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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凌玉    


  「別哭了,小心哭壞了身子。」他勸哄著,見她仍舊哭得像是個淚人兒,他端起她尖得惹人心憐的下顎。「就算你不想聽我的話,也該替肚子裡的孩子著想,這樣痛哭失聲的,小心嚇著孩子。」他的另一隻手來到她柔軟的小腹上,隔著衣衫輕撫著。

  芙蓉已經哭到打嗝,在聽見他的話後,連打嗝都停止了。她緩慢的垂下眼,看著放置在小腹上的那只黝黑大手,再緩慢的看向他。「孩子?我有孩子了?」她有些呆滯的詢問著。

  先前在醒來時,他與大夫的那些對話慢慢滲進腦中,終於得到解答。

  「你都沒有發現到嗎?大夫說你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他帶著滿意的微笑,眼眸裡的神色還有幾分得意。從來威嚴難以親近的五官,在看向她時,總是柔和的。

  芙蓉搖搖頭,纖細的手也跟著他一起放在小腹上,與他緊緊交握著。難以想像她的肚子裡有著一個生命了,一個她與他愛戀纏綿的結晶,就在她體內孕育。她從來不曾想過會擁有他的孩子,但是這樣的念頭讓她的心充滿喜悅。

  「我只是覺得貪睡,有時會覺得懶洋洋的。」她沒有害喜的徵兆,也不覺得有任何不舒服,只是睡眠的時間增加了。

  「我也沒有發現。原先覺得你的身軀變得圓潤了些,增添了一些重量,但是又是增加在最恰當的地方,所以我以為是幾個月下來的調養有了成效。」他灼熱的眼神來到她柔軟圓潤的胸前,手也跟著視線移動,覆蓋住她胸前的酥軟。

  這幾個月來他始終要不夠她,深深的迷戀著她的一切。在雁歸樓裡的時光,充滿著溫馨的春色,幾乎讓他陷溺,想要拋下一切永遠守在她身邊。即使只是注視著她,就能夠感受到心中幸褔的暖流。

  芙蓉的臉兒變得嫣紅,想起這些日子的夜裡他所教導她的一切。纏綿的回憶讓她感到羞赧,她到如今還是不太能習慣仇烈偶爾說出口的親暱話語。

  「大夫說在懷孕的初期我必須注意一點,免得傷到你及孩子。」他靠在她耳邊緩慢的說道,伸出一手拿下床樑上的銀鉤,放下遮蓋用的粉色紗綾。

  她因為他話中的含意而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看向窗外。透過粉色紗綾,還可以看見微薄的暮色,現在只是傍晚,還不到黑夜。「仇烈,還沒天黑呢。」她不安的說道,卻因為他竄入褻衣中的手而喘息著。

  仇烈露出微笑,那抹笑容有些調皮的味道,讓他看來年輕了許多,不像是征戰沙場的戰士,反倒像是惡作劇的少年。他拉起暖和的錦被,覆蓋住兩人的身軀,霎時間兩人的小小天地變得一片黑暗。

  「我的娘子,如你所願。現在,天黑了。」他在錦被所包圍出的黑暗中,帶著笑意吻著她,溫柔的卸去她身上的羅衫。

  春風入羅帳,暮色逐漸籠罩雁歸樓,在昏暗的屋子裡,偶爾傳來低低的笑聲,以及斷續的喘息。更多的是,他溫柔而徐緩的低語,許久許久都不曾停止。

  第十章

  時光如同汴河的水流,流淌過人間的紛亂,從不曾靜止過。幾個月的光景過得很快,芙蓉被仇家堡的眾人當成易碎的珍寶般捧著,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她。看著她逐漸隆起的小腹,所有人都是眉開眼笑的,眾多的補品不停的往她房裡迭,喝得她必須要偶爾偷溜出雁歸樓,避開那些過度關心的丫鬟。

  她坐在偏廳裡捏針刺繡,隆起的小腹讓她難以傾身,只能靠在繡架旁繡些簡單的花樣,準備給孩子出生後穿。繡得久了,她捶捶肩膀,一旁細心的丫鬟送上香茗。

  「累了就去休息,要小心身子。」仇烈放下手中的帳冊,皺眉看著芙蓉。愈接近她臨盆的時候,他就愈緊張,有時候夜裡難以入睡,會整夜看著她安睡的容貌。他有些許的不安,她的身子那麼嬌小,能夠安然產下他的孩子嗎?

