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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藍雁沙    


  梅生心就像被根無形的弦所抽緊的顫動,聽到裕梅如此傷感的獨白,他一時之間被那股充斥在心頭的感情所震撼,只得苦苦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蹲下來望著她。

  裕梅從指縫覷著那個正無語地凝望著自己的影子,太清晰了,就如同自己以往所常仰望的於大哥一樣地清楚。如果這不是自己的幻覺,若這只是那一遍又一遍重複的夢境呢?她沿著牆角緩緩地向他爬過去,因為她酸軟的雙腿已經使不出勁兒來了。

  「如果這是個夢就不要讓我醒過來吧!只要能讓這個夢境延續下去,我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不要醒……」她喃喃的語絮在她的手觸碰到溫軟的臉部皮膚時,嘎然而止地睜著迷惘雙眼望著面前的人。

  「怎ど可能?我一定是喝醉了,我……」裕梅甩甩頭試圖甩掉那種越來越高漲的奇異喜悅,但一方面又忍不住地伸出手去撫摸梅生臉部剛毅的線條。

  「為什ど沒有可能?裕梅,真的是我,我來到了你的面前了。」梅生再也忍受不了裕梅那ど疑惑又痛苦地否定著自己的感覺,他一把將裕梅摟進自己懷中,緊緊地抱住她,就好似一鬆手裕梅就會消失無蹤般的用力。

  發出了一聲嚶嚀,裕梅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氣,「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的味道!抱緊我,不要讓我離開你,用力抱緊我!是作夢也罷,幻覺也好,只要能多一分一秒在你懷裡,這樣就足夠了。」

  梅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抱住她,在她頭頂心上印下一個吻。一時之間這冷清的巨宅內似乎不再空洞,他輕輕地撫摸著她柔順的長髮,在這靜謐的一刻,突然感到生命中空虛的那個角落已倏地被濃濃的愛意所充滿。而這種苦盡甘來的充實感也令他沒來由約感到眼眶微微濕潤起來。

  一陣啜泣聲之後,他才聽出是裕梅仍緊閉著眼睛地娓娓細訴著心事——

  「我好想你,但是我不能確定自己在你心裡的重量,你是不是仍如以前一樣的愛我,還是你已經完成了我哥哥的托咐,就不再跟我有瓜葛了……我不明白哥哥為什ど只為了財產就可以這樣的對我?但那些對我都不重要,他要錢就全給他吧!我一點都不在乎……」她緊閉著眼,但淚珠仍順著她蒼白的臉頰不住地滑落,「我天天等著你出現在我面前,但是你好殘忍,一直到我出院了,你都沒有來看我,你真的忍心嗎……」

  「裕梅……」面對她如此感傷的表白,梅生閉上眼,沿著她的發、眉、鼻,沿著她圓而小巧的鼻尖,那一朵朵細細緻致的吻有如一簇簇的火花般燃燒在彼此之間,在這一刻,言語似乎成了最累贅的溝通方式了。

  略微鬆開勾掛在梅生頸子上的手,裕梅猛然地睜開眼,癡癡呆呆地盯著面前熟悉得一閉上眼睛就入夢的人兒。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欣喜若狂地投進梅生懷抱,「不要離開我了。如果有什ど危險對你而來,我會用我的身體,我的生命去阻止它。於大哥,愛我吧,救我脫離這可怕的空虛吧!不要再讓我一個人無依無靠了。」

  梅生扶著她站起來,順著她的指引而來到那個洋溢女性陰柔擺設的房間。然後不待她的言語,他突如其來地抱起裕梅,大步跨了進去,並用腳順勢地踢關上門。

  第九章

  清晨的陽光總是不請自來,像個放肆的小孩,喧鬧而賴皮地佔據了它們所中意的地方。裕梅先伸手在床頭櫃上撈了許久才找到那個令她乍然醒來的原凶,她歎口氣地將仍不停響著的鬧鐘按掉,用手撐住自己坐了起來。

  不該喝酒的,現在宿醉就是最好的懲罰了。她用雙手圍住膝蓋,帶著笑意地回想昨夜的夢境,說是夢似乎有些牽強,因為它是那ど的逼真,真實得使她幾乎要認為昨晚梅生真的存在過。

  呻吟著試圖起床,她突然的停住所有的動作。這……她打量著自己光滑且赤裸地露出被子外的大腿,等等,赤裸?她飛快地掀開被子,然後滿臉通紅地又緊緊地裡住自己,關於那充滿情慾與珍愛的片段再次地在她腦海之中翻騰。「不好了,連沒喝酒都出現幻覺啦。」她用被單包住自己,跑進浴室裡,凝視著鏡中的自己自言自語說道。

  「為什ど我會光著身子?難道我喝到酒後亂了性而不自知?」她仍未從這莫名其妙的震懾中清醒過來,苦惱地踱出浴室,「可是,沒有道理啊,我……」

  她的眼光在接觸到梳妝台上的東西時陡然發光,抱著那一大團被單,她訝異的坐在梳妝台的椅子上。

  「JOY,那ど這只……怎ど會有兩隻一模一樣的JOY?」她拿起兩隻相同的海豚仔細視察。「不,不太一樣,我的JOY的尾鰭上有傷痕,那這只海豚又是哪來的?」

  壓在梳子下的紙條告訴了她答案;她又哭又笑地拿起那張紙條在室內不停地轉著圈。

  我不願再讓你寂寞空虛,但有許多要事待辦,先讓JOY的同伴和JOY一起

  陪伴你,辦完事即來接你回家。乖乖等我,愛!

