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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綠痕    


  「你把我的話聽得很清楚嘛!」意映笑得很得意,看來這個和尚酒已經醒了大半。

  「你是斷袖同志?」他首先往這方面猜想。

  「很遺憾,這方面我還算身心健全,沒能進步發展到那一層面。」她一臉抱歉地正視他的問題。

  「性冷感、性生活失調?」歐陽零沈著地再問。「沒開過葷,所以還不能確定。」她以未有「臨床經驗」踢去他的大問號。

  「視障者?」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敝人耳聰目明,多謝關心。」意映又打了個大呵欠回答他。

  「審美觀有問題?」他臉色陰晴不定,心中有著絲絲期待和欣喜。

  「有問題我就不撿你回來當死板假人了。」他以為他能在這裡睡一晚憑的是什麼?

  她才不做費工夫的閒事。

  「當真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歐陽零興奮地板著她的雙肩問。

  「請你不要自我膨脹過度,很倒胃口的。」意映蹙著眉對他說,問了一大堆,難不成她一定得敗倒在他的袈裟下才算正常?

  「這樣抱著你,有沒有覺得女性荷爾蒙或是動情激素迅速分泌?開始覺得暈頭轉向、四肢無力?」他伸出手摟著她的腰,讓她整個人貼在他光裸的身軀上,低下頭在她耳畔性感地問。

  「沒有。不過清早被個光得像只青蛙的男人抱著,胃酸的確是分泌了不少。」意映半抬著眼皮望著他光滑的胸部,累了一晚沒進食,現在她餓得真的有些想吐。

  歐陽零霍然拉開兩人的距離,兩眼瞪得如銅鈴般大。

  「再說一次。」

  「說什麼?青蛙還是胃酸?」意映懶散地問,這和尚是禁不起打擊還是耳背?

  歐陽零如聆聽聖音般地吸收她字字句句的反諷,臉上的笑容開始擴大、再擴大,最後氾濫得不可收拾。

  這女人對他免疫!真的免疫!

  掩不住二十多年來心底第一次湧上的暢快感,他緊緊地摟住眼前不識貨的女人,放聲地痛快大笑。這世上終於有個女人對他不感興趣,到底老天還是長了一隻眼,迭他個少根筋的女人來證明自己沒有白活四分之一個世紀,因此他的長相還算沒有失敗得太徹底。

  「有意恩,你是我見過第一個不被我迷倒的女人。」歐陽零收拾好過度興奮的情緒,緊瞅著她的眼睛說。

  「你何不直接說我是萬中選一的大怪胎?」意映兩眼微斜,賞他一記大白眼。

  「你也很懂我話裡的意思嘛!」他邪魅地笑道,天生的桃花眼裡帶著激賞的光芒。

  「也許你很享受這個姿勢,但我被你的『一柱擎天』頂得實在很難受,勞煩先放手可以嗎?」被他的重要部位硬頂了半天,意映不得不出聲提醒,他的下半身似乎遠比他的上半身還要來得興奮。

  「哎喲,對你居然有反應?」他喜上眉梢的低首看去,雙手還是沒有放開她。被男男女女糾纏過太多年,他老早忘了自己對女人也會有性衝動這回事了。

  「我該說謝謝嗎?」她咬著牙問。

  「我可以在床上試試你的謝法。」歐陽零低頭以舌尖有技巧地輕輕劃過她的鎖骨,挑逗她脆弱的神經。

  「路邊的野花不要采,我心領了。」意映冷冷地回答,兩掌一推,朝後退了幾步,拒絕身體反應他而引發的陣陣酥麻感,還有手心傳來的溫熱。

  「可是我很想報答你撿我回來的恩情,而身體力行是最快的途徑,古人不也都提倡『以身相許』?」歐陽零一步步地接近她,輕聲細語地誘惑道。

  「論報答我不缺名目,你會有得忙的。」他的用處可大了。

  意映突然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連忙踱至床邊拉起被單扔給他。「拿去,先遮醜。」

  「之前你不是沒感覺?現在才玩矜持這套?」歐陽零拎著被單,眼神譏諷又帶嘲笑。

  「我是沒什麼感覺,不過門口那個為你送衣服來的人恐怕就快缺氧窒息了。」她不在乎地指著房門。

  「喔?」歐陽零隨著她的手勢看去。

  「小……小姐?」對於室內的情景,碧玉捧著袈裟站在門口,儼然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歐陽零將被單往身後一扔,大方地走至碧玉面前,撩起長髮扠著腰對她說:「阿彌陀佛,施主,歡迎參觀指教。」

  一個活生生的裸男人!

