲作祟,並沒有任何惡意。更何況,皇上昨晚還是進來過了……憶起昨晚的情況,裴珞忍不住微微紅了臉,今早她將雪白的絹帕遞給喜婆,看到喜婆氣憤地不住搖頭、為她打抱不平時,她卻只能靜坐一旁,緊守著他的命令,抿緊了紅唇,努力捺下為他辯解的衝動。

  「連皇嫂都看不過去了吧!」好不容易得以喘氣的閻聆純皺了皺鼻,對著翠玉和雀喜不梲地嗤哼。她就是故意的,怎樣?不管皇嫂昨天的遭遇再怎麼可憐,也還是她的敵人啊!面對敵人是不可以心軟的,不然到時候搶輸了皇兄、沒人陪她玩時,哭的人就要換做是她了,那多悲慘啊?

  「你們還是先退下好了,不然,你們常常處於這種箭在弦上的緊張心情也是挺難過的。」裴珞輕聲道,溫和地下了逐客令。

  皇后都下令了,她們還能怎麼辦呢?翠玉和雀喜對看了一眼,只好福身告退。希望公主那小姑奶奶可別又生冷不忌地什麼都說啊!

  「喂,翠玉,你有沒有覺得有個地方怪怪的?」帶上房門後,雀喜邊走邊附上翠玉耳旁悄聲問道。

  「沒有啊,公主還不就是那一副無法無天的嗎?」翠玉聳了聳肩,還在對閻舲純的狡詐氣得牙癢癢的。

  「誰跟你說公主?」雀喜沒好氣地自了她一眼。「我是說喜燭啦!」昨兒晚上一直到我服侍皇后入睡前,那對喜燭根本就沒點過啊!結果剛才我不經意瞄到一眼,一對喜燭卻已經全部燃完了。「有嗎?」翠玉困惑地皺著眉,她根本沒留意到那些小細節。

  「搞不好是皇后自己點的也說不定啊,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能吧,是我多慮了。」雀喜頗有同感地點點頭。

  「我看吶,是公主的古靈精怪讓你變得神經兮兮的!」翠玉擠眉弄眼地推了她一把。

  「敢笑我?會神經兮兮的也是你這個公主身邊的侍女先才對啊!」雀喜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一路上,就見兩人又笑又鬧地並肩往外走去。

  「終於走了。」擺脫了翠玉和雀喜,閻舲純吁口氣,將腳伸到椅上盤坐。

  「姑娘家不可以這麼坐,不好看。」裴珞搖搖頭,輕聲制止。

  「計較那麼多做什麼?剛剛不是還說別拘束的嗎?」閻舲純小聲嘀咕著,卻還是聽話地將腳放下,以端正的姿勢坐著。

  她的嘀咕雖然聲悄,但裴珞還是聽見了。「那些是繁文縟節,私下可以不用拘泥,但婦德卻是基本的禮法,不論何時何地都得遵從的。」

  「就像你對皇兄的無怨無尤一樣嗎?」閻舲純不以為然地說道。然後突然驚覺,怎麼她的口吻像在打抱不平似的?暗地吐了吐舌,連忙改口。「我是說,難怪皇兄對你不理不睬啦!」對嘛,打擊敵人就該像這樣冷血無情。

  「是因為這樣嗎?」裴珞沉思。昨晚皇上就是問過她為何順從後,才開始神色不悅的,不然之前都是一張淡漠的表情。卻不知為何,她反而覺得他染上怒意的臉好看許多,比起那讓人捉摸不清的面容,還來得讓人留戀。

  「沒錯、沒錯。」閻舲純忙不迭地點頭。「你就是太沒個性了,皇兄才會不想理你。

  沒關係,有我陪你就好,別冀望皇兄了啦!」陪皇嫂只是個借口,最重要的是讓皇嫂對皇兄不抱持任何希望啊!

  閻舲純不住在心裡竊笑著,然而看到裴珞還是一臉溫柔的微笑,心裡卻突地有股罪惡感油然而生。真是見鬼了!不是下定決心要欺負皇嫂到底的嗎?怎麼可以老是這麼三心二意、意志不堅呢?

  聽到閻舲純的話,裴珞只淡淡一笑,還是沒有出口反駁。她不是沒個性啊!是禮教要天下問的女人都如此的,她不過是謹遵教誨、循規蹈矩地去做,錯了嗎?

