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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寄秋    


  凌撥雲任由她小手不痛不癢地拍打,略沉的眼眸瞥向一干手下。

  「爺,我們可是盡心地守護著你的寶貝,是條名喚公主的狗亂吠,吠哭了雲姑娘。」玉浮塵壞心地推卸責任。

  「容珠玉——你當自己頭頂無天嗎?」依恃著一個貴紀就想雞犬升天?

  容珠玉猶不知死活地挺直腰桿。「管教不知羞的野女人是我的職份,因為我是你的妻。」

  感到懷中人僵直的身子,凌撥雲立即明瞭了。

  這回連忙趕路上京,就為了父皇賜婚一事,他和父皇爭得面紅耳赤,差點扯破父子情誼。

  最後他一怒之下,當著父皇的面將聖旨一丟,拂袖而出。

  之後,他身為皇后的親娘來勸說,兩父子才暫時放下怒氣,勉為其難地談了開來,父皇的結論是要他多考慮一下珠玉公主,免得龍顏在妃子面前掛不住。

  而他敷衍地應了一句,不願久待宮中便啟程回封地,將父皇的面子扔到溝渠生臭。

  「玄漠,把珠玉公主給我丟出侯爵府。」

  「是。」他早想動手了。

  「你敢,我是珠玉公主,容貴紀是我姑姑……你……放手……我要你……好……看。」

  容珠玉的聲音漸遠,瓊花院恢復平靜,各人回歸本位。

  「初兒,你偷吃醃梅子,一身酸味。」

  「亂……嗚……亂說……你是大……大壞蛋……」

  她哭得正傷心。

  他柔情萬千地吻吻她。「你在吃醋。」

  「我才沒……吃醋!」雲日初抬起淚眼迷濛的臉。

  「我為什麼會吃醋?」

  「因為你愛上我了。」他心底漲滿了幸福。

  她很認真地想一下,才扁扁嘴。「那我不要愛你了,心就不會好痛好痛。」原來愛人會心痛,她不要。

  「傻瓜,愛就是愛,沒有要不要。」凌撥雲用深情的眼神凝望她。「我愛你,初兒。從今以後,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絕不會有其他女子介入。」

  「可、可是賜……賜婚……」

  「去他的賜婚,虎毒不食子,我父皇不會為了我抗旨就砍我頭的。」

  「我……唔……」

  熱烈的一吻蓋住雲日初末竟的話語,數十雙鬆了口氣的眼不再偷窺,安心地做起份內的事。

  匡啷聲在慶王府中響起,受了委屈回府的容珠玉到處砸東西洩氣,由閨房一路到客廳。

  「不管啦!爹,你一定要幫我出這口氣。」

  「乖,珠玉,你是爹的心肝寶貝,我可捨不得你氣壞身子。」慶王爺容全心疼地哄著女兒。

  他有十二個兒子、九個女兒,不知為何最疼的是七女兒珠玉,大概是她神似已嫁人宮中的貴妃妹子吧!

  他對容貴紀是有幾分曖昧情愫在,但礙於是同母所出的親手足,他為了斷這份不正常的愛戀,狠心地將寵上天的妹妹送進宮,和三千佳麗爭寵。

  「爹,九王爺欺人太甚,根本不顧及我的面子當下攆我出府,這個羞辱你要替我報。」

  「好、好。」他轉頭看向另一人。「十三皇子,你意下如何?」

  一身續羅綢緞的富貴公子冷冷一哼。

  「他殺光了我的手下,毀掉整隊銀騎軍,讓我在父裡面前下不了台,你認為我會放過他嗎?」

  嬌生慣養的十三皇子是受不得一絲污漬,他不甘心父皇對他的日益疏遠,只因那個早該死的老九突然冒出來,搶了他所有的光彩。

  死了的人就不該活著,還是讓他死吧!

  沒有人可以佔據他一切榮寵,擋住他的光彩。十三皇子的眼中迸出熊熊恨意。

  「舅父,你放手去做,我要他死透,再也不能擋我的路。」

  容全陰陰一笑。「閻王要他三更死,我當然不會讓他聞到五更的雞啼聲。」

  深沉的風飄動,詭魅的氣味四散,人心是絕對喑昧。

  日正當中,空氣中竟傳來一絲寒意。

  在入秋時分。

  第九章

  月到中秋分外圓,明天就是十五中秋夜,今夜的星光特別燦爛,銀帶般的星河閃爍著笑意,溫暖了凌撥雲原以為冷卻的心。

  現在他本該在瓊花院陪心上人溫存,但責任是不容輕怠,只好單身一人在擎天廳審核多日堆積的公務。

  想起雲日初淚眼帶笑的模樣,他心口一陣波動,好想奔回瓊花院與她訴訴情,他從不知道自己會愛一個人到如此癡狂的地步。

  不相信愛情的人偏偏栽得深,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為了早日迎娶初兒入門,他已命人去準備婚禮的一切事宜,並派善言的陰陽到雲家提親,不理會遠在京裡的父皇強逼他娶珠玉公主的決心。

  感情是他個人的事,豈能拿來做人情,取悅一名小小的妃子?

