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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寄秋    


  正在幫忙收拾碗盤的向水心回頭一笑。「爸!你當我還是叼

  著兩串鼻涕的小女孩呀!清理一下桌子不會再打破碗了。」

  愛操心的老爸。

  「去去去,去椅子上坐好,我還沒老到收不動碗筷。」老人家是疼惜女兒,細皮嫩肉不適合端盤子洗碗。

  她翻了翻白眼。「爸,我今年二十五歲了,不是白衣藍裙戴著小黃帽的小學生。」

  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可不是幸運,她多希望有個手足來分叫父母的疼愛。

  她覺得自己是溫室裡的小花,吹不得風禁不起雨,太陽一曬就化了,任何一件重量超過三公斤的物品都足以壓垮她。

  在父母眼中,她是千金磨出來的嬌嬌兒,當然是疼上天,小就擁有過多的關注,因此她是在氾濫的溫情中長大成人,

  但是,她並未染上驕奢之氣,父母的辛苦就只為了撫育的女兒,貼心的回饋是她的孝心,她知道自己是幸福的,要珍惜上天恩賜的福澤,並不是人人都活在幸福光圈小。

  惜福才有福,知愛才施愛,父母無節制的溺愛是她最大的口富,所以她不吝惜地散出滿滿的關懷,她是最有愛心的白衣天使。

  「在我眼裡你永遠是個孩子,少在我背後裝鬼臉。」知女莫若父。

  來不及收回的鬼臉當場笑開了。「爸!你好討厭哦!害人家做不了壞事。」

  這就是當不成壞女孩的原因,老爸有一雙無孔不入的雷達眼,她才剛起了壞念頭就被識破。

  「你喔!天生沒做壞事的本錢,乖乖地給我坐好。」他假裝生氣地收走客人吃完的碗,眼底是滿足的父愛。

  「誰說的,說不定哪天我成了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盜,到時你可別哭。」她略起反意地笑著回道。

  向雲天以衛生筷輕敲她腦袋一下。「你要敢為非作歹,老子先掐死你。」

  「喔!暴力老爸,你欺負國家的主力軍。」她不聽話地幫忙洗起碗碟。

  「丫頭,爸不是要你別動,越大越不乖巧。」他搶過來不讓她洗。

  無可奈何的向水心挨到母親身邊幫忙撿菜,她朝女兒笑了一笑。「又被趕了。」

  「沒辦法,老爸是一家之『煮』嘛!我要尊敬他。」她一本正經地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的「尊敬」。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在向家是看不到,街坊鄰居都曉得向水心是向家的寶,二老疼入骨子裡的心肝,母慈父孝才是向家的日常生活。

  「你喔!放假不出去走動走動,就愛和你爸胡鬧。」兩父女同一種個性,為人作牛作馬。

  「人擠人有什麼好玩?不如留在家裡洗菜葉,外面熱得要命。」她最沒法忍受人來人往的紛杳。

  而且天氣真的很熱,不在家吹吹電風扇怎成,台灣的天氣是一天比一天炎熱,遲早要穿散熱衣才出得了門。

  「還好吧!我們以前還在大太陽底下趕鴨撿蕃薯呢!你是太好命了。」她是過慣了苦日子。

  「時代不同了,媽,誰叫你和爸把我養得太嬌貴了。」她的笑容中含著純真。

  「是嗎?」女兒都長大了,時間過得挺快的。

  無怨無尤的吳春女拉起圍裙拭去女兒額角的汗珠,省吃儉用了大半輩子,不就是為拉拔女兒成人,如今她已是心滿意足,養個窩心的女兒比生十個兒子,更令她有身為母親的驕傲。當年她和丈夫的婚事還引起不小的風波,省女中的學歷下嫁給三十來歲的外省人算是件大事,連她父母都不太能諒解,省籍情結困擾了台灣人二十幾年。