  「你以後就當沒有皇兄這個人吧,反正你也沒什麼機會可以見到皇兄了。」連洞房花燭夜都錯過了,皇兄八成不會再踏進這個房間了。

  「為什麼?」裴珞笑著看她,順手幫她將一綹掉落頰旁的發撥到耳後去。

  母親在她小時候就因病過世,而父皇又因國事纏身鮮少見她,服侍她的宮女不是敬畏有加的,就是像翠玉、雀喜那般又哄又鬧的,何時有人這麼溫柔對待過她?

  這個動作讓閻舲純臉一紅,一時之間竟吶吶地忘了要說的話。

  不行吶,怎麼可以因為這一點小利小益就忘了自己的堅持?皇兄已沒多少空閒陪她了,要是沒成功阻止皇嫂加入攪和,那啟不是連皇兄的臉都見不著了?閻聆純挺了挺嬌小的肩,又裝出一付小大人的模樣。

  「皇兄他也很忙啊,才剛回到士軒,又要忙著國家大事,陪我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陪你?你要安分點,別跟我搶,別膩著皇兄,知道嗎?」閻聆純將臉湊到裴珞面前,嬌蠻地說到。

  「皇上之前去了哪兒?怎麼會才剛回士軒?」裴珞微擰著眉,對她語中的矛盾提出疑問。「來,你頭髮亂了,我幫你重新梳過。」她將聆純拉近,取下頭上的玉薝,輕柔地梳開她的發,動作自然。

  她的舉止是那麼天經地義,兼之頭上梳動的感覺舒服,和翠玉的粗手粗腳完全不同,而且她身上還有軟軟香香的甜味,令閻聆純忘了方纔還在拚命自我告誡的話語,就這麼靠在裴珞身上,順著她的問題回答。

  「皇兄五歲的時候,就被送到獨先國當人質,待了整整二十年。這段期間父皇只生下我一個公主,沒有任何人可以去換皇兄回來,所以皇兄就吃了二十年的苦。」

  閻聆純乾脆將下巴枕在裴珞柔軟的大腿上,方便她梳理長髮。

  舲純的話讓裴珞渾身一震,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當人質?那是多慘無人道的事,一個五歲的小男孩怎麼熬得過來?他的面無表情是這樣換來的嗎?一股酸楚竄過裴珞的胸臆,讓她有想哭的衝動。

  「我也很可憐啊,都沒有人陪我玩,大臣們的小孩看了我都只會躲得遠遠的,太傅見了我也只會叫我讀書,所以找很盼望皇兄回來的,誰知道皇兄才一回來,你就跑來跟我爭寵…;咦~我踉你說那麼多做什麼?」閻舲純突然驚覺不對,脹紅了臉猛然坐起。

  她怎麼就這麼沒有防備地躺在敵人懷裡,還將所知的秘密一五一十地主動奉上?甚至連心事都說了!閻舲純懊惱地咬著下唇,氣自己竟將敵意忘得一乾二淨。

  「別動,等我把辮子綁好。」裴珞連忙將她按下,加快手上速度。「好了。」

  今天早上才立誓說要狠狠欺負她的,怎麼又做不到?閻舲純一跺腳,立刻離開裴珞數尺遠。還說人家沒個性呢,看來最沒個性的是她自己!

  「不跟你說了啦,我要走了!」閻聆純撇襒嘴,一把推開房門往外奔去。

  看她來去如風的急躁樣,裴珞搖了搖頭,走到門邊將兀自搖晃的。

  人質……當她在爹爹的教導下讀著女誡時,他過的是怎麼樣的童年?裴珞就這麼扶著門,怔忡出神。

  沈窒的氣氛籠罩了整個議事堂,持笏列於兩側的朝臣們各個低垂著頭,每張臉上都是一副有話想說,卻又不敢宣諸於口的模樣。

  「敵稟皇上,臣等以為這個方法並不可行。」列於眾臣之苜的丞相周青彥清了清喉嚨,走出隊伍恭敬地說道。

  「有何不可?」居於龍位的閻聿反問,手指在扶手上輕彈。龍袍冠冕加身的他更顯王者氣勢,說話語調不曾微揚,卻讓人打從心底敬畏。

  「本國兵力不足,根本沒有辦法組織軍隊,更別說要成為軍事強國了。」周青彥此話一出,其它朝臣立刻不住點頭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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