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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朱秋燕    


  他向身旁騎栗色馬的小黑奴看了一眼,雖感到可笑,卻也無可奈何。

  華德蘭用一條白布纏頭,臉龐塗黑,一身寬鬆的袍子掩住玲瓏的體態,看起來就像個隨侍小僕。

  她執意要跟來,只好將她打扮成這副模樣,以保護她的安全。

  這個宴會的主人騎馬的功夫不怎麼樣,但獵艷的手段卻是無所不用其極。他擔心華德蘭的麗色會被看上,酋長開口要,或是用其他美女做交換,他拒絕倒無所謂,就怕酋長糾纏不清,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到達目的地時,正好日沉西山,新月初升。

  利拉酋長的營地有三座大帳,法伊德現住的大帳便是向他承租的。

  晚宴的座上客除了法伊德外,還有另一名法國人土。

  法伊德與他相熟,兩人一見面,即熱絡的打招呼。

  進入帳內,空間大而寬敞,地上鋪著色彩鮮艷的阿拉伯地毯。

  主人和客人分別就主容位往地毯上一坐,每人面前矮桌上,開始陸陸續續呈上食物,有烤駱駝串、烤駝肝和駝峰,連稀有的馬肉都端了上來。

  久聞阿拉伯人待客方式豪爽大方,看帳篷裡,香水灑得滿地,氣氛輕鬆而愉悅。別說酋長和法伊德曲起一腿,撐肘斜依著身子,豪放不羈的和一旁的人聊天大笑,就連最注重用餐氣氛的法國人,也扯開領口幾個鈕扣,敞開領子,還不時打出幾聲隔,讓利拉酋長滿意不已。

  法伊德說得對,這是男人的聚會,女人和這帳裡的氣氛是格格不入的。

  她坐在下首,一面細嚼慢咽,一面悄悄觀察這幕充滿異國風情的景象。

  法伊德似乎忘了她的存在,對這樣的場面很怡然自得。

  晚宴過了一半,大家也喝足吃飽,利拉酋長坐宜他那身肥胖身軀,舉掌拍了兩下。

  除了華德蘭外,其他人似乎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皆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停在帳門上。在大家的期待下,帳門被掀開來,還未看到什麼,一陣濃郁的香氣就先襲進來。

  隨著一陣琴聲和笛音,華德蘭眼睛一亮,兩列身著傳統阿拉伯服飾的女人,踏著輕盈的舞步進來。

  剛開始,舞女的舞姿曼妙靈動,精采萬分,她覺得不枉來這一趟,但隨著舞蹈的變化和舞女表情的改變,她的臉漸漸變紅,最後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六名舞女的衣服本就暴露,小背心,中空裝,下身燈籠褲和雙臂衣袖是一層透明薄紗做成,曼妙的身材表露無疑。

