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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樓雨晴    


  這對小情人實在很磨人,他們不急,她這個旁觀者可為他們急了。以他們如今的情況而言,勢必要有點推力,而她願意適時推他們一把,當他們的「刺激」。

  她瞭解為情所苦的心是如何地催人斷魂,她和石靖韙不能成雙,若能見風大哥和海遙有個圓滿的結果,也算是稍慰它的遺憾。

  「風大哥出眾卓倫,落拓不凡,能蒙這樣的男子眷戀,在無意外的情況下,有哪個女孩能不傾心於他呢?」

  第十章

  夜闌,人難靜。

  房中微弱的燭火,伴著愁緒繞腸、形影相吊的未眠人。

  小遙答應嫁給靖韙,當真是因為他們兩情相悅?還是……另有隱衷?

  一整晚,這個問題纏繞腦際,因為得不到解答,風翼天更感心煩意亂。

  腦海沒來由的浮起海遙以矯憨醉態在他耳邊的耳語──我好愛你……她的輕嗔低喃,深深鏤刻心間,他銘心難忘。耳畔彷彿又再一次迴盪起她哀怨的深情低訴,以及她含羞帶性的柔情之吻……這絕不是酒後胡言,她對他有情,而這段情,不可能這麼快便逝如雲煙,該還有些什麼留在她心底,所以,她與石靖韙的婚事未免定得太倉促可疑。

  但,若她愛的人是自己,那她又為何堅持下嫁石靖韙,甚至為了石靖韙不惜與他翻臉成仇?而自己呢?他對海遙抱持的又是何種心態?為何他會用盡所有的力量,不顧一切地激烈反對她嫁給石靖韙?莫非真知映霜所言,他早在不知不覺中愛著海遙而不知?

  他一手不自覺地取出置於懷中的小荷包來玩賞,目光瞬間變得柔和溫存。

  這是海遙八歲那年送給他的,起因源於某一天,她好奇地轉著天真的眸子問他:「天哥,什麼是『良人』?」

  初學識字的她,無法理解太深的字義,他問她為何這麼問,她回答說,是聽娘對爹說過類似的話,心裡頭好奇。

  於是,他思忖著用淺顯的話向她解釋。「就是一個可以一輩子疼你、愛你、呵護你,不讓你受任何委屈和苦楚的男人,而且,是一生都要在一起、永遠不分開的人。」

  「喔!」她似懂非懂地點頭,接著很期盼地望著他。「那你當我的良人好不好?」

  啊?不會吧?她恐怕還不太瞭解。

  當時,他只是包容地拍拍她的頭,疼愛她笑笑。「等你長得夠大了的時候,要是還敢這麼說,我就答應你。」

  她滿足地笑了。

  過了半個月,她氣喘吁吁地再度跑來找他,仰起她因奔跑而顯得紅撲撲的小臉,將一個天藍色的可愛小荷包遞到他面前,他不解地接過,她才嬌憨地解釋他的疑問。

  「娘說,爹是她的良人,所以她為他縫製衣袍;所以我也請娘教我縫個小荷包送你……」

  雖然,眼前的成品糟得令人噴飯,卻是他一生最甜蜜、最珍愛的至寶,因為,送他此物的小小人兒是這麼地令他愛憐。

  撫著上頭的圖案,他柔柔她笑了。若她的「供詞」足以採信,「據說」這上頭的圖案是上有藍天、下有碧海,一雙比翼鳥兒徜徉其中。藍天是他,碧海是她,相依相隨的鳥兒是她的心願……也許,早在這個時候,他一生的情已讓她用密密的柔情一針一線地繫住了。唉……他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呆瓜,居然到現在才發覺自己的心!

  映霜說的沒錯,習慣存在的幸福容易使人忽略,只是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不曾認真去珍惜,直到今日面臨失去的痛徹心扉,才發覺他原來一直拿生命在愛著海遙……映霜說她希望早日看清自己的心,好好把握、牢牢抓住手中的幸福,別有面對失去的痛苦的一天,更別有後悔莫及的椎心憾恨……可是他卻沒認真面對自己的心,辜負了她一番良言美意……不!這太殘忍,雖然十年當中他沒能及時把握住身邊的幸福,但他不相信上蒼會用這種方式懲罰他,就憑著海遙曾對他說過一句:「我愛你。」他便說什麼也不願放開她!

