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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寄秋    


  「東方……」

  東方奏伸出一指制止他發言。「何律師,準備好合約書。」

  「是,東、方、先、生。」他狠狠地一瞪,暗罵句見色忘友。

  「常小姐,希望我們合作愉快。」他朝她伸出手,臉上的笑容十分誠懇。

  可她卻大為不安。「握手就免了,我們的交情就像白開水,淡得無色無味。」

  「『隱名』先生,談完公事該談私事了吧!」他不容她退後地一把鉗制住她的手臂。

  「隱……隱名?!」她把「她」留在家裡睡覺。

  「你還想玩下去嗎?化名『隱名』的常弄歡小姐。」

  他的笑變了,充滿掠奪性。

  那是屬於男人狂霸的神采,對所有物的佔有權,不允許人覬覦,專制而跋扈。

  心頭一毛的常弄歡有不祥的預感,沒人喜歡淪為遭追逐的獵物,尤其對象是染了一頭金髮的假洋鬼子、她不跑才有鬼。

  轉身一衝刺,她忘了手臂還抓在人家的大掌中,一個反作用力反而跌入一具剛強的人肉牆中,她欲哭無淚想裝死。

  「你要去哪裡呀?歡兒寶貝。」

  第六章

  她這算不算投懷送抱?

  人哪有一帆風順的道理,大概老天嫉妒她擁有過多的寵愛,因此派了個霉神駐紮在她頭頂三尺處,時時刻刻不忘灑些霉灰下來,好讓她體會為人之苦,不敢再人人間道。

  聽說天生萬物皆有剋星,她該不會因為少燒香而遭到神報復吧!刻意挖了洞將她一推。

  鼻間傳來混雜古龍水的男性體味,腰際是厚重的攬握感,在東方人的體型上她算是高挑了,可是一和他比較卻像是小鳥依人。

  「你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人肉還是屍體?」男女體型的差異讓她很不平衡。

  「奇怪,我怎麼聽見女人的嫉妒聲。」他低下頭佯呼著,「喔!原來你在這裡呀!」

  「很冷的笑話,麻煩你自己吞下去消化。」哼!耍我?太不入流了。

  她會嫉妒他?他瘋了不成,她又不變性,她很滿意目前的身材。

  東方奏挑起她一小撮髮絲細聞。「歡兒,你還欠我一個交代。」

  「膠帶?!」她想了一下。「要膠帶去文具行買,找我幹什麼。」

  「那個男人是誰?」他好心地指點迷津。

  男人?她更困惑了。「請問你在說哪一國語言?我一句也聽不懂。」

  「你還跟我裝糊塗,開著奧迪跑車的混小子,想起來了嗎?」他的聲音冷沉了十分。

  回想起那日他就一肚子氣,瘦長的身子看來沒幾兩肉,身手卻異常的靈活有力,跟他交手的過程中倒吃了不少暗虧。

  太過陰柔的俊美總叫人不舒服,出掌重了怕打死,力道一輕是自己挨揍,怎麼說都不划算。

  若非「他」百般阻攔,歡兒根本不可能輕易由他手中溜掉,再加上一重「未婚夫」的身份,他和「他」有的是賬要算。

  時下女孩似乎相當迷戀不男不女的怪胎,希望他的歡兒不趕這波流行,否則一把橫刀會奪得辛苦。「開著奧迪跑車……你是說薔薇居的雨呀!」他們有仇嗎?

  「聽說『他』是你的未婚夫?」他語氣重得讓人呼吸困難。

  絲毫不覺有異的常弄歡大笑地推他胸口。「你聽誰說的?太離譜了。」

  「你。」

  「嗄?」笑聲赫然停止,她比比自己。「我?」

  不會吧?她又不搞同性戀。

  就算她同意,薔薇居的鄰居只怕會嗤之以鼻,叫她回去睡好覺少夢遊,多看幾本心理叢書。等一下,她好像拿雨當借口搪塞過一次。

  「你有選擇性失憶症嗎?」看來她又騙了他。

  「於嗎?你調查局呀!我有必要一五一十向你報告我交友的情況嗎?」嗟!他當自己是誰。她的不合作態度讓東方奏很火大,收緊手臂勒住她的腰,她痛得輕呼出聲,用大眼睛瞪他。一道及時雨從天而降。