  舞女們舞得香汗淋漓,男人們看得熱血沸騰。

  華德蘭終於知道法伊德不讓她來的原因,原來會看到男人放蕩的一面。

  她已經感到坐立不安,轉頭瞧向法伊德,他正淺笑地看著離他最近並朝他頻送秋波的舞女。

  沉醉於舞女的舞姿裡的法伊德,忽然感到冰冷的視線直瞪著他,他側頭看去,看到華德蘭俏生生的臉龐罩上一層薄怒。

  他不自然的調整坐姿,目光不再專注盯在舞女身上,心裡為剛才自然流露男人本色而感到尷尬。

  見她低下腦袋,臉雖然塗黑,但他猜想得出,此時她臉上定是熱呼呼的一片。

  他趁她偷瞧過來,遞給她責寵的一眼.那眼色是說:這是你硬要跟來的後果。

  華德蘭自認理虧,繼續低著頭,只求這支艷舞快點結束。

  但這支艷舞似乎跳個沒完沒了,六名舞女分別朝在座的男人舞去。

  利位酋長和貴賓們都已喝醉了,各摟住一名舞女,就連假扮隨從的華德蘭也能享受到一名舞女。

  華德蘭不知道此時法伊德怎麼樣了,她只知道那名舞女像一團火,快要把她炙昏了過去。

  她覺得再不阻止她靠過來的話,她就要尖叫出聲。

  在大家沒有預警的情況下,一聲尖銳的女聲讓帳內旖旎氣氛變得凝窒。

  那名上半身趴在華德蘭身上的舞女,臉上驚訝的表情尚未褪去。

  「怎麼了?」

  「你叫什麼叫?」

  利拉酋長斥問。

  「他……他偷掐了我一把。」

  舞女在剎那間,決定不拆穿華德蘭的身份。

  華德蘭偷偷的給她一個感激的微笑,舞女則回她個魅艷的一笑。

  利拉酋長的招待是全套的,他首先擁著一名舞女走進內間,其他客人在僕人的引導下,來到一旁較小的帳篷。

  法伊德在進入帳前,特意回頭尋找華德蘭的身影。

  這躺享樂之旅,注定要被她搞砸了。

  現在他既使有再大的慾念,身邊的美女既使再美艷,他也已無心享受。

  「來,你過來。」

  法伊德一屁股坐到床邊,招手要舞女過來。

  他趁舞女還未表錯情前,手指著外面,低聲吩咐道:「之前在大帳裡,你那個發出尖叫的同伴,你知道嗎?」

  舞女點點頭。

  「去找到她,然後你和她就待在裡面,等其他人出來,你們再一起走。不過,你要讓你同伴帳內的那名男土到我的帳裡來。」

  舞女明白他的意思,但不知道該怎麼做,法伊德遂低聲教她。

  舞女到每個小帳刺探一番,終於在西北角的帳子裡,找到那名發出尖叫的同伴,她正和華德蘭無聊地坐在床邊。

  她大大方方的走進去,冷笑兩聲,伸手指著她們,「你們兩個的把戲我都知道,別裝了,我要把這件事稟告給酋長知道!」

  另一名舞女還好,華德蘭倒緊張了。

  她急得雙手猛搖,「你別聲張呀,求求你。」

  「不,你現在就跟我去見酋長,酋長見了你,一定會賞我的。」

  華德蘭一聽,毛骨悚然,眼見那女人張手向她撲來,她連忙閃身躲開,乾脆奪門而出。

  她一到帳外,看見五六頂小帳,頓覺不知所措,闖進哪一頂帳子都不行。

  正當她不知該何去何從,看見一個小帳踱出一個人影,在帳外火炬的照耀下,她看清正是法伊德。

  「法伊德,救救我!」她見到了救星似的,撲過去躲在他身後,露出頭來,驚慌的看著四周動靜。

  「你在做什麼?」

  他佯裝不解的問。

  「一名舞女要告發我,把我交給酋長!」

  「哦,那進我帳裡躲一躲吧。」法伊德嘴角噙著笑容,率先轉身入帳,他知道她一定會跟進來。

  華德蘭果然跟隨他進去。

  待害怕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後,她才有心情打量帳裡的佈置。

  她正坐在帳內唯一的傢俱--床上,小帳只有三坪大,一張大床就佔了三分之二,剩下的空間只夠兩人站立。

  她一把扯下頭巾,一頭長髮傾洩而下,她拿著頭巾用力抹了下臉,感覺舒服多了。

  她不知道這一抹,把她臉上的塗料抹去一大半,露出白皙的膚色,等她發覺到這點已經來不及,她乾脆把殘留的塗料都抹乾淨。

  她歎了口氣,整個晚上的壓力,直到現在總算得到舒解。

  「我再也受不了,我要回去。」

  「天亮了才能走,否則酋長會覺得沒面子。」法伊德笑著解釋。

  「這是哪門子的招待方式,居然……居然……」她低聲說著,羞紅了雙頰。

  「男人的聚會難免會有這樣的事。」法伊德站在帳門口,一步跨過來,便已站在床邊。「介意分一邊給我坐嗎?」

  「請。」華德蘭挪開了些。這帳子本來就是屬於他的,她才是不速之客,怎好意思介意。

  她瞥頭看他一眼,見他已拿下頭巾,露出一頭黑亮的頭髮,方正英俊的臉龐,看起來比白天還有親切感,連嘴角常帶的一抹嘲諷,此時也幾乎看不見。

  在昏暗中,兩人坐在床沿許久,都沒有開口。

  又過了一會兒,華德蘭輕「嘿」一聲,但法伊德絲毫沒有反應。

  她睜大眼,傾身靠近他,聽見他的呼吸聲,看見他閉著眼,竟是睡著了。

  她這才想起,他為了把她帶出王宮,自昨晚起一定未曾合過眼。

  她伸手扶住他的身子,讓他平躺在床上,並拉過毯子蓋在他身上。然後站在床沿,看著他沉睡的臉龐,很滿意自己的行為。

  四週一片寂靜,只有風打在帳篷上的聲響格外清晰。

  華德蘭在床角坐下來,正想閉眼假寐,突然看見一條人影從帳的左邊漸漸移過來,最後在帳門口停住。

  她伸手想搖醒法伊德,但見他睡得熟,不禁有些遲疑,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

  她回頭看見帳門外的人影忽地矮了一半,仔細一看,那人正探身進來。她心中一緊張,立刻爬上床,縮在法伊德的身旁。

  那人悄無聲息進入帳裡後,便開始張望尋找東西。

  原來是小偷!

  她心中正盼望小偷趕快偷了東西出去,這時,睡在身旁的法伊德忽然翻個身,面朝床外,此舉驚動了那名小偷。

  小偷看了法伊德一眼,卻大吃一驚,他看見原本睡得很熟的男人,正睜著眼冷冷地瞪著他,他嚇得轉身衝出帳外,一下子便不見人影。

  回教世界的刑罰是出了名的殘酷,偷東西是會被砍手砍腳的。

  法伊德早在華德蘭爬上床時便醒了,他之所以不想抓他,除了想饒了那個貧苦偷兒外,也不想讓已經認為他們夠野蠻的華德蘭看到殘忍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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