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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林淮玉 「能不能讓我見見她,我想當面安慰她。」如果可以,他想送宣同冀幾拳。 「暫時不行,詩韻不能再受刺激了。」 身體的傷痕易愈,心頭的傷只能靠時間來治療。 「同冀那裡……要不要說一聲?」畢竟他是孩子的爹。 「說什麼?他的新婚妻子會給他許多孩子,詩韻的孩子沒盼到出世就走了,他再多 的懊悔也補償不了什麼。你最好還是閉口,什麼都別多說。」 「好吧!全依你的意思。」 「還有,詩韻的行蹤不准洩露出去,等她精神更好些時,我會讓你見她。」 朋友也是療傷止痛的良藥之一,尤其是心病。 ☆☆☆ 細雨飄飄,江南多雨,雨中園林另有一番雅致風情。 好無趣!好悶啊!阿九嚷著。 下雨天對它而言等於是禁足天,飛不了,哪兒也不能去,就待在廊下,陪著薩曉霧 下棋。 「悶就來看我下棋。」她說。 你一個人下有什麼好玩? 「左手和右手下,看哪只手厲害。」她饒富興味地道。 一定打成平手嘛!從前我見主人也這麼玩過,怎麼玩都是合局。 「那你來和我下一局。」她抬頭邀它。 我不會,看得我眼花撩亂的,你也別玩了,好悶啊,不如玩些別的、有意思的。」 「你是鳥,我是人,再怎麼有意思我也不能陪你上青天,咱們玩不在一塊兒啦。」 她繼續下著她的棋。 你師妹呢? 「師妹在睡午覺。」 阿九突然發出奇怪的叫聲,像是在取笑什麼人。你師妹什麼事都不會做,就只會睡 覺。 薩曉霧雙手叉腰,「你不可以批評我師妹。」 要批評,要批評,阿九什麼都要批評。 「你這樣會惹人厭。」收拾起棋子,薩曉霧欲往屋內走。 你不要生氣嘛!曉霧姑娘別生我的氣。阿九緊張的跳上跳下,乾脆往她肩頭上跳。 「不理你了。」她故意逗它,心裡正醞釀著該如何套出囚室的位置。 阿九錯了,阿九不批評了。 「你真的知道錯了嗎?」她側過螓首看它。 阿九錯了。 她見機不可失,順水推舟地問:「我有個朋友,被囚禁在大盛山莊,你能不能幫我 找到她?如果你願意幫我,我就原諒你。」 囚禁?這裡沒有人被囚禁啊!阿九立刻回答。 天啊,不會連阿九都不知情吧。 「你再想想,我的朋友是個年輕的姑娘。」 阿九還是很堅持。沒有人被囚禁。 「難道盛君漠做得如此秘密,連你這只包打聽都被徹底隔離?」 阿九努力地想了又想,這座莊園若有它所不知的秘密,對它而言可是天大的恥辱。 囚禁姑娘……你說的是不是傅姑娘?阿九嘟囔。 薩曉霧眼睛一亮,「傅姑娘,就是傅姑娘,她在哪裡?」 阿九拍了拍翅膀,飛上長廊的橫樑。「主人沒有囚禁她,是她自己不願意出來。」 「對、對、對,什麼都對,她現在人在哪裡?」和阿九爭得面紅耳赤沒意義,不如 先找出被囚的女子,一切即可真相大白。 我不能說。 「你不說我會生氣哦。」她威脅道。 我說了主人會生氣。阿九陷入兩難。 她快失去耐心地輕吼:「盛君漠那裡有我替你扛著,你快告訴我,傅姑娘在哪裡? 」 主人會殺了我。阿九不敢完全相信她。 「你不說我也會殺了你。」軟招不行用硬招。 阿九無計可施,只得冒雨飛回老巢。 薩曉霧顧不得是否會讓雨淋濕,一路追趕。 「阿九別走!」 薩曉霧站在書齋前,雨雖停了,天空灰朦暗沉,好像隨時還會落下一陣雨似的。 阿九築巢的閣葉樹很高,葉片低低的垂著。 「阿九,快點告訴我,你忍心看著傅姑娘在暗無天日的囚室裡待一輩子嗎?」薩曉 霧試著動之以情,不知道九宮鳥領不領這份情。 「阿九,你躲著我也沒用,現下我知道傅姑娘確實是在大盛山莊,以我的性格非鬧 得人盡皆知不可。」 靜默一聲,阿九飛下老巢,停在一叢小灌木上。 主人生氣,你會扛? 「包在我身上。」她不信盛君漠不賣她面子。 「傅姑娘不肯出來。」阿九說。 「她在哪裡不肯出來?」 太詭異了,哪有人寧願被囚不要自由,難道怕人見著面孔嚇暈過去? 「她在哪裡?」 在書房裡。阿九由窗戶飛入。 薩曉霧旋即推開門跟進,一本正經地道:「這裡除了你和我,哪有什麼傅姑娘?」 在那幅畫的後面。阿九用翅膀拍了拍案後的山水畫。 她掀開畫作,敲了敲,聲音果然和一般石牆不同。 「這裡有暗門。」 是有暗門,我常常瞧見主人由這裡的暗門進入。 