  他跳下椅子,旋風般閃身出了房門。

  ★★★

  他實在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他承認。

  風翼天已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在三更半夜悄悄闖入小遙房中。

  床上的人兒淚痕猶存,看得他痛憐不已,情難自禁地俯下身去,輕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濕意。

  海遙低吟一聲,因為不曾真正入睡,所以儘管是再小的動作,也足夠讓她醒來。

  她輕輕眨動眼瞼,風翼天並不覺心虛或罪惡,所以不閉不躲,當她睜開眼,望見的便是近在咫尺的他。

  「你──」她本能想尖叫,風翼天似乎早已料準了她的反應,迅速以自己的唇封住她的,以吻消弭預計中可能會響徹雲霄的聲浪。

  「唔……」她無法出聲,震驚過後腦海一片昏沈,只感覺到他溫熱的唇停留在她的唇上,蜜意般輕柔的撫觸,似在邀她與他一同沉醉。

  不錯,很合作。他成功地挑開她的唇瓣,指引著她的響應,唇舌間無聲的纏綿,已勝過世間種種情話。

  雖然意猶未盡,他還是不捨地離開了她的唇,一路吻向她耳畔,低語著:「如果我夠卑鄙,一定會立刻要了你,讓你嫁不得靖韙,只能永遠留在我身邊。」

  她渾身一僵,試圖掙扎。「放開我!」

  「我不。」他將身子更緊貼著她,制止她的蠢動。「我是來重複今天下午的話──不許嫁靖韙。」

  「你去死!天殺的王八蛋。」她咬牙道。

  「別說你會後悔的話,我可不捨得讓你當寡婦。」他低笑道。「我以為你會像中午一樣追問我原因。」

  她忿忿地冷哼。「還不就是那一串令人吐血的狗屁話,我才不浪費口水。」

  「是不是狗屁話我不知道,倒是有樣東西早就該送你,這才是我今晚來的真正目的。」

  她別過臉,表情明顯寫著:我不屑!

  不知什麼時候,他手中突然多了支閃動著璀璨光芒的鳳釵,遞到她面前,海遙詫異極了,吃驚地瞪著他。

  「你……你……不是早就……」他沒送柳映霜?!

  「我現在才明白,原來它真正的歸屬是你,你願意收下它嗎?」

  不需多說,她已能明白他的意思,晶瑩的淚水在眼底閃動。

  「有一個呆男人,以全然的柔情呵護著深愛的女孩由不解人間情事的娃兒,蛻變成眾家君子前仆後繼、爭相競逐的窈窕淑女,成長生涯中,他不知不覺對她付出了一生的情感卻還渾然不覺,傻傻的以為自己愛的是另一個女孩,直到她將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而他也將失去她時,錐心的痛苦令他恍然大悟,真愛原來一直在身邊等他擷取,那個在他十歲那年走入他生命的女孩,是他感情的全部,也是無可替代的唯一。以往他誤將喜歡當成了戀慕,如今他才明白,那個贈他荷包為定情物、從小嚷著要他當她良人的女孩才是他此生的摯愛,也只有她,才能令他愁苦繞腸、被嫉妒痛楚折磨得悲苦難安。」

  「你……確定?」她含著淚顫聲問道。

  「我只問你懂不懂。」

  「天哥!」她激動地喚出,緊緊環抱住他。

  「傻丫頭。」他憐愛地低語,輕拭去她眼角的淚。「這就是我的理由,因為我愛你,我不允許除了我之外的男人擁有你。」

  「好霸道!」她喜極而泣,又哭又笑,將他偎得更緊。

  風翼天看得滿心感動。「你一定愛慘我了。」

  「誰愛你了!」她口是心非哼著。

  「死鴨子嘴硬。」他懲罰性地狠狠吻了一下她噘起的紅唇。「說不說?!」他開始對她上下其手。

  「不……別……」她又羞又急地悶躲。「好啦、好啦,我愛你啦!」

  「這還差不多。」他翻了個身想擁住她。

  誰知她一溜煙地跳下床,朝他扮了個鬼臉。「欺善怕惡的大壞蛋。」

  他哭笑不得。「汪海遙,你給我回來!」

  「我──不──要。」她很囂張地不看他,將頭偏向窗外,跟著神色一僵,她沉默下來。

  風翼天察覺她的異樣,下床隨著她的目光望去;月下,有個淒清柔弱的身影孤寂落寞地徘徊著。

  「你想映霜姊怎麼辦?」海遙幽幽地低問,她不相信風翼天狠得下心傷害這麼一個嬌柔溫婉的女孩。

  他?映霜?怎麼辦?

  他很茫然地回望她。「什麼怎麼辦?」

  混帳男人,又裝蒜!

  她怒瞪他。「你信不信我會一掌劈死你?」誰教他專愛拈花惹草。

  他又沒怎樣。風翼天更無辜了,委屈地道:「我才要問你怎麼辦,靖韙那兒該怎麼擺平,結果你卻一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對哦!她心頭更沉重了,總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石靖韙。

  見海遙為石靖韙愁眉深鎖的心疼樣,他很不是滋味地說:「為什麼答應嫁他?難道你曾對他動過心?」

  這是什麼鬼話?!海遙惡狠狠地瞪著他。「說這話你不怕人神共憤嗎?打七歲至今,我心中除了你就再也容不下其它人,而你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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