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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於喬 齊齊再度用力點點頭。「他就是爸爸,我只要他做我的爸爸。」 黎安憶看著固執的兒子,心裡忍不住感歎起血緣的奇妙相連。明明未曾謀過面,卻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知道了戴翊齊是他的親生父親:而且自從見過了戴翊齊之後,齊齊在校園裡即使見到其他年紀相若的亞洲男子,也不會再撲上去喊人家「爸爸」了呢。 「乖兒子,不用擔心,如果爸爸太忙不能來看我們,那就我們去看他,好不好?」 「喔喔!真的嗎?」齊齊露出很興奮的神情。 「當然是真的。」 之前她並不知道戴翊齊已離婚的事,所以才會隱瞞齊齊的事情;如今既知他離了婚,又沒有要好女朋友,帶齊齊去看他應該沒關係了吧? 而且,她的確已經好久沒回台灣了。 那個遙遠的故鄉,那個讓她失去所有親人、卻也讓她擁有齊齊的地方…… 她也想看看蘇雲到底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幸福呢…… 第八章 兩個星期後。 早上九點半,該是辦公的時間,法蘭克卻沒有在成堆的公文裡工作,而是拿著一張明信片,皺著眉頭仔細研究。 中文真是難懂啊……而且這個人的筆跡還真是潦草,寫的又是繁體中文,和他學的簡體中文不大一樣,更難認了。 要不是他今天早上經過郵務辦公室,剛好見到這張明信片被放在桌上,認出了黎安憶的中文名字而把它給帶回辦公室,否則這張明信片恐怕會淪落到無人招領的命運。 真是的!收件地址直接寫學校,也不寫明是哪個辦公室,加上寫的又是黎安憶的中文名字,那些看不懂中文的郵務人員又怎麼知道是寄給誰的? 這明信片還是從巴黎寄來的呢。 就在他摸著下巴繼續研究明信片時,見到黎安憶嘟著嘴走進了辦公室。 「咦!安憶,妳怎麼了?心情不好嗎?」法蘭克一見到她,馬上站起來打招呼。 「都是我那壞兒子啦!平常愛撕書撕紙也就算了,可是昨天晚上我發現齊齊居然把我珍藏的一本詩集給撕了。我藏得好好的,這小子怎麼會找得到?那還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物啊……」她邊說便氣嘟嘟地把東西往桌上一扔,「要不是齊齊是我兒子,我一定馬上棄養他!」 法蘭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哇,自從認識妳到現在,都不知道聽妳這樣說過幾次了。我該做個記錄,看看妳平均多久說一次妳要棄養齊齊。」 「可是我真的很生氣啊,也不知道是誰的遺傳,幹嘛這麼愛撕書撕紙的!」 「我聽說孩子不好的基因通常是從父親那兒遺傳過來的。」 「嗯?」黎安憶看了他一眼。 「沒事,只是聽別人這樣說而已。」法蘭克假裝咳了一聲,「喔,對了,這兒有一張妳的明信片。」法蘭克想起那張明信片,把它遞給黎安憶。 「我的明信片?」黎安憶的眼睛亮了起來。 她接過那張明信片,看到上頭寫的真的是自己的名字,再看看下方的署名,她微笑了起來。 「真的是給我的呢……」 她總是喜歡寫明信片給那些她最親愛的人,可是那些人從來都沒有回寫過一張明信片給她。 她也沒責怪他們,畢竟每個人的生活習慣不同,也許他們認為寫明信片並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吧? 但不可否認,每個人接到黎安憶寄的明信片時,都會覺得心窩裡有一股暖意。因為她還記得他們。 她有時也很想體驗這種打從心窩裡湧出的溫暖,但她就是從來沒收過一張寄給她的明信片。 她翻過明信片,是巴黎迪士尼樂園的全景,她心又一動! 拋開了法蘭克,她拿著明信片一個人走出辦公室,來到空無一人的綠茵草坪上坐了下來,細細地讀著。 安憶: 雖然來到了巴黎,卻沒有機會四處看看,偶然路過一家書報攤,見到這張明信片,便想起很久以前,妳曾經帶著揚揚去過東京的迪士尼樂園。 我很想看看這兒的迪士尼是不是也有好玩的白雪公主或走彼得潘,但一直抽不出時間。 謝謝妳在英國的照顧,也謝謝妳讓我知道齊齊走我兒子,如果妳有機會回台灣,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一聲嗎? 