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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寄秋    


  白虎的冷靜笑面頓時崩裂,她這一記正中心口,比子彈射他還痛,偏她說的事實無從反駁,打散了他佈置好的一盤棋。

  是她太單純還是他太自信,莫名的蹦出女程咬金,有意來考驗百年難得一用的絕頂智慧。

  「老婆,你把幽默用錯地方了。」他們一定會結婚,他保證。

  「換你在跟我雞同鴨講嗎?白先生。」她不笨,只是沒必要用心機。

  白虎眼睛一亮,笑得十分陰險。「老婆,我好像不太瞭解你。」

  向水心心頭一驚,暗罵自己多事。「虎哥,你不需瞭解我,我很單純的。」

  畫蛇添足。他在心裡好笑。「好吧!單純的女孩,咱們找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好好聊聊。」

  「不要吧!」她哀號著,非常小聲。

  在眾目睽睽之下,白虎一手抱著快冷掉的熱水瓶,一手摟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僵直身子光榮退場,絲毫不見一絲病容。

  在祝福聲中,兩道怨恨的眼光緊迫不放,施苒苒在心中起誓,她絕對不是失敗者,她會用行動證明。

  第四章

  「從實招來,也許我會看在你是我老婆的份上酌量減刑,重判輕罰。」

  好個慷慨的大丈夫,老婆老婆念得好像是真的,也不想想自己三十有二了,好意思打小他七歲的「妹妹」主意,他有什麼資格重判輕罰。

  兩條平行線無意間偏差了準頭意外交會,代表兩人有緣無分,他懂不懂禮義廉恥的寫法,好歹複習一下八德的忠義守則,交會過後便是再見,何苦一再糾纏不清?

  表面乖巧的向水心有兩顆心,一是文靜,一是狡猾,她將後者藏得很深很沉,上頭覆蓋了千層土又用壓路機碾了百來回,決意要將它埋人土裡腐爛。

  可是血液裡的天性總像鑿井杵,轟隆隆地往下挖,不見水源不罷休,硬是挖出她血淋淋的根。

  她很單純,也很純潔,更是善良、可愛的表徵,人見人愛,大家都稱讚她是聽話、乖巧的水丫頭,她真的很天真,而且扮演得維妙維肖,誰敢說她不是個惹人憐惜的好女孩,她老爸第一個零菜刀砍人。

  偏偏一個不經意的小風頭吹歪了一角,叫雙面男的利眼給發覺了,她該認或不認?

  不,抵死不認賴到底,他可以繼續當只笑面虎,而她還是任人壓搾的無慾女,不忮不求、雲淡風清,大蛇爬過猶不驚,清心得宛如隱居深山的老尼姑,凡事不沾身。

  純要純到世界末日,無知是最佳的保護色,笨一點才是佔便宜。

  她是單純可人的向水心,無憂無慮的牛肉麵店老闆女兒,樂觀善良的笑臉菩薩,施苒苒惡勢力下的可憐小護士,誰都不能動搖她死也不肯棄守的角色,這可是苦心經營多年才有的成就。

