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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蘭京    


   

  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做男僕打扮的璇兒身上。

   

  「小弟,你是不是身體不好?你的氣色好差喔。」其中一名姑娘認真的看著璇兒。

   

  「我……睡不好罷了……」

   

  「我們有安神藥喔,你可以試試,另外也可以替你開份補身的方子,包你睡得好、吃得飽。」

   

  「而且不收你錢。」

   

  「對呀,我們為美男子與美少年診療開藥方都不收錢!」

   

  「不用了,我……」璇兒快被這三名姑娘的嗓門與包圍溺斃。

   

  「哎,可別小看咱們,我們可是鼎鼎有名的鐵家藥鋪四大配藥神手。我是金姝,她是銀姝,她是銅姝。」

   

  「我們的母親叫鐵娘。」

   

  「是是,我知道了。三位姑娘請讓一讓,我的朋友已經在那桌等我……」

   

  「小弟,我就是要問你,那位公子姓啥叫啥?哪裡人?成親了沒?」三姊妹興奮的低聲問著,不斷指著元卿所在的方向。

   

  「對不起,我……」

   

  「跟你親嘴兒的那位呢?他又姓啥叫啥、成親沒?」

   

  「請你們讓我過去,我……」

   

  「全兒,又碰到你了。」樓上走下來的纖長身影,一面和她笑著寒暄,一面將她順手拉離那群思春少女的瘋狂糾纏。

   

  「啊,慕容公子,你好。」她衷心感謝他第二次的救命之恩。「你也在這住店?」

   

  「對,可能會待上十天半個月。因為我是到此經商的,得等貨品辦妥了才能回江南。」

   

  「早上你救我一命的事,我沒和你好好道謝就跑了,對不起。」

   

  「別在意,舉手之勞而已。」他坐在一張空桌旁,朝她比比。「一起用飯吧,全兒。」

   

  「不了,我的朋友在別桌等我。」

   

  慕容公子順著她的視線朝元卿的方向看去,應酬式的和他點點頭。「那你去吧。」

   

  「那個……」

   

  「什麼事?」

   

  「你既然是打南方來的,請問……你對揚州熟不熟?」

   

  「我對揚州再怎麼熟,也只是過客而已,你應當比我還熟。你是揚州人,不是嗎?」他輕柔而和煦的凝視她的雙眸。

   

  「是,我是揚州人。」她有點呆滯的順勢點頭。

   

  「和你一起來的那些朋友……」慕容公子不自在的咳了一下。「他們都有喜好男色的怪癖嗎?」

   

  「沒有。」她想極力反駁,嘴巴卻完全不聽控制,只能他問什麼她就答什麼。大概是他的風度與氣質太好,她不想唐突吧。應該是這樣。

   

  「那樓上的那位男子居然還公開和你親熱,也太不知恥了。」慕容公子不屑的低聲冷笑。「真是該死。」

   

  「對,該死。」璇兒被自己嚇一跳。她為什麼會這麼冷靜的順應他的話,說著她根本不認同的看法?

   

  「璇兒?」自她後方傳來一聲叫喚,同時她腰上也多了一條結實的鐵臂,讓她回神一震。

   

  「海……海格少爺。」

   

  海格只是冷睇慕容一眼,便將璇兒帶向元卿他們的座位。「沒事不要跟陌生人交談。」

   

  「他不是陌生人,他就是早上救了我的慕容公子。」

   

  「救你又怎樣?陌生人就是陌生人,一樣危險!」他老大不爽的按筷上桌。

   

  「海格說的重點不在於那個人陌生不陌生,而在於對方是個男人。」元卿涼涼的笑著,掀了海格醋勁十足的底。

   

  「反正不准你隨便跟外人親近就對了!」難堪之際,強詞奪理為上策。

   

  「嗯。」她乖乖點頭,但不全然是因為海格的醋意,而是當她接近慕容公子時,感覺有點怪。

   

  「你們剛在聊什麼啊?」小順子好奇極了。

   

  「閒聊而已。慕容公子是來此經商的,他還問到……問到……」奇怪,才剛剛交談的事,她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我管他問什麼,以後不准私下跟男人交談!」海格火氣十足的把菜塞了滿滿一嘴巴。

   

  「綾羅呢?怎麼沒下來用飯?」

   

  「她去市集買水粉跟衣裳了。」她的一舉一動,小順子最清楚。

   

  「今晚璇兒還跟小順子擠那間小客房嗎?」元卿悠然品嚐甘醇美酒。

   

  「當然……」

   

  「當然不!」海格一邊斟酒,一邊截斷璇兒的話。「她從現在起只能跟我一起睡,就算是『半男人』的小順子也一樣,不准碰我的寶貝。」

   

  「你怎麼可以……大庭廣眾的……」璇兒羞得兩眼昏花、舌頭打結。「我為什麼要跟你一起……一起……」

   

  「做妻子的本來就該跟丈夫同床共枕。」

   

  聽海格理所當然的講這些話,她愣得無法言語。她應該要痛罵他的厚顏無恥,說話不看場合,可是心中卻被「妻子」和「丈夫」的意念塞得滿滿的。

   

  她是海格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真的嗎?她會不會聽錯了,一切只是她在妄想?