  「誰在外面?」

  凌撥雲聞到酒味和飯菜香,以及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雲日初鮮少使用香粉,她身上始終有一股青草的清新味,所以他肯定來者是旁人。

  「爺,我是玲瓏,給你送飯菜來。」推門而入的是盈盈而笑的佳人。

  「誰要你送飯菜來?」他不領情地低下頭,手中的筆墨不停。

  水玲瓏略微受傷地說:「過了中秋,玲瓏就要離開爺,明晚是中秋佳節,爺必定和雲姑娘一起歡度,因此……就由玲瓏來服侍爺最後一回吧!」

  「哼!我不會碰你的,想使心機受孕好留在府裡,你太低估我了。」服侍?!他信她才有鬼。

  「爺誤會了,玲瓏的意思是服侍爺用這一餐,明日別後再無相見之日,玲瓏才下廚做了幾道爺愛吃的食物以表寸心。」

  凌撥雲面無表情地停下筆,不置一語。

  他的胃口已被初兒養刁了,她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紅更是一流,他此刻身上的新袍便是出自她的巧手。

  前些日子她悶得慌,在廚房待了一會兒,從此他的胃就認了主人,非她親手烹調不可,難伺候得很。

  遇上她真是他的幸運,前世修來的福。

  「爺不喜歡玲瓏的手藝嗎?」她有些失望。「那喝口酒吧!潤潤喉。」

  「你沒在酒中下藥吧!」他瞄了一眼女兒紅。

  水玲瓏微微一驚,以絹帕半掩住面。「爺不信玲瓏的真心?」

  「不信。」

  聞言她臉色一黯。

  「爺若不信,玲瓏先乾幾杯,爺覺得妥當再飲。」

  她賭氣地連灌三杯入喉。

  過了半晌,凌撥雲見她臉色紅潤,微抹淡淡薄暈,心中不疑有他,畢竟她跟了他三年,心性略知一二。

  「我乾了這杯,你立刻把飯菜撤去,不許在此逗留打擾我的安寧。」他只想打發她。

  「是的,爺。」

  凌撥雲酒一入喉便覺得有異,他故作鎮靜地觀察她是否有中毒跡象,一口酒下了腹溢不出胃。

  自信過頭便害了自己,貪省一時之麻煩,卻惹出更大的風波,他這叫自作自受。

  「玲瓏,你有多恨我?」

  水玲瓏心一凝。「玲瓏自始至終都是爺的人,不敢有恨。」只有愛呀!

  「口中無恨,心中有怨,你好毒的婦人心。」他勉強運氣逼毒。

  「爺,玲瓏的心中只有你,我不會害你的。」她要的不過是一夜溫存。

  留不住爺的心,至少留住最後一絲回憶,以待日後憑弔。

  若是有幸在腹中留下根苗,她不會強索名份,只要有一席棲身之地,她願獨力撫養和他的嬌兒,今生便足願了。

  「不會害我卻在酒裡下毒?沒有一刀刺穿我的心肺是你的仁慈嘍!」他感到週身氣血倒流。

  水玲瓏哀怨地搖著頭輕解羅衫。「讓玲瓏為爺解解熱吧!」

  「你下的是什麼毒?」他人都快死了,她竟還有心思玩權弄術。

  「呃……是……合歡散。」她紅著臉走向他,身上只剩貼身衣褲。

  凌撥雲一掌劈向她。

  「還敢騙我,這根本不是合歡散。」

  被一掌擊中的水玲瓏口吐鮮血,不支地往後倒,她不相信紫絹會騙她,極力地向前趴爬想解釋,直到她看見心愛男子口角溢出的黑血,才心神俱裂,欲呼無聲。

  「好個毒辣女蠍,非要……置我於死地,我當真虧待你至此嗎?」只要不動氣,他暫時能護住心脈。

  錦衣、美食、珠寶、賞賜,她一樣不缺,她到底還在怨什麼?

  「我……我沒有……」水玲瓏亦吐出一口黑血。

  「我以為那是……合歡散呀!」

  窗外傳進一陣森寒的笑聲,幾道黑影飄然而至。

  「哈……笨女人,想男人想瘋了,可惜了你的花容月貌,原來是個草包呀!」

  「是……你們?」凌撥雲微斂心神,他不知以現在的功力是否能與之抗衡。

  體內的毒頑強難驅,一時半刻是解不了了,他正如陰陽所言,低估了對手的實力。

  沒想到斷了他們的羽翼,一個臨死反噬,竟利用內賊來置他於死地,真是百密一疏,防不了自己人。

  「不好受吧,王兄。任你功夫再高,也逃不過一杯小小的毒酒。」十三皇子惡毒的眼神滿含著輕蔑。

  凌撥雲噴出一口毒血。「這點小毒還難不倒我,敢進我侯爵府,休要活著出去。」

  「哈!你少裝腔作勢,這可不是催情的合歡散,而是出自西域劇毒無比的合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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