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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梅貝爾(梅貝兒) 戰戎不禁語塞。「我……」 「拿不定主意了是不是?也好,看在我們擁有同樣臉孔的緣份上,我來幫幫你好了。」敖俊泛出一抹詭譎的冷笑,可是眼神卻冰冷至極。 「敖俊,你不要亂來!」玉竹一陣戰慄,似乎猜到他想說什麼了。 他一把揪起戰戎的前襟,陰森森的望進他眼匠。「你想知道那個狗皇帝派來的欽差怎麼泯滅人性嗎?」 「因為他和兩省總督勾結,侵吞朝廷的賑銀。」戰戎不由自主的說。 敖俊扯高一邊的嘴角,「錯,這罪名只是其一,這個狗官生性好色,從京城一路前來賑災,每到一處,就要縣太爺獻上一名年輕女子陪寢,而且還非要處子不可,害得那些未出嫁的姑娘被糟蹋後,最後只有走上上吊自盡或服毒自殺的路,他造了這麼多罪孽,卻死得這麼乾脆,現在想想實在太便宜他了。」 「你……」戰戎瞠目結舌。 「也只有你這種笨蛋,才會相信那個狗官真的是來救人的,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奴才,這狗皇帝識人不清,連你也一樣,我看你也只會唱高調,其實根本就是幫兇。」 「放肆!」戰戎反過來揪住他,「不准你出言侮辱皇上!」 「看來你不只瞎了眼,連腦袋也有問題,居然還替那個狗皇帝說話。」 戰戎低斥,「再怎麼說,他都是皇上,你辱罵皇上,罪加一等。」 「少在我面前擺出總捕頭的架式!」敖俊指著他的鼻子唾罵著,「如果他是好皇帝,會搞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如果他是好皇帝,為什麼聽信奸臣的讒言,誅殺無辜的老百姓?他們只是想要有一口飯吃,過著安定的生活,誰也不想造反,這一切全是被他逼出來的,他根本沒有資格當皇上!」 戰戎高聲大吼,「住口!不許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好個大逆不道!姓戰的,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兩省總督臨死前是怎麼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嗎?他不斷的向我磕頭,整個人嚇得屁滾尿流,只求我別殺他,還想用銀子賄賂我,只要我放他一條生路,他可以幫我安插個大肥缺,保證這輩子吃喝不盡,金銀珠寶滾滾而來,像他那種貪生怕死之輩,根本不配當父母官。」 「不!」戰戎大叫一聲,面如死灰的瞪視他。 不會的,這不是真的!他不可能是……不可能…… 敖俊冷酷的斜瞅他震懾不已的表情,「很諷刺是不是?我們竟然會在這種情形下見面,你這個『鐵面神捕』不是一心一意想緝拿我歸案,好向全天下證明沒有你抓不到的犯人,我現在就站在你面前,你可以動手了。」 「不可能……」戰戎幾乎快站不住腳,一臉挫敗的搖著頭顱。 「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我們不就是最好的證明。」敖俊面罩寒霜,咬牙切齒的哼了哼,「我黑豹子向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要抓人就衝著我來,休想動其它人一根寒毛。」 戰戎跟艙的扶住牆,全身不住的顫抖。 「為、什、麼?」 「或許我們這輩子注定只能當敵人。」敖俊冷冷的說。 「不--」戰戎聲嘶力竭的低吼一聲,情緒崩潰的奪門而出。 玉竹摀住哽咽的唇,「你這樣對他太殘忍了。」 「我最討厭拖拖拉拉了,要嘛就統統告訴他,至於該怎麼作,就讓他自己作決定,我可沒空跟他上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戲碼。」敖俊表面上佯作不在乎,其實他也是希望戰戎趕快跟自己撇清關係,誰也別害誰最好了。 「你說他會怎麼作?」她問。 他嘴角一撇,「我管他。」 為了盡快和正義之師會合,當天敖俊和玉竹便離開郊縣,他可不會笨到再和戰戎見面,誰曉得他那顆耿直頑固的腦袋會不會開竅。 走了幾天的路程,來到下一個城鎮,可以看見到處都是受飢餓之苦、無家可歸的老百姓,玉竹心生不忍,兩人只好留下來,用僅有的銀子買了幾袋米,可是僧多粥少,救不了所有的人,敖俊只好又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程,到山上去摘野菜、挖地瓜,凡是可以吃的都盡量利用。 