  不認、不認、不認……她的日子過得挺好的,沒必要為了走錯森林的老虎全盤洗牌。

  她是向水心,人人熟知的乖女孩,不是三歲以前老是被人上門投訴的小惡魔,她很乖很懂事,小心地藏起惡魔尾巴和長耳朵,連薄薄的黑翼都忍痛割捨。

  她喜歡現在的向水心,矢志護衛。

  「難怪我第一眼就相中你,老婆,原來我們有相同嗜好,本質相近地好像連體嬰。」

  笑得賊兮兮的白虎直往她頰邊湊,像是發現天大秘密的探險家,鼻樑上的掩飾鏡片讓他有猥褻的怪叔叔的淫笑樣,叫人好想扁一拳。

  「什麼本質?我聽不太懂吶!」霧般星眸睜得十分無邪,讓人憐愛。

  「老婆,你有水仙的天分,連我這個絕頂高手都自歎弗如,佩服到五體投地。」偽裝得完美無瑕。

  向水心的表情是一片困惑。「我不種水仙,我家沒有空地。」

  清清淡淡,不冷不熱,一如往昔她給人的感覺,乾淨如白紙,看不出一絲裝蒜的雜質,由裡到外散發聖潔的光輝。

  若非先前不小心洩漏了一絲絲的嘲意被敏銳的白虎察覺,恐怕到死都沒人發覺她有雙重個性。

  那聲「白先生」害人不淺,普通人是不會深究微乎其微的含意,偏偏她欺瞞的對手是個老江湖,敏感度為庸人的數倍,輕易的聽出完美音符下的變奏曲,並且喜得至寶。

  怪只怪沒藏好馬腿,天性無法扼殺,一失足的教訓是百年白骨,功未成身先退。

  「唉!寶貝,你的死硬脾氣和我家那群不安分的女人有得拼。」愛裝就讓她裝,看將來能騙到幾位龍門人。

  向水心眨了眨好奇的眼。「你有很多姐妹嗎?聽起來很幸福。」

  「多到嚇死你,一個個古怪又邪惡,像支惡魔軍團。」親如手足是沒錯,整人的功力卻是老少皆受害。

  「不會啦!我一直希望有姐妹作伴,可是我母親生怕了。」光她一人就恍如惡鼠橫行,群貓無策。

  記憶力驚人的她還記得五歲那年,母親語重心長的捧著她的臉,回拒再生個弟弟或妹妹,理由是不想毀滅世界,生個小惡女已有愧天地。

  其實,她只是好動了些,見人家小貓小狗不乖就毒死它們,夫妻吵架在不對的一方路過時灑冥紙、潑鹽酸,見到恃強凌弱的小惡霸會忍不住推人去撞車而已,她真的很乖很乖,從不任意傷害弱者。

  瞧她都改過了,盡心盡力的彌補年少無知,當個沒脾氣的好護士服務眾人,功可以抵過了吧!

  雖然她仍具有不安分的靈魂。

  得知她的本性,白虎摟她的手勁不再輕柔,而是全然佔有。「你怎麼和高傲女走得那麼近?」

  「誰?」不解的神色換來他重重的一吻。

  「老婆,院長的女兒不陌生吧!她的嘴臉我永生難忘。」彷彿是吃定她似的隨意指使。

  「你喜歡她?」向水心略顯失望的垂下眼。「苒苒人美能力強;家世一流,是個難得的好女孩。」

  「好?」分開是女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矣!「好得令我反胃。」

  「嗄?!」她倏地抬起頭,差點撞到他堅硬的下巴。

  減少二十年的奮鬥耶,多少男子的夢想。 

  「你不以為然是吧!認為男人都該沉迷權利慾望,好好把握天賜的福分。」他慢慢地抓到她無波的躍動。

  她不敢點頭。「苒苒的脾氣是大了些,但那是因為她太寂寞其實她並不壞。」

  至少對她而言,不夠壞。

  「對你予取予求,吆來喝去,我想你的世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表面上。

  「不好嗎?」她扯出淡淡的笑,不認為有何不對,她們是一面鏡子,分出了正與反。

  站在負面之側,她清楚的看見自己並適時修正個性,影子終究是影子,取代不了燃燒的光源,看來是沒沒無聞,其實太陽之芒早已散放,贗品的精緻是本尊的榮耀,她塑造得十分成功。

  喔!差點又露餡了,思想上的得意必須壓抑在深處,完全空白的思緒才不會有機可趁,心靈探索家的能力她可見識過,有些人稱之讀心術,能看透別人腦子裡在想什麼。

  他,應該不是其中之一。

  「不好,我看了心疼,她連你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好香的體味,屬於他。

  脖子發癢的向水心咯咯笑地推開他。「別真把我當成你老婆輕薄,名聲都被你搞壞了。」

  「這樣才有意思,壞女孩配上壞心男人,咱們是一對狼心狗肺,百年難見的笑面伴侶。」他揚起令人失了防心的溫和笑容。 

  得之,他幸。

  「人家才不要當壞女孩,好女孩才有棒棒糖吃。」她的眼神中閃著異樣光彩。

  即使做了壞事也有人背黑鍋,永遠沒有人會懷疑「單純」的她。

  「我瞭解了,原來你愛吃棒棒糖。」他故作瞭解地抹抹她的甜蜜紅唇。

  「你的傷勢好多了吧?」瞧他健步如飛,那點傷大概困擾不了他。

  「想趕我出院,順便離你遠遠地,別再老婆老婆的黏黏呼呼?」住院是種享受,他捨不得離開溫柔窩。

  即使明知她的溫柔有一大半是作假,但是真實的她更叫人激賞,他樂得配合浸淫在幸福的泉水中,滅了頂也甘願。

  是不是愛,他還在摸索,喜歡她是無庸置疑,她像罌粟花的汁液一般使人上癮,沉迷在淡然的一顰一笑。

  心事被揭穿的懊惱明白顯示。「人家……還要工作嘛!你讓我很為難。」

  「老公愛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我養得起你。」白虎笑得近乎傻氣,眼神卻是銳利的。

  她的懊惱是故意裝給他看,低咒他去死才是本意。

  「愛?!」向水心一臉迷茫的眨眨眼。「傷勢痊癒就該出院,醫院細菌多,住久無益。」

  「最好出院被狗咬,走路跌人坑洞,大車往身上壓,飛機掉在頭頂上。」他說出她的惡念。

  幾乎無感的訝異一閃而過,他猜得太準了。「你說誰?太悲慘了吧!」

  抓到你了吧!小心肝。「除了你的願望,沒人希望我死無全屍。」

  她輕笑的掩住口。「你把人家想得好壞,狗咬的傷口一定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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