「我以為囚室在後花園。」她恍然大悟。 阿九很快的接口:後花園還有另一道門。 「我怎麼沒發現?」她不知找了多少回,就是毫無斬獲;要不是她不死心的硬脾氣 ,任何人都會放棄。 第七章 薩曉霧嫣然一笑,輕手輕腳地走進神秘的囚室。 這間秘室位於地底,一長排階梯的盡頭,映入眼簾竟是一片寬敞。 她以為迎接她的應該是陰暗和潮濕,結果她想錯了,這裡根本像白日一樣光亮,似 有不夜的明珠照耀著。 住在這裡,年華只是過客,人們不需要知道歲月流逝的速度。 然後,她看見了她——傅姑娘。 知道有人侵入,傅詩韻慌亂地將身子縮進牆角,維持同一姿勢窩在床上。 「我沒有惡意,你不要怕。」薩曉霧臉上堆滿甜笑,她認為只有笑容能夠使人放鬆 心情。 「你走,你走——」傅詩韻慌張地急著趕人。 「我叫薩曉霧,是君漠的好朋友。」扯點小謊應該不犯法才是。 「君漠的好朋友?」傅詩韻狐疑地看著她。 「傅姑娘,你不需要怕我,我是來幫助你的,如果可以我很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曉霧?」她柔聲叫喚著。 「是的,薩曉霧。和你一樣受邀來山莊作客。」薩曉霧很驚訝,眼前的女子看上去 十分憔悴落寞,簡直可以用萬念俱灰來形容。 「君漠要你來勸我是嗎?」她不想和任何人交談,她只想靜一靜,一個人安安靜靜 的療傷。 「你是不是沒有吃東西?」美麗的輪廓瘦得不成人形。 「我吃不下。」 「看得出來,桌上還擱著一托盤滿滿的食物和水果。」誰負責伺候她的? 「君漠不讓我死,他說我若是死了,他會殺了那個人陪葬。」生不如死活著有何意 義? 「那個人?誰是那個人?」薩曉霧小聲的問。 傅詩韻開始哭,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一顆顆掉著。 「我好恨他,好恨他。」 「那個人辜負了你?」 女人對男人的恨通常沒有太多原因,「負心」幾乎佔了全部,而且這類的恨常常十 分深沉。 「他娶了別的女人為妻。」傅詩韻埂咽地道。 只有一個人最有可能。「你說的是宣同冀宣大人?」 「我好恨他。」又是這一句。 她的直覺是對的,就因為宣同冀的負心,弄得兩位私交甚篤的好友形容陌路。 「你躲在這個地方恨他沒有用。」 「呃?」傅詩韻一臉疑惑。 「你這樣要死不活的,正好讓他得意,這表示你對他用情還很深。」 「我沒有,我恨他。」傅詩韻拚命的搖頭否認。 「那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你要活得比他心安理得;做錯事的人是他不是你,你 躲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囚室裡自憐自虐,不是便宜了你恨的人?」她一向主張對負心漢不 需要太慈悲,該懲該罰絕不手軟。 「我已是殘花敗柳,拿什麼臉見人?」傅詩韻梨花帶淚的。 「活在這世上不是為了誰而活,殘花敗柳也不是由外人來論定,你覺得自己仰不愧 於天,俯不作於地就足以面對所有人的公斷。」薩曉霧義正辭嚴地道。 「我……還是沒有辦法。 薩曉霧也不急於一時要她想通,心病不是幾句話就能醫好的,她相信假以時日,她 會釋懷。 「慢慢來,首先,你得讓自己的體力恢復,有了好氣色,才能替自己除心魔。」薩 曉霧捧著托盤放在桌板上。「這裡的食物這麼多,一定有你喜歡的,多少吃一點,餓壞 了自己不只報不了仇,還划不來咧!」 「我有吃,只是吃不多。」 在連哄帶騙之下,傅詩韻終於嚥下了盤裡的山楂糕和一小塊無錫排骨。 「我真的吃不下了。」她困難地看著薩曉霧。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今天這頓飯允許你就這麼了點食量,阿九都吃得比你多, 不過這表示還有努力的空間,明天再多吃一些。」薩曉霧不容置喙的說。 傅詩韻沒有抗拒的點頭,「我會努力試試看。」 「你一定可以。」她微笑鼓勵她。 「姑娘,謝謝你。」 「叫我薩曉霧,別這麼客氣!其實我這個人就是如此,太愛管閒事,特別是有關負 心漢的閒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