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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綠痕 「他們……」她才開口,底下的話語即遭人迅速截去。 懷熾冷冷地睨她一眼,「他們兩人的事與你無關。」千防萬防,他不該忘了這個也 算是東內人的潤兒。 望著懷熾冷峻中暗帶著警告的眼神,一陣寒顫不禁泛過潤兒的心稍,她也大抵的明 白,懷熾的那雙眼底寫的是什麼。 「我先下去了。」她欠了欠身,照懷熾的意思適時地住嘴。 堤邑不解地看著潤兒匆促離開的腳步,走至懷熾的身邊,習慣性地挽著他的臂膀一 同看向門外。 「剛才潤兒好像想對我說些什麼。」從沒見過潤兒會有那麼嚴肅的表情,是發生什 麼大事了嗎? 「別想著她了,你該想著我才是。」懷熾一手挪過她的下頷,將她的目光轉至他的 身上,巧妙地轉移她被潤兒勾起的疑心。 她摟進他的懷裡,伸出雙手擁抱他,感覺他也傾身密密地將她擁入懷中。 她靠在他的胸前抱怨,「你近來好忙。」他在朝中的事真有那麼多嗎?他手下的門 客有那麼多,難道他們都不能為他分憂解勞嗎?怎麼他會忙到日日天黑才能回來? 「朝事多。」他含糊地解釋著,半抱著她來到一旁的躺椅。「我冷落你了?」就是 因為怕她會等門,所以他每日都撇下未完成的公務特意趕回來,可是她還是等他等了很 久。 「也不是……」她也說不上來,說他冷落,但他又待她很好,只是她總覺得……即 使與他靠得那麼近,他似乎有一部分仍離她遠得很。 懷熾鬆開了懷抱,讓她靠睡在他的膝上,一語不發地撫著她的發,在看向她迷惑的 眼眸時,心虛的感覺,淡淡地繞上了他的心頭,尤其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會知道他在外頭 的所作所為,他便無法直視她那秋水般的明瞳。 「近來,你很少像這般親近我。」堤邑拉來他的手在胸前把玩著,微側過柔美的秀 臉凝望著他,「而且你也從不在我的面前提到朝事。」夫妻不是什麼事都該共享的嗎? 為何他從不提及他在外頭的事? 他修長的指尖輕劃過她的粉頰,「我想珍惜你。」背負著秘密的感覺雖是不好,但 只要能見她這般愛嬌地靠在他身旁,他便覺得擁有再多的秘密都值得。 她微微蹙眉,「珍惜我?」 「對。」他的指尖來到她額間,緩緩為她撫平眉心,「那些事,大都只會令你皺眉 ,所以我不想讓你知道。」 「哪些事會令我皺眉?」她有些起疑,也愈來愈想探知那些藏在他身後的事。 「別問。」懷熾俯身讓她盛住一個吻,阻斷了她的話語,也將他累積了一日的相思 送至她的唇間。 他的吻,很快地消去了她心中的不安,淡若輕風的吻在他的加溫下,很快地便變了 質,他就像個懷抱著熾焰的人,正將那些放在他心底深處的火苗也在她的心頭上點放竄 燒,讓她又陷入烈焰升騰的熱情裡,可是,在她的心底深處,有一道小小的聲音正在悄 悄訴說著,他似乎在瞞著她什麼。 但在懷熾拉起她捧著她的面頰,需索地深深吻上她時,那道聲音又緩緩地消失,在 他們交織的氣息下無言冉退,除了她的心跳聲外,再也聽不見其它。 第四章 間花淡淡春,愁人點點淚。 四月春城,堤邑的心格外感到孤單。 宮裡朝中的明爭暗鬥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身為南內大將的懷熾,與堤邑更是聚少 離別多,雖然明明就居處在同一個屋簷下,但這陣子來,她難得見上懷熾一回。 她常因等候過久而在書案上和衣而睡,好不容易才返家的懷熾,便會體恤地不吵醒 她,輕輕送她上榻入眠,然而當她在啾啾鳥嗚聲中醒來時,在她額上留下一記吻的懷熾 已出門去了,讓她只能坐在床榻上撫著那已失去溫度的吻,而後揮之不去的悵然和孤寂 ,緩緩地篇她揭開又是一天等待的序幕。 懷熾他,沒有歇息的時光,只有冗長似永不止歇的公事;而她,沒有知心人相伴, 只有漫漫寂寥的長日。 她寫給懷熾的詩文,已從一篇篇逐漸變成一本本,可是懷熾卻忙到無暇一窺她深懷 的情愛,她只能替他收著,期待著他有天返家或是又要離開她時,能找個機會給他看一 看,而在那之前,她必須找些事做,她必須也用忙碌來填滿沒有他在身旁的光陰,以撫 平她愈來愈感空曠的心。 