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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簡瓔 「哈瑙咖啡」。 四個咖啡色的字體鑲嵌在米黃色花崗石的大樓外觀上,六顆連結在一起的飽滿咖啡豆是集團的企業識別標誌,九百坪的辦公空間,有著明亮的風格,一樓的接待大廳展示著一台古董烘培機,還香氣瀰漫…… 「真有他的……」 祁星兒喃喃的啜飲著哈瑙招牌咖啡,不起眼的隱身在哈瑙總部一樓大廳的開放式咖啡座沙發裡。 她實在不願意承認,做生意,凌飛湍比她這個只會紙上談兵的羅曼史作者強一百倍。 他很大方,在公司總部的一樓設了個開放式的咖啡座,還每天要接待處的小姐現磨咖啡豆、現煮咖啡,只要走進大樓的人,不論是專程前來洽公或好奇進來走一走,都可以免費享受一杯招牌哈瑙咖啡。 她知道哈瑙集團跟國內最大航空業者的生意就是這麼談成的,現在那間航空公司的客機上都供應哈瑙招牌咖啡,機場貴賓室前則供應哈瑙經典咖啡,奇異的變成另一個吸引旅客的指針。 他有遠見、有魄力,她這個靠爬格子維生的小女子,胸襟再怎麼寬闊,就算在書裡安排她的主角數天之內從台灣飛到南非又飛去北極,也遠遠不及他的生意頭腦哪…… 「老闆──」 吐氣如蘭的嗓音讓沙發裡的祁星兒敏感的豎起了耳朵。 她老哥祁陽是哈瑙的總經理,而凌飛湍他,既非時下流行的總裁或主席,也不是董事長,公司上下都簡稱他為老闆。 因此,剛剛那女子的叫喚聲代表著凌飛湍來了…… 以寬大的沙發背當掩護,祁星兒偷偷地望過去。 沒錯,從外頭走進挑高接待大廳的三男一女,中間是西裝革履、英挺俊拔的凌飛湍,左右兩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她曾在哈瑙的尾牙上見過,好像是某某主管之類的,哈瑙的人事組織很年輕化,平均年齡不超過三十五歲。 至於那名聲音極為好聽的女子── 她很美,端莊的米色短裙套裝包裹著窈窕玲瓏的身段,吹彈可破的肌膚,古典細緻的五官,睫毛根根分明刷得很漂亮,還有一頭微卷的及肩秀髮,是那種「小潘潘」型的女孩子。 簡單的說,秀麗柔媚兼而有之,是男人都會喜歡的典型。 「兩點您要和IBM的林經理談分店上網服務的細節,現在還有一點時間,您要不要先去用午餐?」 葉寧欣仰望著挺拔的凌飛湍,纖纖玉手裡拿著專業的PDA,卻順道拂了拂秀髮,柔媚的女性化動作讓兩名年輕主管看傻了眼。 色狼、色狼,兩隻色狼!祁星兒在嘴裡無聲咒罵著。 「我還要跟林經理、方經理開會,妳幫我準備三明治就可以了,妳最拿手的那一種。」這是凌飛湍的回答,原本就浮在嘴角的淺淺笑意,看起來很礙眼。 祁星兒長長的睫毛垂下了,悄然遮住她澄亮的杏眼。 更正,是三隻色狼。 凌飛湍也被這個女人吸引了嗎? 葉寧欣燦然一笑。「知道了。」 「我們兩個有那個榮幸可以一起享用葉秘書的拿手三明治嗎?」林挺生笑吟吟的問。 葉寧欣微微一笑。「當然了,我也會準備林經理和方經理的午餐……」 一行人轉瞬間已進入主管專用電梯。 祁星兒整個身子還縮在沙發裡,她幽幽的把視線拉回來,卻無法忽視心頭那股不是滋味。 他可真好,有這麼性感的女人陪他上班,難怪公司業績嚇嚇叫,也難怪他常要加班了。 如果不是他昨天提到借錢的問題,今天小姐她又剛好完稿,她才不會沒事過來看看哩,她才不會…… ☆ ☆ ☆ ☆ ☆ ☆ ☆ ☆ ☆ ☆ ☆ ☆ ☆ ☆ 「以前他的秘書是個中年歐巴桑,現在卻換了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真不知道他有什麼企圖。」 在好友歐陽霓的套房裡,祁星兒吃著自己買來的披薩,喝著自己買來的可樂,傾倒自己心裡的垃圾。 「太好了,祁大作家,妳終於有危機意識了。」歐陽霓的眼睛沒離開過計算機,手也沒離開過,但笑吟吟的表情卻誠心誠意寫滿了「恭喜」兩字。 她是個標準的搶錢一族,目前是個網絡賣家,在網絡上賣她自己設計的衣服,月營業額在二十萬到三十萬之間,自創業至今,業績好到她自己也嚇了好幾跳。 沒想到現代人這麼懶,這麼喜歡上網買衣服,所以她也就拚命搶錢了,一天掛在計算機前面二十四小時,每天回顧客兩千多封信,比7-ELEVEN還忙。 「什麼意思?」