   

  「璇兒,怎麼這樣就哭了?」

   

  「啊?」她愣愣的眨著眼睛,一副渾然不覺的表情。

   

  「璇兒,璇兒。」海格無奈又愛憐的抹掉她的眼淚。「如果不是礙於這兒人多嘴雜,我真想緊緊的抱著你,好好疼你。」

   

  「請便,我不介意。」元卿很大方的擺手示意。「我還可以叫小順子向這店裡每個看好戲的人收錢,賺點外快。」

   

  「我們這票人早已經是這家客棧的當家花旦了。」璇兒一想到打從他們住進來之後各樣引人注目的行徑,就忍不住發笑。「你們除了手頭寬裕之外,很像見過大場面的人。」

   

  海格眼神一銳,元卿也只是垂眼微笑,不予置評。小順子最沉不住氣,給他這隨口一說,馬上慌亂起來。

   

  「我們家少爺有錢嘛,有錢當然什麼場面都見過!」

   

  「喔,我沒見過北方的富豪子弟,所以不太清楚。」她自在的邊笑邊聊,海格則一直夾魚肉到她碗裡。「你們的氣質實在不像紈褲子弟……雖然你們已經很努力在裝了,而且你們身上一點銅臭味也沒有。」

   

  「那是因為我們家少爺麗質天生。」

   

  「小順子,拜託不要亂用詞彙。」元卿的表情好像嘴邊那杯美酒突然餿掉了。

   

  「你見過有銅臭味的人嗎?」否則怎麼比較得出來。海格拋顆花生入口,故作無心地刺探著。

   

  「不曉得,可能是……一種感覺吧。」她偏著頭隨意思索。「好比商人有商人的氣質、文人有文人的氣質,偽裝的人也免不了有股偽裝的氣質。」

   

  「你察覺得出來?」她的敏銳本能倒教元卿有些好奇。

   

  「大概吧,就像你們不是紈褲子弟卻佯裝佻撻,或像不是從事買賣的人卻佯裝商人模樣……」

   

  突然,一道犀利的意念貫穿她的腦門。

   

  「璇兒?」怎麼才說到一半就膛大眼晴停下來了?

   

  不是從事買賣卻佯裝商人模樣的人,她見過!而且是剛才才見過!她幾乎可以說出來是誰,幾乎可以想起來那人是什麼模樣,但為什麼腦中卻突然湧起一層又一層的濃霧,掩蓋掉她就快要抓到的線索?

   

  是誰?明明不是來此經商卻謊稱經商?

   

  「璇兒,不舒服嗎?」海格馬上過來扶住閉緊雙眸、痛苦蹙眉的璇兒。

   

  就快要想到了,她就快抓到即將飄散的影像!這個人危險,非常危險!如果不快想起他是誰,海格會是第一個遭殃的人!

   

  他是誰?就在剛才……她明明才和對方說過話的,為什麼會想不起來?阻攔在她腦海裡的那層濃霧到底是哪裡來的?

   

  我是到此經商的,得等貨品辦妥了才能回江南。

   

  這是謊言!他不是來這裡經商的,他不是!

   

  「璇兒?到底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

   

  不要吵,不要妨礙她,她就快想到了!這個人並不如他外表所表現的,他的親切和友善全是偽裝的,所有的人都被他騙了!他會對海格不利。雖然她不知道原因,可是全身強烈的急促脈動正發出緊迫的警訊:海格有危險!

   

  那位男子居然還公開和你親熱,也太不知恥了。真是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

   

  「璇兒!」

   

  客棧廳內突然出現一陣騷動,海格在她向後昏倒之際將她整個人抱起。她的瓜皮小帽順勢掉落地上,在場的每個人都意外得知了這名美少年的真實性別。

   

  「我先帶她上樓,明天再和你商議事情。」海格匆忙的和元卿交代一句,便抱她上樓回房。

   

  元卿也早有意思和他商議這件事:璇兒究竟是什麼來歷?她到底被什麼無形的力量牽制著,連心靈都不得自由?

   

  璇兒浴血逃亡的那夜,只獲得了有形的解脫;她的靈魂,卻仍握在不知名的控制者手中。

   

  轉載自百草園 掃校不詳

   

  深夜時分,悄無人聲,只有窗外隱約的蟲鳴,以及夜露芬芳的氣息。

   

  海格和衣摟著身旁的小人兒,疲睏不已。先前剛抱璇兒上樓時,他差點嚇壞了。她臉色慘白,額角冒著豆大的冷汗,手腳冰涼,他幾乎快被心中隱隱的念頭折騰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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