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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梅貝爾(梅貝兒)    


  「好讓你們再打架是不是?難道不能好好說,非要用暴力才能解決問題?」

  他輕蔑的斜睞,「他那顆腦袋裡裝的都是僵化的律條,早就認定我雙手血腥,是惡貫滿盈、罪無可恕的大惡人,只有一死才能贖罪。」

  玉竹定定的看向戰戎,「大人,我知道殺人償命這句話的道理,可是身處在亂世中,早已沒有正邪、好壞之分,那些人若是不死,將會有更多無辜的老百姓受害,我想那也不是你樂見的。我不敢說敖俊是在替天行道,也不能保證他沒有殺過不該殺的人,但是他已經在贖罪了,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一個死字就能解決的,我不是在替他開脫,只希望你能暫時把身份擺在一邊,用心來看他。」

  她的話就像當頭棒暍,敲醒了戰戎。

  「我也希望我能。」一下子要改變從小就被灌輸的觀念並不容易,但是他願意去嘗試看看。

  敖俊一臉嘲弄,「不用這麼痛苦,只要你少來礙我的事,你還是可以照樣當你的總捕頭。」

  「我決定辭官。」他霍然說道。

  「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敖俊氣急敗壞的揪起他胸前的衣襟咆道。

  戰戎不畏不懼的迎視他那張惡臉,「我會馬上回京面聖,辭去京畿總捕頭的職務,只有這樣,我們兄弟之間才能沒有隔閡。」

  他鐵青著臉大吼,「你這王八蛋!少在我面前裝好人了。」

  「敖俊,有話慢慢說!」玉竹也沒想到戰戎會做出這種決定。

  「跟他這種臨陣脫逃的卑鄙小人,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凶暴的瞪著擁有和自己相同瞼孔的男人,一陣冷嘲熱諷,「你以為你辭官,我就會感激你了是不是?呸!我只會更加看不起你。」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滿意?」戰戎嘶啞的逼問。

  敖俊打鼻孔噴出一團怒氣,「問你自己,」

  「問我?」

  「雖然我不想承認,不過,你這個京畿總捕頭至少當得滿稱職的,既不貪污,也不索賄,名聲還算不錯,要是連你都辭官不幹了,那麼天下黎民不就更沒希望,再也沒有人敢出面制裁那些貪官污吏了。」

  戰戎喉頭一梗,「你這樣誇獎我,真讓人受寵若驚。」

  「不要高興得太早,我還是很討厭你,最好不要再讓我看到,否則我不會再手下留情。」說完,他便摟著玉竹的肩,往破廟裡面走。「我快餓死了,再不進去,等一下就沒得吃了。」

  玉竹回眸一瞥,「可是他……」

  「別管他了,填飽肚子要緊,可不要餓壞我兒子了。」他說。

  第九章

  萬通府徐知府坐在廳裡哀聲歎氣,想到往後都要勒緊腰帶過日子,既沒有大魚大肉,也沒有油水可撈,什麼力氣也使不上來了。

  怪來怪去,都要怪老天爺作梗,讓這場水患降在他管轄的幾個省分裡,若不是這座府衙位在高處,恐怕自己也跟那些難民一樣,連住的地方都沒了,想來不禁要捏把冷汗。

  他托著下巴,又是長吁短歎,皇上好不容易撥下五十萬兩銀子來賑災,沒想到卻讓「狂天四獸」那幫該死的強盜給搶了,看來連自己都得坐吃山空,根本等不到朝廷的救援就先餓死了。

  不行!他費盡了心機才當上知府,就是為了下半輩子能享受榮華富貴,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他得想想看有什麼門路可以弄些銀子。

  「學生見過大人。」中年文士由外頭進來說。

  他無精打采的歎氣,「本府今天心情不好,有什麼事改天再說。」

  「大人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

  「唉!我全身上下都不舒坦,我說師爺,這種縮衣節食的日子叫我怎麼過下去,簡直比殺了我還痛苦。」徐知府抱怨說。

  師爺賊笑的欺上前,「原來大人在煩惱這個,這點學生早就想到了。」

  「你有辦法?」

  「當然,學生自有妙計。」

  徐知府眼睛倏地發亮,「什麼辦法快說!」

  他擠眉弄眼的說:「辦法就在門外,只等大人傳他們進來。」

  「快傳!快傳!」

  「是,大人。」師爺耀武揚威的走到門口,示意外頭的一行人進來。「你們還不快過去見過知府大人。」

  一行人上前跪拜行禮。「草民見過大人。」

  「師爺,他們是什麼人?」

  師爺行禮如儀的稟告,「啟稟大人,這幾位都是米行的老闆,特地來求見大人,是有要事請求。」

  「都起來說話。」徐知府興致漸漸高昂。

  一名腦滿腸肥的男人搓著兩手陪笑,「大人,我們這幾間米行放在倉庫裡的白米在這次水患中僥倖逃過一劫,這可是老天爺賜給我們賺錢的機會,趁著現在外頭物資缺乏,呵呵,我們是想請大人同意把米價提高。」

