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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綠痕    


  接過碗後,不太會使用筷子的嘲風,在困難中還是立即狼吞虎嚥了起來。

  「別吃得那麼急……」羨慕得流口水的喜樂邊在他耳邊叮嚀,喂,記得要留一小口給我!」

  望著低頭大口猛吃,有如餓死鬼投胎的男人,心痛得在淌血的喜樂忽地感傷了起來。

  看樣子,她今天得多到幾個地方乞食,不然給他秋風掃落葉的一掃,她和廟爺爺怎會有得吃?唉,虧大了,日子本就夠難過的了,連自己都餵不飽了,現下還多了一口跟她搶飯吃的神獸,往後她的日子是要怎麼挨?

  暖暖春風艷艷地吹過,清晨的大街上,除了嘲風的進食聲外,漸漸地加入丁許多早起人們所製造出的熱鬧聲響,天色大亮,一日復始。

  過了不久後,喜樂大驚失色的尖叫突然暴吼而出。

  「你有沒有搞錯?竟然連碗公和筷子都吞下去?快把它吐出來!」

  「嗝。」

  ZZ  ZZ   ZZ

  沒有?他不在?

  他是上哪去了,又怎能夠離開這裡? 

  站在廟簷上的祝融,百般不可思議地瞧著槽上塗染了七彩的嘲風獸,發現這裡的嘲風獸和其他地方的都一樣,全都失去了元神,只剩下空了的軀殼。

  他不置信地彎下身探出一掌,將鑄融在簷上的獸身摘下,捧在手中再怎麼看,再怎麼翻找,仍舊是找不到它原本主人的蹤跡,一氣之下,他兩掌用力一合,怒極攻心地將它擊成了碎片。

  他已記不清,自天火那夜後,這是第幾個他所找到的空殼子。

  在那一個奇幻多彩的夜晚,被排拒在遠方的他自黑暗中醒來,感覺到人間千年來用來防止他擅自入侵的強大保護力量消失了,使得長年流浪在人們居住地以外的他,再度獲得了可以恣意行動的自由,急於想與嘲風繼續數百年之前的一戰的他,趁此良機跑過無數城鎮,找遍了大街小巷尋找宿敵,可是,他卻找不到千年來的對頭冤家。

  幾尋不遇,累積在他腹中的滔滔烈焰已是數之不清。百年前之戰猶未分出個高下,嘲風怎可以就這麼棄守他的崗位?嘲風是想逃避嗎?那麼這百年來他被困圃在黑暗中的等待算什麼?他急於一雪前恥的心情又該怎麼辦?

  「嘲風——」義憤墳膺,憤濤難平的祝融,扯開了嗓子在簷上朝天大叫,震耳欲隆的咆吼聲,霎時震掀了數座民房的屋頂,餘韻刺耳裊裊。

  近處的黯色裡,一道男音及時阻止了他繼續暴吼。

  「回去。」就著月色的照耀,軒轅岳的身影出現在同一座簷上。

  祝融猛然回首一看,在看清來者後,臉上清楚的失落掩不住,他緊咬著牙瞪視著這名一看就知道是壞事者的男子。

  「回去你該待的地方。」軒轅岳在站定了腳步後,再次出聲驅趕著他。

  「嘲風呢?」祝融絲毫不把他看在眼底,只心急於他所想找的人。

  軒轅岳冷淡地道:「他逃了。」

  「逃去哪?」

  「我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不只是祝融到處都找不到他,聽師父說,神界也派出了巡守天將四處在找他,可截至目前為止,尚無人知道他的下落。

  「為何嘲風能擅離本位?」又憤又惱之際,祝融大步大步地踏踩著屋簷,將簷面踩出數個洩憤的大洞。

  軒轅岳漠然地瞧著他的行徑,「不知道。」

  他揚聲震吼:「不知道不知道,你這個凡人什麼也不知道!」虧他還是皇輔遲一手調教出來的,可腦袋卻死板得連這一點小消息都不清楚。

  吼聲方歇,難耐燥意的祝融攤開了雙掌,自掌中燃起叢叢艷麗的煉火,振手一擊,就將近處的一座民宅擊中燃燒,太過燎熾的烈火還波及了兩旁的宅子。

  「住手!」軒轅岳在他將苗頭對準了其他處民宅前,騰身躍至他的面前企圖阻止也。

  「憑你也配跟我動手?」他倨傲地揚高了下傾,「叫你的師兄燕吹笛來,或許我還會考慮考慮。」

  軒轅岳隱忍地握緊了拳心,「回去。」

  「不回去你又能拿我如何?」祝融狂訕地笑問,邊問邊動手再燒燬了幾幢民房。

  忍無可忍之下,軒轅岳道袍一翻,雙掌合十急念起咒,剎那間東風颯來,狂雲漫卷,他拼盡所有的力氣震喝一聲,掌中所結手印齊斷,來勢兇猛颯急的厲風隨即將所有的火花全都給捲了去,飛煙盡熄。

  「不如何。」他慢條斯理地答來,轉眼間又重振旗鼓地揚高一手再結起另一印。

  沒半分畏懼的祝融挑眉睨著他,「你想做什麼?」

  「收了你!」軒轅岳忽地發難,當空一躍,手中之印以金剛猛虎之姿噬咬而去,有招接招的祝融,只是笑笑地將身後的袍布一掀,臨空掀起一壁火牆將猛虎給燒燬於無。

  「我乃火神,憑你一界凡人也想收我?」他譏嘲地謾笑著,「去照照鏡子吧。」不自量力,讓他三分顏色就想開染房?

