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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呂希晨(晨希) 「噗哧!呵呵呵……」真是個怪人。季千回笑蹲在他身側,竊笑聲不斷。「呵呵……」這一笑,瓦解太多防備的戒心。 前一刻明明還很疏離的兩人,因為這一拉一扯,距離近了許多而不自知。 曲翔集齜牙咧嘴地縮了縮肩,再抬頭;眼觀眼,鼻對鼻,彼此近得氣息幾乎相通,卻又感覺不到對方的氣息。 雙方皆為這突如其來的親暱息,陷入沉默與不自覺的凝視。 她看著、注視著,看見被握在他掌心按上後腦勺的手極緩極緩地被移到他唇邊,也等著,待著,想看他下一刻要對她做什麼。 「哎呀呀!田大爺您好久沒來了呢!小紅可想死您了。」 底下拔尖的招呼聲如雷貫耳,震醒恍惚的季千回。 連忙抽手藏到腰背,另一手拎起水袖一角跟在後頭猛擦。 如夢初醒的不單只有她一人,曲翔集震了震,也回過神來。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相較於底下的生意興隆,實在是南轅北轍。 也虧得底下的鶯聲燕語,才提醒季千回眼前擺明的事實。 「千回?」 在這種時候才知道喚她的名實在過分。情動未定,又因為他一聲呼喚乍起波瀾。「別叫我的名字。」 「為什麼?」 「因為——」話欲出口,卻倏地嚥回嘴裡轉了個圈,「等會兒下去我再派人送化瘀的藥到你房裡。」 語罷,倩影自屋頂縱身一躍消失無蹤,快得讓他出手欲牽制她行動都來不及,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的身影消失於夜空中。 忽覺伸在眼前的手盈滿著莫名所以的空虛。 這隻手,先前還握著軟玉柔荑轉眼間,什麼都沒有。 他收回手,眸子凝視著自個兒的掌心,呆愣許久。 之後,曲翔集嗤地一聲,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 原來,心動如此輕而易舉,容易得連自己都只有搖頭苦笑的份。 薄唇吮觸軟玉溫香猶存的掌心,臉上慣有的迷糊優閒,教不明所以的憂愁苦惱與領悟後隨之升起的困惑取代。 行行走走江湖路,從從容容恣意行, 本欲狂放任逍遙,豈料煙花烙上心? 曲翔集必須承認,這朵性似烈焰足以灼人目光的塵世煙花,已在不知不覺中烙進他心扉。 突如其來,防不勝防。 哪怕她身上謎團如霧,哪怕他對她仍一知半解。 情動,有幾分道理可言? 這日,交代細節之後,季千回和曲翔集兩人又起程趕往五台山。 才自雷京北方封丘門出城不過十來里路,便見七匹駿馬擋在眼前,阻礙兩人路徑。 這陣仗是怎麼回事? 莫名其妙被擋住去路的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同樣困惑。 「納命來!」突來乍到的數人毫無預警地跳下馬,齊聲一喝,便沒有來由地攻向兩人。 「哇,怎麼說沒兩句話就要殺人?」曲翔集抱頭鼠竄,忙亂中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怎的,也躲過了兩名蒙面人殺向他的招式。 「誰派你們來的?」季千回執鞭迎敵,開口詢問。 「殺!」這是她得到的回答。 刀光劍影立現,其間除了運氣聲、黑鞭劃破空氣的聲音外,還有一個不濟事的傢伙的鬼叫聲。 「你、你們到底要——啊……啊!」蹲身一躲,曲翔集又成功躲開一記殺招,一個轉圈,手執的齊眉棍竟然巧合地送了敵人一拐子,讓對方吃了滿嘴沙塵。「我不是有心的!」他連忙道歉。 「你有病,人家殺上來了你還跟他道歉?」揮鞭在身前化成漩渦般的圈,如同堅盾擋下四把擊向她的利劍,季千回足尖點地,借力施力縱身落至曲翔集身前,手臂一收一放,黑鞭如靈蛇出洞,直擊敵人咽喉。 一個斃命。「你們要殺的人是誰?」她和曲翔集之前並不相識,來人的目標只可能是其中之一而非兩個,是以她有此一問。 「欲上五台山者,死!」為首者冷冷吐言。 「哼哼,原來是先下手為強啊!」那她就毋需客氣了。倩笑一揚,艷中帶冷。「說出主使者,本姑娘還會饒你們一命。」 「死的人——是你!」 話聲含怒落下的同時,六把劍直襲向她,季千回一手護住身後的曲翔集,一手揮鞭畫圈成盾。 「你快躲到一邊去。」真是礙事! 