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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綠痕 「別在我面前裝了。」舒河不把他玩的小把戲看在眼底。「我手底下的人說,是你 派人去向風淮密報獨孤再暗殺過野焰的這回事。」他到底有沒有弄錯?他們現在亟欲先 整倒的是東內,而他偏偏去動西內的腦筋,到底是誰讓他改變了進攻的先後順序? 「論起密報,律滔還在我之前,他早就先一步把野焰的事告訴風淮了。我只是看不 慣風准動作拖拖拉拉的,所以才再去說上一說,催他動作快點。」懷熾還是打算一路裝 到底。「其實,我這麼做只是在為你剷除政敵,何來報復之說?」說到底,其實獨孤冉 在朝政上也沒跟他結過什麼深大的梁子,但若是要說到女人這上頭,獨孤冉則要為他胸 裡曾燒過的無明火負責。 「是嗎?」既然他有心要瞞,舒河也懶得再去揭穿他。 「懷熾!」 緊緊掩閉著,好讓他們兩人在書房內密商的房門,卻在此時遭人拍啟,他們倆同時 抬首,見著的是持著書冊滿面笑意的堤邑,在她的身後,襯著外頭西邊落日的餘暉,將 她整個人映照得格外絢麗生姿。 興匆匆地拿了新寫的詩文要來給他看的堤邑,並不知窩在書房內一日的懷熾,現下 正和人商討著他極不願讓她知曉也一直隱瞞著她的朝事。 「啊……」堤邑匆匆止住腳步,發現她好像打擾了他們,「有客人?」 「自家人,是四哥。」懷熾將她牽至身邊,挽著她的腰肢向她介紹。 她微微頷首,「四哥。」 舒河微笑地繞高嘴角,不語地看著他們倆親暱的模樣,可是他發覺,他愈是把目光 放在堤邑的身上,懷熾的表情也就愈不對勁,他有些訝異地撫著下頷,而後看得愈久也 益發現愈多,他清楚地在懷熾的眼底看見,懷熾想保護她的心情。 保護?為什麼他會有這種心態?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我和四哥有要事商談,你先出去好嗎?等會我回房裡找你」在氣氛沉默到一個頂 點時,懷熾主動打破沉默,輕推著提邑走向門邊,柔柔地在她耳邊說著。 「好……」堤邑訥訥地看著他們兩兄弟截然不同的神色,將納悶放在心底,照著他 的意思走出去。 在懷熾一關上門扉後,舒河笑看著他那張寫滿妒意和許多讀不出意味的臉龐。 「緊張什麼?」他舒服地伸展著四肢,「我又不會吃了自己的弟媳。」連他也防, 他就這麼不值得人相信嗎? 懷熾僵硬地啟口,「我不想讓別的男人見到她」他最是無法忍受的,就是別的男人 看著她的眼神。 舒河邊推敲邊問:「這就是你在大婚當日要我把獨孤冉趕出去的原因?」他現在算 知道那天他是為了啥而去扮黑瞼了。 「對。」他大大方方地承認。 「你是在怕嗎?」看他那麼小心又難安的模樣,彷彿是在恐懼什麼似的,所以才對 自己的兄弟也草木皆兵。 他不屑地哼了口氣,「我有什麼好怕的?」 「你怕有人會搶走她?」舒河試著投石問路。 懷熾愕然地張大眼,全然沒想過他會有此心態。 他之所以會想珍藏著堤邑,不讓她被其它的男子見著,就只是因為他在害伯嗎?怎 麼他沒想過這一點? 他更沒有想過,自婚後他就離不開堤邑的原因。 一徑地沉醉在堤邑的溫柔鄉里,即使已到了銷假上朝的時間,他也一改婚前所說過 的話,不但稱了東內人的心意不願上朝或是到別處去,鎮日陪在堤邑的身畔,在她的歡 聲笑語裡流連忘返,若不是舒河親自登門來拜訪他,他早忘了那些等著他去辦的朝事。 「我說對了?」舒河揚高一雙劍眉,很訝異甚重自尊的他,這次居然沒有反駁。 懷熾沒有開口,在怔然中,隱隱約約感覺到堤邑似乎是改變了他,而那改變,是很 微小的,或許她並不知情,但她正用她那令他沉醉的柔情,一點一點的將他拉近她的身 邊,並讓他逐漸遠離他本來的天地。 舒河笑笑地拍著他的肩頭,「我說過你玩不起這種遊戲的。」小子開竅了,也漸漸 懂得女人這門深奧的學問了,看來這件婚事的確讓他學到了不少,可是學得愈多,那就 注定他的心將會愈來愈不寧。 「四哥……」他岌岌欲言,卻又不知該如何啟口。 「我先走了。」舒河卻拒絕在這時向他伸出援手,整了整衣衫,將苦惱的他獨自留 下。 