  「馮聽雨,二十五歲,五樓住戶,世界級賽車手,未婚。」姓別——女。刻意不突顯自己存在感的黑子莫,省略最後一項未提。

  「哇,你是哪來的間諜?國家安全局沒聘用你是一大損失。」她要回去罵罵房東那台破電腦,什麼保防世界第一,任何駭客入侵不了。

  「聯合女子出租大廈」內部有一部人性化的中央電腦,號稱是全世界首創,絕無僅有的超世紀電腦,具有自主意識,與人腦無異,除了智慧硬體無法估計外。

  正確說法是整幢大廈都是它的身體,每片磚瓦都擁有高敏度的接受器,氣溫冷熱它最清楚,隨心所欲地遊走每一層樓,監控並予以保護。

  住在大廈裡的人或多或少都希望有一點隱私,不愛成為聚光燈下的焦點,因此她們的身份和個人資料實屬機密,全鎖在所謂滴水不漏的中央電腦裡,只有裡面的住戶才知曉彼此的底。

  而他,一個外人居然能夠輕而易舉地獲得馮聽雨的資料,電腦是第一道失守的門,它該接受住戶們的譴責。

  「歡兒,把你的視線放在我身上,其他閒雜人等看了無益。」東方奏不許她分心。她鼻子抬得高高地一哼。「不、要、命、令、我。」

  她偏要瞧。

  眼尾一瞟,剎那間湧起的感覺是陰沉,他是懂得鋒芒內斂的男子,不特意表視自己的優越,安安靜靜地做好份內事。

  這種人很適合當政務官,他能把部長級的官員安排到最佳行程,打造出主管人員的個人魅力,並且不居功地在幕後推動一切,以達到顛峰狀態。

  套用古人的說法是運籌帷幄的軍師型人物,在現代人眼中看來是得意助手。

  但是,養虎易噬人,他要是翻臉無情可是難纏的對手。這套識人的功夫是她爺爺親自傳授,八九不離十,她一向相得很準。

  是朋友,忠肝義膽,反之則是背上芒,雖不致奪命卻處處傷人。

  「人家說有奶便是娘,我今日總算見識到了。子莫,你說像不像?」他們成了閒雜人等。

  黑子莫深奧難懂的眼一掀,看也不看何冠中一眼。

  「別扯我下水,人在某段時期會變得非常不穩定。」

  他樂當「閒雜人等」,感情的事不需要第三者插手。

  「你的膽子變小了不成,我們兩人合力會打輸他?」

  他才不信邪。

  「不,因為我領他的薪水辦事,毆打上司會沒錢領。」他失笑地說道。

  雙肩一垮的何冠中失了氣勢。「說得也是,我的支票還沒到期呢!我得暫時忍氣吞聲等他大爺高興。」朋友情義不重要,利字擺中間。

  「他沒跳票的前例,公司在一年內不會倒,你的票子安全無虞。」瞧他一把酸的。

  「難講哦!古人君王亡國的例子多不可數,搞不好他下個月就宣佈破產。」他意有所指地曬視惟一的女子。

  俗稱紅顏或禍水。

  寫歌的人特別敏感,尤其是常弄歡的神經比一般人細,稍有風吹草動就眼觀八方,神經兮兮地認為有人想加害於她,這麼明顯的諷刺還聽不出來,

  她該封筆去養狗。她的道德觀和曹操一樣,寧可我負人,不可人負我,錯殺一直是他們命不好。

  「東方奏,你是不是真的要追我?」她問得很輕很柔,字字夾著鮮血。

  「你要我開除他?」眉尾挑動,他忽視耳邊傳來的哀號聲。

  「不。」那太便宜他了。

  何冠中沒有鬆口氣的感覺,反而有如刀子架在脖子上似的,據妙妙所言,她的學姐有很嚴重的暴力傾向,在敵人尚未產生敵意前會先消滅他。

  而他不幸被未雨綢繆的她列為頭號敵人,以免他日後壯大成梟雄好解決。

  「不?」他發出不解的詢問。

  她陰惻惻地瞇起邪惡之眼。「讓他的票子無限期延領,看得到卻無法兌現。」

  看在阿喵的份上,她節制了些。

  「啊——最毒女人心,你千萬不要中了美人計,她是禍國殃民的蛇蠍女。」女人呀!你的名字叫毒液,無孔不入。

  「何律師,你這輩子不想追到阿喵了是吧!」女人心,的確毒。

  「什麼意思?」他提防地一問。

  「我是阿喵最尊敬的學姐,我說一她絕不說二,我說天空是紫色的,她一定回應紫得有格調,你想我在你的情路上重不重要?」

  臉色一變,何冠中哭喪著臉。「東方呀!她是壞女人,她欺壓我。」

  「事實總是比較傷人,你節哀順便,天涯何處無芳草呢!」他偏袒地摟著常弄歡的肩。

  「你盜用我的話。」他憤怒地指控。

  「等你申請專利再來告我,反正你是律師。」省了一筆律師費。

  「你……有異性沒人性,我算是看清你了。」他要在心中哀悼交情的消逝。「發夠神經了沒有,你應該朝演藝圈發展。」真受不了他。

  大家相處久了都熟知對方的個性,表面上張力十足,其實是做做樣子,瞎鬧胡扯罷了,不會真的翻臉傷了多年的情誼。

  子莫的個性較沉穩,話不多;冠中是雙面人,人前肅穆嚴謹,人後嬉皮笑臉,沒一刻正經,只有好朋友獨處才會顯露出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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