「你以為我不想躲嗎?」問題是現下哪兒都不能躲啊!「這裡又沒樹沒草,我躲哪兒去?」 季千回分心左右睨了下,才知對招攻守間,所在位置已是山坡一處,除了雜草野花,再無其他遮蔽物。 麻煩!不能且戰且退,只好轉守為攻。「留在原地。」交代的話剛落,只見一襲倩影飛奔向前,襲向迎面的六個人。怎知這六人招式身手與中原各門各派均無相同之處;除非這幾年武林又出新派系,否則不該有她不知道的身手才是。 而且他們所持的刀尺寸與中原不同,相較於中原制式的二尺四寸略短,約莫不出二尺三寸。莫非——這些人不是中原人士? 「你們是誰?」 「死人不需知道!」殺了他們一名兄弟就別想安然逃命!「殺!」 「啊——」 「你別鬼吼鬼叫行不行?」季千回一面應戰,一面分心向身後的人吆喝。「你是不是男人?這種場面就叫成這樣!」黑鞭直竄,運以內勁震開襲向自己的刀光,季千回一個空翻,站穩時六人中有兩人擊向曲翔集。 「生死攸關,你要我怎麼不叫?」曲翔集左躲右閃,狼狽得只差沒在地上爬,不過說來奇怪,來人招招殺氣騰騰,就不見他被割出一口子,除了衫上的黃土外,再多也沒有。 多了個累贅沒辦法無後顧之憂,眼下先逃要緊。 杏眼瞥過來人身後的駿馬,眨眼間,長鞭掃向右側大石,捲來石塊甩向她面前不知何人指使的四名殺手。「全交給你了。」 「什麼?你明知我武功不濟,你——」曲翔集說不出話,眼睜睜地看著纖纖倩影在石塊分散殺手注意力時自顧自的衝向馬群,簡直不敢相信她真的做出這種亂沒道義的事。「千回,你當真打算留我任人宰割?」 季千回無暇開口,旋裙在半空畫出利落的圓,須臾便坐穩馬背,執韁的手一扯,轉動馬首,向陷入混戰的曲翔集這方疾奔而來。 「啊,你留我單打獨鬥就算了,還想騎馬撞人!」他是不是看錯人、動錯心了?她根本不在乎會不會踩死他!「你——」 駿馬奔馳撞開殺手圍起的圈,眼看就要迎面撞上曲翔集。 「啊——」 「真吵!」長鞭一甩,如蛇般纏上瞪大眼呆立原地的曲翔集腰際。 旋即,駿馬揚長而去,留下六名錯愕未定的殺手,六人十二目盯著遠去的背影,美人駕馭駿馬的景像是柔中帶著勃勃英氣,還有—— 一條黑鞭纏著人隨駿馬的疾速狂奔被拖飛在半空中。 他們的確聽見了男人殺豬似的慘叫聲,由近而遠。 第五章 駿馬在飛馳十數里後終於停下四蹄奔踏,呼出陣陣熱氣。 座上的美人兒利落下馬,走到後頭,蹲下身子。「怎樣,一路上愉快嗎?」 愉快?曲翔集錯愕地瞪著她,做出這種事之後竟然還問他一路上愉快不愉快? 「哎呀?難道還不過癮,那好,本姑娘就再帶你飛一程。」說著,她便欲起身。 「慢著!」再跑一程,那他不死也剩半條命了。「我認栽、我認輸,全是我的錯成了嗎?我不該鬼吼鬼叫成了你季女俠的累贅,就請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條小命,小的來日必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季千回神色愉悅地轉回他身旁,緩緩解開交纏的黑鞭。 老天,劫後餘生的滋味竟是如此美妙!他從不覺得死裡逃生需要多麼難能可貴的運氣,畢竟,自他行走江湖以來,人面廣、人緣好,鮮少有得罪人到必須動手的時候,要不就是在沒出手前便教身邊的朋友拔刀相助去,要他武功有所長進也難。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種平順的日子在認識她之後便宣告終結。把他拖進她和八竅嶺那班山賊打鬥的局面就算了,現下竟還來一票見都沒見過便要殺他們倆的人,照理說兩人該同甘共苦,一同抵禦外敵才是;他這個武功不濟到家的人都有這般想法了,誰知道她竟然先溜,把生死一線間的危機丟給他一個人獨自承受! 如果是打算牽馬讓兩人一同逃離危險他會承受得心甘情願,誰知道她竟用這種法子!她到底是要救他還是要殺他?竟然用鞭子纏他拖行十數里! 她跟那伙刺客是不是同一路人馬啊? 這一路上要不是他左躲右閃,時而借力施力避開石塊樹木,恐怕早就魂歸離恨天了。他到底是惹了她姑娘哪一忌,要這麼對付他? 曲翔集慢慢站起來,心有餘悸地退離她三步,小生怕怕。 渾身的黃土證實方纔的驚險並非夢魘,而是再實際不過的事實,老天爺!他躲那些殺手時跌跌撞撞所沾上的沙土也沒她這一趟路來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