「你不要太累了,有粗重的活我來做就好。」敖俊粗魯不失溫柔的幫玉竹拭汗,心裡掛念著她腹中的胎兒。 玉竹用力攪絆著大鍋菜,衝著他微哂,「我知道,你再去砍些柴火來。」 「好。」他趕緊提起斧頭幹活去。 破廟裡收容的都是些老弱婦孺,他們逃過駭人的水患,卻即將面臨餓死,人人臉上都是聽天由命的慘澹表情,彷彿已經放棄了生存· 「大叔,我叫爺爺他都不應,他會不會死?」失去雙親的孩子睜著飽受驚嚇的眼睛問著敖俊· 他將瘦骨如柴的孩子抱得高高的,「不會的,爺爺只是肚子餓,沒有力氣,等一下吃了東西就好了,你是男孩子要勇敢一點喔!」 「嗯,我長大以後要孝順爺爺,賺很多錢買好吃的東西給爺爺吃。」 「我也是……」 「我要當有錢人,就不會餓肚子了……」幾個穿著破爛的孩子圍了過來,仰起一張張小臉,說著童言童語,卻也是他們此刻最大的心聲。 敖俊拍拍他們的小腦袋瓜子,「你們不但要當有錢人,還要當好人,這樣才能幫助那些沒有錢買東西吃的人。」 「好,我們要當好人。」 「大叔,我也要抱!」 「我也要。」 他咧開大嘴朗笑,「好,一個一個來,每個人都有份。」 孩子們開心的大笑,一時忘了現實的殘酷。 「呵呵……好高喔!」 「換我了,我要再高一點……」 敖俊索性將他拋向空中,惹得一千孩子興奮得又笑又叫,這就是戰戎來到破廟第一眼見到的畫面。 在他食古不化的固有觀念中,正與邪可說是壁壘分明,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就像黑與白,絕對沒有中間的灰色地帶,可是敖俊卻讓他產生懷疑。 多年來他追捕「狂天四獸」,只因他們殺人掠貨,挑戰朝廷的公權力,自己職責所在,必須擔負起緝拿的責任,但是眼前的敖俊和孩子們玩成一團,親切的安撫他們受驚的情緒,和妻子兩人為這些毫不相干的人們張羅吃食,又有誰看得出他其實是一幫強盜的首領? 這樣的男人,究竟該說他是好人?還是惡人? 戰戎不由得茫然了。他不是不明白當今皇帝的昏庸,寵信奸臣,才造成國家動盪不安,讓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可是身為人臣,發誓要為朝廷效命,為皇上盡忠的他能違抗聖旨嗎? 於公,他該說服敖俊自首,好減輕罪刑,若再不從,便親手逮捕他;於私,敖俊是他的親兄弟,他沒辦法做到大義滅親,因為他是人,不是神。 眼尾掃到一個不想看見的人,敖俊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你們快進去看嬸嬸煮好東西了沒有。」他說。 聽到吃,孩子們一哄而散。 敖俊懶得理這名不速之客,自顧自的劈著柴。 「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戰戎嘗試著跟他交談。 敖俊眼神不善的瞄他,「你要是真想幫忙,就給我閃遠一點,這裡不是你這種大人物來的地方。」 「我是真的想幫忙。」 「幫忙不是光用嘴巴說說就可以了。」敖俊口氣鄙夷,「要是你真有心,就用你的職權,逼那些為富不仁的商人捐出米糧來救人,如果辦不到,就不要在這裡說大話,那只會讓我看不起。」 戰戎一時無言以對。 「辦不到是不是?既然這樣,就只有用老方法解決了。」看那些奸商是要錢還是要命。 戰戎失聲大吼,「不行!你不能一錯再錯!」 「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老人孩子餓死?我不像你冷血,而且我的事你也管不著。」 「我是認真的!」戰戎兩手揣住他的衣襟,全身的肌肉緊繃,「如果你再犯一件案子,我發誓絕對會親手逮捕你!」 敖俊一拳揮向他的瞼,「有本事就阻止我啊!」 「我會的!」他也朝對方飽以老拳。 兩人在地上打成一團,即使雙雙掛了彩,誰也不肯先歇手。 「你們兩人在幹什麼?!玉竹聞聲出來制止,拎著裙擺衝到他們中間,「敖俊,你再不住手,打到你兒子我可不管。」 他大驚失色的抱著玉竹跳開,「你這女人瘋了是不是?看我們在打架,不會閃遠一點嗎?」 玉竹被他惹毛了。「你連親兄弟都敢打了,還會在乎兒子嗎?」 「誰跟他是親兄弟!」敖俊抵死不承認。 她關切的睇著一臉狼狽的戰戎,「你要不要緊?」 戰戎甩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漬,「我沒事。」 「你管他有沒有事,我又沒請他來。」他口氣快快不樂,「男人說話,女人不要插嘴,你也忙了一天,到裡面休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