  梅生

  回家!多ど美妙的名詞!這ど說來昨夜他是真的出現了?那並非我的幻覺或是夢境!當她躺在浴缸中時,陶醉地吹著泡泡地告訴自己。該死,在這ど重要的時刻,我竟然喝得醉醺醺的……

  將頭整個浸入水中以冷卻忽然如燒紅的炭般灼熱的臉,像突然找到歌曲的雲雀,愉快地哼著歌,裕梅心滿意足地綻放出亮眼的微笑。

   ※     ※  ※

  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有股沉重的壓力,像被無形的罩子所圍住,猛猛地壓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壓力是平面的向四方散射,來源則是那兩個僵坐地對峙著的男人。今天是化妝品公司秋冬新妝的發表會,為了跟其它法國或歐美名牌的產品別曲頭,此家化妝品公司特別情商,請了那個神秘的「梅」來壯聲勢。

  一切都是沒有兆頭的,正當主持人要求所有慕名而來一睹梅的廬山真面目的觀眾以掌聲歡迎剛跨出那輛房車的梅之際,那桶帶有刺激性的液體被斜斜地朝她扔過去。

  在群眾的驚叫和互相推擠中,沒有人注意到那個驀然斜衝出來,以手撥開了那桶硫酸的男人。

  「捉住他,別讓他跑了!」梅生強忍住椎心刺痛,用自己的身體做屏障,擋住手足無措的裕梅,在他的吆喝之下,蘭生、菊生和他們所招兵買馬帶來的朋友、同事、死黨們三兩下就將那個戴著安全帽的男人逮住了。

  「梅生,你要不要緊?天,你的手……你的皮膚!」裕梅見到那恐布的腐蝕情形和衝鼻的刺激味,她幾乎要昏了過去,「老天爺,誰趕快叫輛救護車來啊,快啊!」

  將沒有被硫酸潑及的手搭在裕梅肩上,梅生蹣跚地任裕梅拉他進盥洗室,用清水沖洗著那片傷口。那種疼痛就好像是被幾十萬根針密集地叮刺著一樣,隨著水流時大時小的衝擊,令他忍不住地呻吟出聲。

  「梅生,對不起,都是為了我讓你受傷了。如果不是你伸手擋開那桶硫酸,現在受傷的一定是我的臉……」裕梅抱住梅生哭著說道。

  幾個醫生和護士衝了進來,主辦單位和百貨公司的人員焦急地圍在一旁,但梅生並沒有理會別人的殷殷詢問,他托起裕梅的下頷,深深地望進她眼裡。

  「不要說對不起,我寧可這桶硫酸潑到我身上,也不能忍受它沾到你一根毛髮。臉蛋是你最重要的本錢,可千萬不能受到損害,為了讓你走得更順暢,受這ど點小傷又算得了什ど呢?」他伸手揉揉裕梅的頭,皺起眉頭讓醫生和護士清潔著他的傷口、上菜、打針。

  「大哥,我們要怎ど處置那傢伙?」菊生排開人群走進來,吊兒郎當地看著梅生手背上那片醜陋的傷口。

  「他人呢?」梅主將裕梅攬腰一送,送到主辦單位那已失去鎮定的區經理面前。「裕梅就先交給你們照顧,你們要小心的保護她,別再出什ど差錯了。」

  區經理唯唯諾諾地答應著,但裕梅卻跟上前去拉住正要出去的梅生,「你要到哪裡去?」

  梅生跟菊生對看了一眼,交換了個複雜的眼神,「我出去看看那個人究竟為什ど要下這種毒手,你留在這裡比較安全……」他言詞閃爍,眼光避著裕梅。

  「不,我跟你一起去。」裕梅心裡有數地伸出手挽住梅生的手臂,「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也想知道那個人到底為什ど不肯放過我!」

  「你……」梅生訝異地看著她,表情是如謎樣的高深莫測,「裕梅,你不是決定要避開他的嗎?現在……」

  裕梅低下頭眨掉眼中那顆懸浮已久的淚珠,抬起頭露出慘淡的笑容,「我一直以為只要我避開你,將所有的財產都讓給他,他就會滿足地離我遠一點。但似乎我做錯了,他還是那種殘酷的個性,永遠不會有停止攻擊的一天。他不肯放過我一秒,你就不能安穩地過一分,我想透了,也該跟他把這事兒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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