  「是啊!大人,這個時候正是賺錢的大好良機,只要提高個幾倍,就可以把大家的荷包塞得滿滿的,反正每個人都要吃飯,不怕沒人買。」另一個咬著煙斗,渾身銅臭味的男人笑得眼睛只剩一條縫。

  第三個人把玩著掛在胸前黃澄澄的大金牌,好像很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似的。「大人,草民們不會忘記你的功勞,自然會分給你一份,比當官好賺多了。」

  徐知府吞嚥一下口水,「真的?」

  「只要大人同意,包你吃香暍辣的樣樣有,細姨還可以娶好幾個。」三人輪流遊說,說得他是心癢難耐。

  他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後了,「沒問題,兩省總督已經死了,在這兒就屬本府的官位最大,只要本府點個頭,還有誰敢多話。」

  師爺不忘諂媚,「大人,到時候可不要忘了學生的好處。」

  「哈哈……那是當然了。」徐知府就像三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在那兒笑得闔不攏嘴,大作發財夢。

  幾個米行老闆早猜到有錢能使鬼推磨,打算開始大展鴻圖。

  「大人既然答應了,可得打鐵趁熱,馬上貼出告示昭告百姓,以後等著收錢就夠了,哈哈哈……」

  徐知府以為大事底定,笑得肆無忌憚,可是當白閃閃的劍尖「唰!」的一聲,抵在他的喉嚨上時,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呃……啊……戰、戰戎……你……」

  其它人見狀,驚駭地跳得遠遠的,就怕遭到池魚之殃。

  師爺手足無措的驚聲尖叫,「總捕頭,你這是幹什麼?刀劍無眼,小心別傷了我家大人。」

  「光是我剛才聽見的事,就可以先斬後奏。」戰戎相當痛心,難道當今朝廷真的找不到一個勤政愛民的好官嗎?如果今天沒有發現,那麼一旦抬高米價,無疑是雪上加霜,不知又會害死多少人。

  徐知府先下手為強,免得氣勢落入下風,對自己不利了。「戰戎,你不過是個京畿總捕頭,也敢管本府的事!」

  「徐大人,你可知朝廷律法中,官商勾結是要判什麼罪刑?」

  他拍案而起,「你是在教訓本府?」

  戰戎一臉不卑不亢,「如果有必要,下官只有犯上了。」

  「你敢!」徐知府努力仰高腦袋,才能看見他的臉,氣勢自然矮了半截。

  「要是徐大人再執迷不悟,下官只有面奏聖上,請聖上親自裁奪。」

  師爺皮笑肉不笑的幫腔,「總捕頭,你何必跟我家大人過不去,既然你都聽見了,有錢大家賺,我相信大人也會讓你分一杯羹的。」

  「住口!」戰戎憤吼,「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徐知府當場變了臉,「戰戎,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下官從不喝酒。」

  「你……」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戰戎一一掠過三名米行老闆,在他嚴苛的注視下,各個像只縮頭烏龜。「還有你們,要是讓本官發現你們私自拾高米價,就馬上請你們到牢房坐坐,好好反省自己犯了什麼過錯。」

  「是、是、是。」三人猛擦著冷汗,點頭如搗蒜。

  他沉聲一吼,「還不走!」

  三人腳底像抹了油,跑的比溜的還快。

  「你、你給本府記住!」徐知府拿他無可奈何,只有撂下狠話過過癮。

  戰戎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底,旋身步出廳堂,還能聽見徐知府在背後叫囂怒罵,可是心情卻很痛快。

  現在他終於瞭解為什麼聽到自己要辭官,敖俊的反應這麼強烈,以前的他從沒想過越權干涉與自己職務無關的事,只想把分內的工作做好,便以為是盡忠職守,卻不知非常時期要用非常辦法,他也可以為老百姓做事,這種感覺真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敖俊說得對,他不能辭官,想幫助黎民百姓還有一種方式,就是從旁監督官員們有無不法情事。

  尾聲

  十幾輛滿載貨物的糧車在數名壯丁家僕的押送下來到破廟,聚在這裡的難民比前些日子還多,不過大家臉上多了笑容,對未來也有了希望,人人相互扶持,共同渡過這個難關。

  敖俊狐疑的出來察看,瞥見從糧車上躍下的小姑娘,一陣驚喜,幾個大步就跨上前,給她一個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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