  兩腳方落於簷上的軒轅岳不理會他的話,本還想一鼓作氣地上前拿下他,可已不想再與他鬥法的祝融卻一口氣地縱了十來處的火,讓憂於百姓之危的軒轅岳瞬間轉移了目標,急於去搭救無辜的百姓。

  天空劃出一道燦燦如畫的火線,忙於滅火的軒轅岳抬起頭來,就見到他處去尋找嘲風的祝融,已踩著火雲離去。在將最後一絲火星拍熄後,軒轅岳不甘地緊握著拳心,目送祝融滑曳過城外的昏沉暗處。

  正在暗想此時追去已來不及的軒轅岳,不意兩耳一豎,聽出了在這個月夜裡,刻意潛藏在暗處隔山觀虎鬥的足音。

  他緩緩回過身來,「你們沒聽到風聲嗎?」

  月光下,未止的風勢將他的衣袂吹揚得翩翩散飛,除去寂寂的風拂衣袂聲外,並無其他人影人聲。

  「獵鬼祭已經開始了,還敢擅闖陽間?」軒轅岳的雙跟緊緊鎖住簷上的一角,暗暗地在拳心中蓄滿手勁。

  「殺子一人,還子三千!」隱匿在簷角陰影墨黑之處的鬼差們露出了尖牙利爪,窮凶極惡地迎面朝他撲來。

  無聲無息的金剛印,在他們一擁而上時正中了為首的鬼差,不打算放過他們的軒轅岳,飛快地設了結界後便開始收網擒鬼,一張張封咒漫天飛舞,然而就在中咒的鬼差一一倒下之際,他聽見了—陣極為細微的耳語,托著風兒正要傳達至遠方。

  軒轅岳倏然明白了他們是想把求援的訊息傳送出去,他猛力地揪過一隻嘴角淌著黑血的鬼差,在鬼差胸口使勁地擊出一掌,讓他終止了誦念的內容。

  「你們剛才說什麼?六陰差?」隱約只聽到一半的軒轅岳緊緊揪著他,「他們也來了?」他們口中的六陰差,不會是鬼後所派出的那六位鎮守陰界的大將吧?

  受他一擊已翻眼暈過去的鬼差,在他用勁搖撼下又清醒過來但卻倔著口怎麼也不肯說。

  軒轅岳震聲大喝,指尖緊緊掐進他的頸裡,「說!」

  「已經……上路了……」禁不起這等疼痛的鬼差,孱喘地吐著一口接一口的黑血,斷斷續續地把話吐出口。

  甚為震驚的軒轅岳鬆開了他,不置信地張大了雙眼。

  六陰差已經來人間了?難道鬼後暗緲真將如她所誓,要以三千人間之子血祭暗響?倘若這是真的,那人間豈不是將有一揚浩劫?

  低低的呻吟聲拉回了他的神智,低頭一看,未死的鬼差們正竭力地想爬離簷上;他將十指交握猛力一握,剎那間就讓奄奄一息的鬼差們全都魂飛魄散化為烏有,夜風一吹,帶著血腥味的森涼冥意,便四處飛散在風裡。

  指尖還滴著縷縷黑血,氣息漸緩的軒轅岳仰起頭,環首四顧著沐浴在月光下的城市,那份自天火發生起就充滿了心頭的不安感再次地緩緩爬上了他的心版。

  少了為凡間鎮守除厄的嘲風獸,不要說整座皇城岌岌可危,就連人間也將難倖免於難,他若是不及時找回嘲風獸,那麼今年的春季,不只將會是野火燎原的一季,還會是鬼魅四竄的一季。

  第三章

  是火的味道。

  睡得很不安穩的嘲風,淺寐中,焦焚燃燒的氣味隱約飄掠過他的鼻尖,分辨出那是什麼味道後,他倏然睜開雙眼,一骨碌地自地上的草蓆躍起,戒備地蹲屈著雙腿、拱身仰首,儼然一副嚴陣以待的備戰姿勢。

  破廟內安安靜靜的,偶爾傳來一陣陣廟爺爺的打鼾聲,睡在廟裡內院的喜樂依舊安睡著,四下探看,除了門外泛著微紅的天色有些古怪外,夜色如昔。

  愈看愈覺得外頭天色不對勁的嘲風,輕手輕腳地起身步出廟外,提氣躍至廟簷上揚首四眺,在他頂上的天際,月兒十五,圓潤瑩亮,但色澤卻血艷鮮紅得懾人,他皺了皺眉,踮高了雙腳眺向遠方後,隨即知曉了他會夜半驚醒的由來。出事了。

  由遠方隱隱的火光可看出,某地正遭火焚之劫,風中零零飄散過來的火星味,隱約透露著某種令他熟悉不已的氣味,而這份氣味,在勾撩起他某種想念的記憶時,也在腦海裡提醒著他,久遠以前被他鎮封在人間之外的祝融,又再次跨越了人間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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