春日就將盡了,去日無多,趕在春末之前,堤邑纖細的身影,鎮日在雅王府裡偌大 的園子裡穿梭。 手挽著柳籃,處身在粉漾的花海裡,在落花及地化為春泥之前,她細心採集起尚未 離枝的花兒,將正迸裂最後餘香的花朵們瓣瓣剝離蕊心,收納至籃裡,待日屋後與潤兒 一同加工,制為香氣襲人的春酒,或是熏染裙裙的香囊,將花兒們的青春和美妍永遠保 存下來,即便是他季來臨更替了,香氣戀戀的花魂也能永在。 「小姐。」潤兒撥開花叢,眼眉間懸著疑惑看著她,「房裡的那幅對聯是要給誰的 ?」方才在打掃時,她在桌上發現那一幅已裝封好的對聯,可是小姐並沒有告知她最近 要出門贈禮呀,那份禮是要送誰的? 堤邑邊采著花邊回答她,「我爹的生辰快到了,我想帶這聯我和懷熾合寫的字去為 他賀壽。」自成親後,她一直沒回過娘家省親,正好藉著父親的生辰回去看看也好。 潤兒愕然地睜大眼,一顆心驀地緊揪著。 在這種時候,小姐她……要回去?不行不行,她不能冒險讓小姐回去,上回她自己 去就已經極度不受歡迎了,而在懷熾把事情弄成那樣後再讓小姐踏進家門……她不敢想 像會有什麼後果,可是,她又不善於說謊,也從不曾欺騙過小姐……「我想……」潤兒 思緒煩亂地揪扯著花瓣試著想阻止她,「老爺生辰那日,你還是不要去比較好,那幅字 由我送去就行了。」 堤邑止住了手邊的動作,「為什麼?」 潤兒歎了口氣,「老爺他……可能不願見你。」以老爺的性子來看,老爺定會為了 懷熾而遷怒小姐。 「不願見我?」她有些訝愕,怎麼也無法明白。 「姑爺他……什麼都沒對你說嗎?」潤兒試探地問,小心地觀察著她的表情。這種 事懷熾怎能瞞那麼久?更何況他們是夫妻,懷熾是怎麼辦到的? 「說什麼?」堤邑更是不明白她畏縮的模樣,也對她話裡的玄機起了疑心。 潤兒支支吾吾地,「關於老爺的事……」怎麼辦,看樣子懷熾還是什麼都沒說,可 是她這個人老是在話匣子一開,接下來的,她就止不住了。 堤邑緊斂著眉心,隱隱察覺了不對勁味道,覺得此刻潤兒的神情,和有些時候的懷 熾很相似。 「我爹怎麼了?」在公事上,她是從不開口問懷熾的,自然也不知道在嫁過來後父 家那一邊的事情。 緊抑在心中的話出口後,潤兒便後悔了,因為此刻她能體會懷熾的心情,也明白懷 熾為何要瞞著堤邑的原因。 這般看著堤邑,她不禁要想,瞞著而已有什麼不好呢?就這樣看堤邑含笑地度日, 快樂地迎接每一天,在堤邑美麗的臉龐上,將永連帶著漾漾的笑意,不知愁。若是讓堤 邑知道了那些,天曉得堤邑將有多心傷?只要一想到堤邑可能永遠地失去笑容,她便感 到不捨。 藏著吧,還是藏著吧,或許只要懷熾的手段夠高,隱瞞得夠周全,這樣,這便會是 個不會褪色的春日,他們夫妻也將會一直都是這般地和婉親愛。 她心虛地旋過身,慌忙地想逃離,「就……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 「潤兒。」堤邑微瞇著美眸,「回來把話說清楚。」把她的心吊上吊下的又不說清 楚,不行,她非要找出個答案來。 潤兒不情願地止住腳步,思來想去,也不知該怎麼把已說出去的話收回來,更無法 阻止聰明慧心的堤邑去追索答案。 「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堤邑靜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的表情,心頭隱隱掠過 一絲不安。 潤兒不自在地絞扭著十指,「本來,我是打算一直瞞著你,能瞞多久便是多久,可 是,老爺畢竟是你的親爹……」 「別再跟我拐著圈子了,快說。」她固執地追索著,想找出心中不安的源頭,也想 一解府裡眾人皆藏著的神秘。 無法在堤邑眼神下說謊的潤兒,索性豁了出去,「老爺已經不再是右相了,日前, 聖上將他連貶兩品,而他遭貶的原因,就是姑爺。」 無預料的,盛著花瓣的柳籃翻出娓邑的掌心,那些自露曙便自還沾著露珠的枝楹上 ,東撮西拈採來的春花,如雨落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