  碧玉受不了這等香艷刺激的畫面,兩眼一翻,直直地朝後倒下,劇烈的撞擊聲迴響在走廊上。

  意映走至他身邊,與他一道看著倒在門口的女人,涼涼地開口,「你現在知道我的心臟有多強壯了吧?」

  第二章

  「映映,怎麼這麼沒精神?昨晚又熬夜作畫了?」沈重寂坐在飯桌一隅,關心地望著姍姍下樓的寶貝獨生女。

  「嗯,等會兒我要去補眠。」意映搔搔後腦袋,精神不濟地坐在他對面,滿腦子想的都是擁有一張怪臉的歐陽零。

  「補多久?你今天不出門嗎?」沈重寂接過碧玉送上來的西式早點,喝著咖啡。

  「碧玉,太陽下山再叫我起床。」意映姿勢不雅地癱坐在椅子上,揉著酸澀的眼睛吩咐道。

  「映映,不是爸爸愛催你,你個展的日子就快到了,會場那方面你總要出面去張羅一下,別整天悶在家裡不辦事。」沈重寂每天看著她懶散的模樣,忍不住端起父親的架子,溫柔地勸導。

  「怕我的個展辦不成功,會丟你的臉?」這話在一夜沒睡的意映聽來格外的刺癢,於是她睜開清亮的大眼看著他,語意不善地問。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人父母者當然希望子女成功嘛,爸爸是為你著想。」

  沈重寂急急地解釋,他當然希望唯一的寶貝女兒縱橫畫壇、春風得意。

  「是啊,最好我的畫能再多得幾個獎,也好能多賣幾幅,就更不會辱沒你和媽咪的大名了。」她趴在桌上懶洋洋地玩著盤內的早餐,她這兩個愛惜羽毛的父母擔心的,應該是她在畫壇的聲譽會不會影響他們德高望重的名聲吧?

  「一嘴銅臭,咱們藝術家追求的不是這個。」沈重寂清高地鄭重聲明,背後彷若有道聖潔的光環好不刺眼。

  「爹地,只喝露水肚子可會變成真空喔!現實點嘛,別淨作白日夢,清高有個屁用?」意映故意潑他冷水。

  「映映……好歹咱們家世世代代都是藝術工作者,你說話能不能有點藝術氣息?氣質、氣質,就算你是突變種,多少也能從我們身上熏陶到一些吧?」光環迅即被黑霧蓋住,沈重寂垮著老臉欷噓不已,這個古怪女兒真的是他生的嗎?

  「咱們家哪個有氣質?你成天拿著焊槍燒破銅爛鐵,媽咪杵在泥巴堆裡捏那些瓶瓶罐罐,而我每天都在顏料罐裡打滾。一個像打鐵的、一個像和泥巴的、一個則像掉到顏料桶的,你說,氣質打哪兒來?」意映叉起一塊炒蛋塞進嘴裡。講氣質?沈家的血統裡根本就沒有這一點。

  「可以靠後天培養啊,再怎麼說我們也是文化工作者的身份。」沈重寂沮喪地低頭安慰自己,他女兒還有藥救。

  「同時也是不事生產者。除了會做這些雜工外,沒一個有謀生技能,就連一隻工蟻都比我們來得有存在價值。」她又像照妖鏡般映出他們一家人的真面目。

  「映映……」沈重寂頭垂得更低了,備受世人尊崇的雕塑家、陶藝家竟被她說成這般,唉!他的教育……失敗。

  「爹地,你不待在你的廢工廠焊鐵,一大清早擺個苦瓜臉來我這裡做什麼?」意映對於親爹臉上的失落是有看沒有到,邊吃邊問。

  「我是因為碧玉昨晚打電話給我,卻又沒說清楚是什麼事,所以今天特地過來問清楚……咦?碧玉,你頭上怎麼有顆腫瘤?」沈重寂訝然地看著呆立在一旁、腦袋瓜紅腫一大塊的碧玉,她的臉色青自得可以出去嚇人。

  「我……」碧玉撫著腦袋看著努力吃飯的女主人,唯唯諾諾地不敢解釋原因。

  「驚嚇過度,直墜地面的結果。」埋在盤裡努力的意映不遮不掩地替她回答。

  「驚嚇?你被什麼嚇成這樣?」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她嚇得直墜地面?他百思不解。

  「男人。」意映拍拍肚子覺得已經填飽了七分,推開盤子,平鋪直敘地為她親爹解惑。

  「你的家裡有男人?」沈重寂驚跳起來,音量頓時提高好幾倍。

  「是有一隻。」她擦著嘴回道。

  「只?你又撿……撿東西回來了?」沈重寂黯然地問,她又用這個計算動物的單位,這代表他女兒撿東西的壞毛病又犯了。

  「不是東西,是人,男人,性器官跟你一樣的,只是尺寸大小可能有點差別。」她兩手撐在桌面看親爹驚慌的神情,並且淡淡地為他糾正措辭。

  「碧玉,我是怎麼交代你的?我不是說過別再讓小姐亂撿東西回來?你怎麼沒有看好她?」尺寸有差別?這是什麼話?沈重寂管不了面有菜色的碧玉,一把將她拉過來,忿忿地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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