  芙蓉安撫的微笑,放下繡花針。「只是有些累,不要緊的,再說產婆也誽過了,整日躺著也不好,總要走動走動。」她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當他與沈故宇在偏廳裹談論著仇家的生意時,她就在一旁刺繡,平靜的生活像是與世無爭,她只靜心期待著孩子的降臨。

  仇烈還是在皺眉頭,銳利的眼光緊盯著她,怎麼也不肯移開。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恐懼著隨時會失去她。他曾經聽說許多婦女在生產時受到危險,他每次盯著芙蓉,就無心打理仇家的生意。

  沈故宇無可奈何的聳肩笑了笑,接過帳冊來處理。

  「別這樣盯著我,你會讓我緊張。」芙蓉警告的說道,站起身來收拾繡線。她覺得像是被鷹隼盯上的獵物,不論何時都有著過多關注的眼光,讓她渾身不自在。

  仇烈挫敗地猛捶木桌,也有些受不了這些時日緊張的情緒。「這孩子到底何時要出生?」他歎息著,是急著想要看到他與芺蓉的結晶,也是擔心著她的安危。

  她淡然一笑,已經習慣這些日子來他喜怒無常的緊張情緒。收拾了繡籃,她往偏廳外走去,遠走不到幾步,一陣刺痛痙攣捉住她的下腹。她的笑容僵住了,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那陣短暫的痛楚能夠過去。喘息幾下之後,她非常非常緩慢的回頭。

  「仇烈。」她呼喚著,照他的要求直呼他的名字,沒有像一般夫妻間生疏的稱謂。

  他抬起頭來,以為她又要取笑他的大驚小怪。濃黑的眉挑得老高,詢問的看著她。「怎麼了?」

  「現在。」她簡單的說,放下手中的繡籃,態度從容不迫。

  「什麼現在?」他從木椅上緩慢的站起身子,疑惑的看著她。

  「孩子現在要出生了。」她平靜的宣佈,甚至還帶著些許微笑。仇烈的反應幾乎讓她忍俊不住,她從來不曾看過一個男人的臉色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變得毫無血色,光是看他驚慌的模樣,就讓她想要笑出聲。只是又一陣疼痛掌握了她,她疼得倒抽一口氣,笑聲化為低低的呻吟。

  仇烈衝到她身邊,用雙手扶住她,高大偉岸的身軀甚至有些顫抖。他蒼白著臉,直勾勾的看著她,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不知所措。「時間不是還沒到嗎?產婆說還要等上幾天的。」他面色蒼白的瞪著她那隆起的小腹。「現在該怎麼辦?」他感覺無助到極點。

  「看來這個孩子不怎麼乖,等出世後說不定又是個小魔頭。你送我回房,然後請產婆來。」她吩咐著,冷汗已經浸濕了衣衫。她因為疼痛而咬牙吸氣,看見他驚慌的表情,心霎時間變得柔軟了。她看出他的擔憂,忍住痛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龐。「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他點點頭,身軀卻仍舊在顫抖著,無法承受巨大的恐懼。這一生不曾懼怕過什麼,他可以面對千軍萬馬而面不改色,可以對抗那些文人的逼迫,但是當懷中的女子遭遇危險時,他簡直恐懼得難以自己。她對他而言太過重要,絕對不能夠受到傷害。

  他勉強重拾冷靜,抱起芙蓉走向雁歸樓。

  ※※※

  淒厲的尖叫聲從雁歸樓裡傳出,仇家堡內外因為芙蓉的臨盆而亂成一團。產婆被請來,匆匆的進入雁歸樓,但是芙蓉疼痛的叫喊聲沒有停止,一聲又一聲的傳出,讓人聽了不由得戰慄。

  連茶蘼都被通知前來,她匆忙下了軟轎就進入仇家,遠遠的就看見仇烈像是一頭被困住的猛獸般,不停在原地繞圈子,還焦躁的握緊雙拳,每次聽到雁歸樓內傳來尖叫聲,他就全身僵硬,像是恨不得要衝進去。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到偏廳去,這麼大的個子,站在門口只會擋路。」茶蘼命令道,發現仇烈仍舊沒有半分讓路的意思,直挺挺站在她面前瞪視著她。

  「她會不會有事?」他緊繃著嗓子開口,黑髮因為焦躁而凌亂。

  茶蘼歎息著,知道仇烈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你總該對她有些信心,她不是會被輕易打倒的。」她打開雁歸樓的雕花木門,進入房內兵荒馬亂的女人戰場。

  「去燒一盆滾水來,再去拿一把新的利剪。」產婆叮囑著,聲音傳出雁歸樓,丫鬟點點頭,遵照指示去準備。

  站在門前的仇烈終於忍受不住了,用力撞開雕花木門,房內所有的女人一瞬間被他的舉動嚇呆了,只能愣愣的看著這個神情慌亂的男人。他的視線落在床上痛苦翻騰的芙蓉,以最快的時間衝到她身邊。

  「為什麼要準備剪刀?你們會傷了她嗎?」他逼問著,心裡恐懼到極點。老天,芙蓉看來如此的痛苦,這些女人怎麼完全不當一回事?他痛恨此時的無助,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助她,幾乎願意付出性命,只求上蒼能夠減少她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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