望著舒河離去的背影,懷熾理不清此刻腦海裡那龐大而又紊亂的思緒。 心緒悠悠的,信步步出屋外,踩著漫地的落花,他來到正等待著他的堤邑的窗前。 燈影下,獸形香爐燻煙裊裊,空氣中騰繞著寧靜平和的氣息,堤邑坐在書案前,一 手輕托著香腮,笑意吟吟地朗誦著書冊裡的句字。 「去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他曾想過,暫時把一切都忘卻,就如那闋詞裡的詞意與堤邑親愛度日也不錯;他也 想過,若能在天色清澄的早晨,與她雙雙相偎在窗台下,一手托著她小巧的下頷,一手 為她執筆畫眉,那又該是如何的幸福? 只是,他要的還有很多,想擁有的也還有很多,他無法為眼前的小小幸福而忘卻了 大義。古語不都也云:有國,才有家嗎?在他為這個國家完成大業之前,他有更值得做 的事正等著他去辦。 的這些日子堤邑過得如何。可是,當她踏進辛相府時,府裡的人全都用一種提防敵 人的眼神看著她,而她也從沒見過,辛無疚的眼神曾這般憤怒。 不明所以的潤兒,待在辛夫人的房裡,細細聽辛夫人道來這陣子辛相在朝中所遭逢 的事。 因暖春北方積雪大量融化的緣故,造成兩江一帶的河川氾濫成災,這年的春耕,因 此無法如期播種耕作,許多已播種的農地,也因久泡在水中而無法發芽耕種,有鑒於此 ,聖上便接受懷熾的建議,下令由東內納糧,緊急開啟東倉將儲種交發給地方官,再由 地方官發派給百姓耕種。 東內先前因為支持野焰雄獅大軍在西戎所需的軍糧,已經將東倉裡的糧草、糧種幾 乎給耗去了全部,而舒河又在暗地裡動了手腳斷了東內在外的生計,東內的人急於在生 計上想辦法,忙於補平虧空的庫款就已分身無暇了,哪來的餘錢買要撥給百姓的儲種? 因此對於承接此次的聖令,東內是萬萬做不到的,然而就在東內的官員正要拒絕此聖意 時,懷熾又在朝上舉薦他的丈人辛無疚為此次的納糧官,由辛無疚全盤負責此事。 此番聖意一下來,讓辛無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在辛無疚硬著頭皮接下這件 聖差,打算先和其它的朝臣籌款買糧種時,懷熾又私下收攏了朝中不屬任何黨派的游離 官員們,要他們別向辛相伸出援手只需閉口旁觀,這無疑是對辛無疚的窘況火上加油, 也把辛無火快逼進絕地裡。 眼看著聖上所給的期限就快到了,東內還遲遲湊不出足夠的款子買糧種,再這麼下 去,一旦聖上知道了辛無疚的失職,那麼失職後的嚴懲,恐怕是躲不掉。 潤兒還記得,那日律滔在庭台裡和小姐所說的每一句話,也記得律滔曾說過,懷熾 是個玩弄手段的能手,這一點小姐雖不當作一回事,也不放在心上,可是外頭正發生的 事實,被蒙在鼓裡的小姐是完全不知情,小姐也不知道,她的父親正因能只手翻江倒海 的懷熾而走投無路。 眼看著堤邑日日在房裡寫了一篇又一篇,那些她對懷熾道不出口的愛戀的詩詞,潤 兒不禁要為她而感到憂心。 她陷得那麼深,押得那麼重,律滔說過,懷熾並不懂得什麼是愛,也不知該重視和 珍惜的是什麼,倘若律滔說的是對的呢?那她該怎麼辦?一旦她知道了懷熾對辛無疚所 做的事後,她又該如何自處? 「小姐,姑爺他……」猶豫了很久,潤兒不禁想透露口風,希望能讓提邑先做些心 理準備,免得到時她被傷得太重。 「他回來了嗎?」堤邑忙把懷中的書冊收好,喜孜孜撩起裙擺來到房門前,朝外探 出螓首尋找懷熾的身影。 「不,他還沒回來,我是想說……」她將堤邑拉進房內,試著想將話說得婉轉些。 但思索了半天,又將話嚥回腹裡,不知該怎麼說才不會傷了他們夫妻之間的情感。 「想說什麼?」堤邑好奇地低下頭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總覺得她的神色怪怪的 。 潤兒深吸口氣,「是關於姑爺和老爺的事。」這事早說晚說都是要說,反正小姐遲 早也會知道的,而且就姑爺和她之間的感情來看,或許疼愛小姐的姑爺,會看在小姐的 份上放了老爺一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