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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凌淑芬 青青忽爾覺得丁小姐相當可笑。 這算什麼?下戰書嗎?她不曉得台灣女人講究背著男人玩陰的。且別說她相信闕的眼光和人格,即使他當真在外頭偷腥,只要他們兩人尚未正式仳離,她終究也算正宗的闕氏大老婆。這見光死的黑市女人憑什麼向她叫陣! 「妳錯了,丁小姐,我半點兒也不認識妳,闕很少把一些閒雜人事拿出來做為日常話題,他不是個碎嘴的男人。」換言之,妳哪根蔥也不是,滾邊去吧! 丁小姐窒了一窒,似乎有些下不了台。 「真是的,十個男人有九個不老實──」她猶自想重振聲威。 「丁小姐,我很遺憾妳一直遇人不淑,換了九個男人還屢次槓龜,不過這些私事應該和我無關,請妳另找心理醫生咨詢吧!恕我工作忙碌、無法奉陪,再會。」青青完全不給對方囂張的機會。 「喂,別掛斷!妳也不過是闕的現任床伴而已,神氣什麼──」 咕咚!青青用上噪音發源筒,舉止間帶著快意恩仇的瀟灑。 她朝話筒輕吐著粉光動人的舌尖。「床伴又如何?起碼我還是「現任」的,而閣下連「卸任」的名號也沾不……」 慢著,何謂「床伴」又如何?「床伴」當然不如何。 堂堂愛默森學院傳播設計碩士淪為中國男人的床伴,何等的奇恥大辱呀!她憑什麼沾沾自喜?天下女性應有的尊嚴和驕傲呢? 青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淪落。 都是那個死「紙巾」害的,交往了三年多,也不見他提及結婚的事。上回無意間讓他「求婚」成功,還多虧她主動提議外帶半推半就,這傢伙何時表現過一絲一毫結婚的誠意來著? 丁小姐所言甚是,她很可能除了床伴之外啥也不是,根本不值得慶幸! 凝重的陰暗緩緩染上她冶艷的眉宇。 「嘿,Cherry,高興一點。」維多衝上前一把將她從皮椅擁進自己懷裡。「我不曉得台灣男人的眼光如何,但我個人相當樂意擁有妳這位美麗的「床伴」。來,親一下。」 他連帶贈送一記又興奮又黏膩的Big kiss。 這傢伙天生熱情慣了,對任何女人皆采開放態度,倒不見得特意對她情有獨鍾。青青起碼還有這點自知之明。 「Victor, let me go.」她拚命擦拭被他亂物的部位。「Stop! I am warningyou……」 「嗯哼!」禮貌的低咳中斷兩人的戲鬧。 闕子衿的體格幾乎塞滿整座門框,陰沉的臉色活像某人一口氣拔掉他三十二顆牙齒。 第二次了:他告訴自己。過去七十二小時以來,這是他第二次發現其它男人調戲由他罩著的女人們。此等情景幾乎演變成慣性定律。 「女……女兒。」安繼方跟在臭臉副總的後面探頭探腦,然後,下巴垂下來。 莫非如來佛祖想考驗他,否則他促成青青和子衿「和樂相諧」的過程為何如此一波三折? 噢,太棒了……青青呻吟著。 今日簡直是她生命中最美妙的一天。 先是被幾十通電話鬧得她幾乎神經崩潰,接著是熱情洋帥哥突擊上門,而後又接到現任男朋友的仰慕者來電挑釁,最終自己以曖昧的姿勢橫躺在洋帥哥的臂彎裡,被男友抓了個大包。命運之神恍如覺得不夠癮似的,竟又派遣她老爸這個攪局大師出面瞎攪和。 今天絕對是全世界最美妙、最富紀念性、最使人渴望從十二樓飛躍地平線的一天! 「你們都鬼混到哪裡去了?」她跳下維多的懷抱,緊繃的腦神經瞬間全面爆發出來。「我忙得要死時,你們一個個躲得不見人影,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卻又一個個同時冒出來,敢情你們故意串通起來耍我!」 嘿!被抓包的淫婦比抓奸的男人囂張。安繼方「要哭嘛哭無目屎」──國語翻譯為「欲哭無淚」。 「夠了!」闕子衿忽然厲聲喝道。 他受夠了! 他決定伸張自己的男權,索討應得的專屬利益。母親大人大可轉讓給總經理,他沒有意見;至於青青,他會貫徹兩人商討過的議案,順利在今天「言歸於好」,而後半段的劇情他打算自行改編──英勇的男主角取出準備了半個多用的鑽石戒指,替女主角扣上「已售出」的卷標,永遠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沒錯,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 闕子衿寒著千年疆屍般的酷臉,進行大和解劇情的第一幕好戲。