祁星兒一愣。 歐陽霓快樂的直接點明。「就算妳再有本事佯裝不在乎凌飛湍,妳還是非得承認不可,妳很在乎他。」 她個人很佩服凌飛湍,一是佩服他創業賺錢的頭腦,二是佩服他等待笨女人的耐心,兩者都讓她佩服、佩服。 但,祁星兒的反應卻是當場垮下臉,並且把俏臉板起來。 「我是暗戀過他,但那已經是過去式,妳不要再提了。」 她真後悔讓這女人知道她暗戀凌飛湍的不光彩事件,現在變成她一輩子的笑柄。 「那是官方說法。」歐陽霓輕鬆的說:「妳在乎他,所以看到他跟一個漂亮女人共事,妳嫉妒了。」 在她眼裡,星兒是個不懂得把握好男人的笨女人,高中畢業之後就窩居起來寫羅曼史,現在已經小有名氣的她,不喜歡熱鬧,跟任何同業作家都沒有聯絡,畢生的朋友只有她這個高中時代的死黨。 但除了個性有點不合群之外,星兒是個講義氣的好朋友。 喏,就拿她有好幾次為了搶錢,在小套房裡餓得頭昏眼花差點脫水,一通電話求救,星兒馬上就會出現,還有,有次她的網絡事業遇到財務危機,星兒也是眉也不皺一下就傾囊相助。 可惜啊,這樣的她,對於感情卻很不坦率。 她和凌飛湍兩個,根據她多年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橫看豎看,都是一對早該結合的金童玉女,偏偏時光荏苒,歲月悠悠而過,他們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了。 「我沒有嫉妒!」感覺到語氣太過激動,祁星兒連忙深呼吸了幾下,慢慢地又說了一次。「我沒有嫉妒。」 魔羯座的特性是死不認錯,很不幸的,她剛好有這種傾向。 要她認錯,除非她人頭落地。 「好吧,妳說沒有就沒有。」歐陽霓深知與這彆扭女人的相處之道,絕對不能逼她承認,否則她會惱羞成怒。 「本來就沒有嘛。」祁星兒嗤哼一聲,大口吸著可樂。 她真的,在乎凌飛湍和美女共事嗎? 她真的,想問他為何不用歐巴桑改用美女嗎? 哈,不必問也該知道,男人這種禽獸只要稍微發達了,都會飽暖思淫慾,像凌飛湍這樣的偽君子又豈會比較清高? 以前哈瑙還在草創初期,他用人以才,現在哈瑙穩定了,他要把賞心悅目的花瓶放在身邊,這也是男人本色啊。 說起來,姓凌的也只有在她大學落榜那年比較像人。 那年,倔強又傷心的她,無法承受落榜的打擊,把自己鎖在小閣樓裡,趴在床上哭得肝腸寸斷。 而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的小閣樓,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打開鎖進來的。他安慰她,鼓勵文筆向來不錯的她朝寫作之路邁進。 因為她喜歡星星,他還細心的折了一罐子深藍色的星星給她,收到他安慰的禮物,她好感動、好高興,想不到他居然記得她前一年說過的話。 那年夏天,祁凌兩家人一起到墾丁度假,在飯店的露天游泳池畔,她指著美麗的星空,讓他分享她腦袋瓜裡無限夢幻的想法。 「從小我就喜歡看星星,常在小閣樓裡看星星,我覺得夜晚的天空好像是深藍色的,星星好像會發出深藍幽光那般神秘,裡面好像有很多很多故事……」 所以,他才會在她失意時,折了滿滿一罐深藍色的星星給她。 只是後來,滋長的愛苗卻硬生生夭折了,而那罐靛星,也被她藏在床底下,不見天日好久好久了…… 「對了,星兒,我下下禮拜結婚哦,妳來當伴娘,沒問題吧?」 「啊?」星空……泳池……有沒有聽錯?人家她還一心沉浸在自己過去的思維裡,怎麼突然冒出結婚兩字? 「我要結婚了。」歐陽霓篤定對她一笑,搶來最後一塊披薩,塞啊塞的,趕緊吃進肚子裡。 她就算看不順眼凌飛湍跟美女一起做事,也不必猛吃披薩洩憤啊,害她都快沒得吃了。 「和誰啊?」祁星兒瞪著好友。 這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嗎?要讓她不再為凌飛湍傷腦筋也不必用這麼激烈的手法吧? 準新娘子盈盈一笑,甜蜜的吐出三個字。「許智軒。」 祁星兒蹙起秀眉。「是誰啊?」 不但聽都沒聽過,也從沒看到這個女人走出套房談戀愛,怎麼可能莫名其妙說結婚就結婚,她是怎麼辦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