翊齊 黎安憶絲毫沒有發覺自己滿臉的笑容,更沒有發現自己全身都暖暖的,心窩裡有一股暖意正不斷流瀉出來。 那個人沒有忘記她呢…… 戴翊齊、戴翊齊……她從沒想過自己收到的第一張明信片,居然會是他寄來的。 翻過明信片,看著上頭的迪士尼樂園,黎安憶不禁又起了疑惑。 「咦!他怎麼知道我帶揚揚去過東京的迪士尼樂園?還記得我們玩了些什麼?」 她歪著頭想了想,大概是那時候他和蘇雲還住在一起,他開信箱的時候見到了她寄給蘇雲的明信片,順便看了兩眼吧? 但如果只是隨便看看,又怎麼會過了這麼多年,卻依然記得那麼清楚? 她想起了那時候,她帶著揚揚在東京的迪上尼樂園裡遊玩的景況。 揚揚那時候好健康、好快樂,見到什麼都想玩,把她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兩個人卻都非常開心,因為那是他們第一次出國。 好奇怪啊……想到蘇雲的時候,她總會想到揚揚在醫院裡病重痛苦的模樣;可是看到這張戴翊齊寄給她的明信片,她腦海裡浮現的卻是揚揚在迪士尼樂園裡快樂又滿足的笑容。 她心裡浮現一種淡淡的哀傷與甜蜜…… 和蘇雲離婚後,她不想再留在台灣,所以即使那時候齊齊還不到半歲,她還是帶著他來到英國,靠著獎學金,一面唸書一面照顧他。 畢業後,繫上剛好有一個助教的缺,一個很喜歡齊齊的秘書告訴了她這個消息,她便去應徵,然後拿到工作簽證,繼續留了下來。 她知道大家都以為,一個女人在異鄉唸書,又要帶著一個這麼小的孩子,一定很辛苦,但她卻一點都不以為苦。 照顧齊齊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從前,看著揚揚從剛出生起,慢慢長大、慢慢學爬、慢慢學著走路……只是揚揚當時第一次開口喊她時喊的是「姊姊」,齊齊則是喊她「媽咪」。 看著齊齊慢慢長大,就像看著揚揚重新回到自己身邊一樣,她怎麼會覺得苦?她高興都來不及呢。 天空飄來一朵烏雲,原本燦爛的陽光不見了,英國慣有的灰色調出現,讓人的心也不禁微微低落了些。 黎安憶輕輕歎口氣。 來到英國後,她曾經寄給蘇雲一張明信片,上頭寫了她在英國的電話,可是蘇雲從來沒有打過電話給她,於是那張明信片成了她寄給蘇雲的最後一張。 蘇雲從來沒有寫過明信片給她,他說那太麻煩,又要寫字又要買郵票,還要背她家地址,用電子郵件多方便,或是直接打電話就好了,何必花這些工夫? 黎安憶不否認當自己聽到他這樣說的時候,其實有些失望;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會強迫別人去接受自己的觀念。 只是她以為,在她寄過那麼多張明信片之後,在她將自己思念他的心意一筆一筆地寫下來讓他知道之後,也許蘇雲哪一天會心血來潮,也寫一張明信片給她也說不定。 但是他從來沒有。 這當然並不表示蘇雲不夠愛她;他對她的愛,她從沒懷疑過,只是有時候人總會有點小小的私心作祟,希望自己的愛人能用自己喜歡的方式來表達愛意。 那時候,她很喜歡蘇雲,不然也不會寄那麼多明信片給他。只是,她仍舊有一點點貪心吧?希望對方也能用同樣的方式表示那種喜歡與在意的心情,可就是抱著這樣的期待,所以才會落空,然後失望。 但……她低頭看著手裡的明信片…… 這個男人,為什麼會瞭解她想要的是什麼? 她失去了揚揚,是他又給了她齊齊,儘管那天晚上對她來說是個意外。 她想要有人寄張明信片給她,而他就是第一個寄的那個人;而且,他似乎還看過她曾經寄給蘇雲的明信片,上頭寫過的東西也記得清清楚楚的 她不禁想起,和蘇雲結婚後,有次她問他,之前她寄給他的明信片他都收哪去了? 蘇雲居然想了半天仍想不出來,最後才承認搬家的時候弄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真的不知道收到哪去了。 她承認自己很失望,但事後也就沒再追究下去。因為她知道,即使對她而言是很重要的東西,在其他人眼裡,卻可能根本微不足道,她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辦公室裡,法蘭克心不在焉地工作著,時不時看向窗外。黎安憶就坐在草地上,時而拿著那張明信片細細地讀了一遍又一遍,時而抬起頭對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明信片是不是那個男人寄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