「總經理,你剛才提過有幾句重要的體己話要轉告我和青青,現在你可以說了。」 當著第三者的面進行勸和行動,這……妥當嗎?安繼方有些遲疑。 「呃──這個 我只是想告訴你們,這個──年輕人鬧鬧脾氣是難免的,這個──為了日後長遠的幸福打算,這個──」不行!他說不下去了。 他如何能在氣氛如此尷尬冰冷的情況下,完成感性動人的傳道。即使耶穌降世也辦不到! 青青冷眼打量三名男人的神色。 維多自始至終以笑瞇瞇的開朗面對他們,彷彿不瞭解自己的在場引發了何種暗潮。而闕子衿的眼中燃燒著妒火,臉上卻怒放著倔傲不萎的強悍;至於她老爸那副有口難言,卻又很想表達意見的憋相,徒然使場面變得更加尷尬。 她驀然火了。 偉大的情聖、文豪們有言:女人是脆弱的小花,需要以愛情為土壤、溫柔為灌溉,細心地照護她綻放亮麗的花姿。偏偏這票臭男人沒一個符合「最佳園丁」的基本資格!她何必杵在原地,白白忍受他們施與她的羞惱和不安? 「老爸,你大可住口,因為我一句話也不想聽!」她足踩風火輪,熊熊真火燒出私人辦公室。 砰!門板往側邊彈開。 行政部門的大小職員齊齊停下手邊的業務,抬頭旁觀第N場安、闕之戰,此番戰局尚增加了一員外籍傭兵。 闕子衿瞇緊眼縫。看來有意改編劇本的捉刀手不只他一個! 「喂,你還不快點追上去。」安繼方空自在一旁急得跳腳。那個洋鬼子像只哈巴狗似的,眼巴巴地迫在青青後頭,青青如果被那傢伙追走,寧寧好心賜給他的二度機會可就泡湯了。 闕子衿的雙足仍然釘在原地。 「妳究竟想要我怎麼做?」冷靜的語音傳播向十公尺開外的玲瓏倩影。 長久以來,他一直覺得青青似乎若有所求,卻又表現得不清不楚。此時乾脆當著大夥兒的面公開要求她提出合理的解答和指示也好。 剎那間,整層十二樓陷入絕對的停頓狀態。每個人的心臟怦怦跳,專注地聆賞著罕得一見的世紀大對決。 戰局白熱化! 「Honey, hold on. He is talking to you。(親愛的,站住,他在和妳說話呢!)」維多好心巴在她背後擔任聲筒。 青青倏然凝下腳步。 「我」要你做什麼?你還好意思問。你為什麼不問問自己忘記做什麼?」她狂怒地回身面對他。「我老爸每週固定和我約定一次談心時間;我的秘書每天不忘替我準備一份早點;樓下的招待小姐有事沒事送我一小件親手編製的飾品,闕媽媽定期告訴我她寶貝兒子小時候曾經幹過多少寶事,就連Victor順道經過公司都不忘上來看看我,而你呢?你表示過任何心意沒有?」 有道理!旁觀者悄悄點頭。由外人的眼光來看,闕副總似乎處於較為被動的一方。 但,那也不能怪他嘛!女性職員暗自替他申冤。闕副總天性冷沉,示愛的手法本來就比熱情如火的安主任收斂一點,她也不能因此而認定闕副總不夠愛她呀!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安繼方只能暗笑、跑龍套。 「我沒有表示心意?好,如果妳真要追究,我一件一件數給妳聽。」顯然羅剎副總也豁出去了。「為了保障妳下半輩子衣食無缺,我專心致志替你們經營公司,即使明知出外獨立創業所得成就甚至超出目前的階段也在所不惜;為了讓妳開心,我願意花費心神與妳合演一場失和的戲碼,替我最尊重的母親與總經理製造機會;如果我真的不在乎妳,我早八百年前就接納小丁的自願獻身,或者在泰國、新加坡、香港,以及每一處我出過差的地方豢養一個歌女、舞女,傚法其它商場朋友的八國聯軍;妳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在股東會議的前一天晚上放棄加班,只為了陪妳去電影院看一場妳期待了兩個多月的電影?我為什麼千里迢迢陪妳飛到香港觀賞「悲慘世界」的公演,明知這趟旅遊會害我事後熬兩個晚上將停擱的公文處理完畢?如果一切舉動仍然不足以將我的心意表示得一清二楚,請恕我技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