  女兒的出生化解了父母的心結,融合了種族的分歧,帶來新的希望。

  「春女,別讓丫頭蹲在水龍頭前洗菜。」擔心女兒手洗皺的向雲天大聲說道。

  吳春女緩緩起身關掉水龍頭,她是從夫命的傳統婦人,即使她曾受過高等教育。

  「向老爹你也太寶貝水心了,她不會隨水化了。」一位和向水心年紀相當的女孩竄了進來。

  渾身洋溢著熱情自信,好勝的眼滿是取笑,紅色是她唯一的顏色,她和向水心的個性完全相反,天生是來讓人受苦的。

  兩人是初中同學,高中時又同校,後來一個考上醫學院成了傑出的外科醫師,一個則上了護校,算是人緣頗佳的外科護士。

  因為大方、任性的施苒苒是醫院院長的女兒,凡事她說了算,連她父親都順著女兒的意,反正院長一職遲早要傳給她,她高興用誰當助手都無所謂,只要手術順利不出錯,護士的存在是一項工具,順手就好。

  說是好同學卻不盡然,較為強勢的施苒苒喜歡掌控一切,任何事必須在她的控制下成形,包括每一次的成績,她從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從無例外。

  而向水心則是事事不強求,能及格畢業的成績對她而言就好,但求六十分,不求一百分,不愛與人爭強奪勝,過得去就別給自己太多壓力,沒人要求她得高分。

  因此,一強一弱自然形成一個圓,兩人在施苒苒的掌控下越走越近,成了旁人眼中的好朋友。

  「喔!苒苒,我忘了。」拍額懊惱的向水心這時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上回,她不過說了一句水心的髮型很老土,他就狠狠瞪了她一眼,故意在本來就有點辣的湯麵裡又加了兩匙辣油,作法像…

  一個叫人好笑又好氣的老爹,實在拿他沒轍。

  「小孩子多吃辣能殺菌防癌,有人想吃還吃不到呢!」向雲天十分自得自個兒的好配料。

  「謝了,老爹,我要拐你的寶貝女兒去賣。」施苒苒說得煞有其事。

  他馬上停下動作看著她。「你們要去哪裡?幾點回來?不准在外逗留太久,十點以前一定要送她回來。」

  「囉唆的老頭子。」她小聲地念著,對向水心能忍受至今感到真是不可思議。

  「你說什麼?」兩眼一瞠,向雲天拿起撈面的長筷子一指,耳聰目明是頑固老頭子的特質。

  向水心怕他倆起衝突,連忙拉起施苒苒的手往外走。「爸,我去幫苒苒搬家,最遲七點以前會回家吃晚餐,有事會再打電話。」

  「不要搬太重的東西,累了就休息,可別逞能,你不是搬運工話還沒交代完,施苒苒已踩下油門快速離去,只剩下嘮叨的老頭子對著車屁股搖頭又歎氣,直喊著她們聽不見的叮囑。

  開慢些,開慢些,開慢些……

  ZZ  ZZ  ZZ

  「不用我送你嗎?向老爹會罵死我的。」棄他寶貝女兒不顧。

  「他只是關心愛念幾句,你儘管進屋去招呼你的朋友。」套上鞋子,發微亂的向水心推她回屋內。

  聳了聳肩,她也懶得再送人。「好吧!今天的事多謝了。」

  「我先走了,你朋友在喊人了。」笑一笑,她轉身步下豪華社區的階梯。

  道了聲再見,看看時間還早,她隨著紅磚道步行,一面欣賞房價高得令人咋舌的建築物,一面呼吸淡雅的香水樹味道。

  走累了有座露天咖啡亭,喝杯曼特寧加香肉桂,可口的小點心是人間美味,她貪心的多買了一份隨身帶著當零嘴。

  遠遠是大書城的招牌,打發時間最好的消遣是看書,她和幾個剛放學的高中女生共坐一張長椅,她看醫護方面的書籍,而小女生們則安靜地看參考書,互不干擾地各成一方天地。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她有感覺身邊的人起起落落,但是看得太入迷未去理會細微的聲響。

  突地,一陣腹鳴聲傳來,飢餓感讓她回神看了看手上的腕

  這一看可不得了,她居然在書店耗了將近五個鐘頭,早過了用餐時間,爸媽肯定急得要死,頭髮又白了好幾根吧!

  匆忙地打了電話回家知會一聲,向水心一再向父親保證她沒有事,不需要他來接,一堆銅板不夠用,外加一張電話卡才安撫了他憂慮的心。

  「真是奇怪,這條巷子的路燈怎麼要亮不亮的。」

  抄捷徑的妙曼身影在昏暗的小巷穿梭,連著幾條巷子向來平靜,附近又有個警察分局,所以她不擔心有惡徒藏匿於此。

  腳步走得並不快,像是在散步,天上的微星稀疏不明,月亮躲進深雲層裡,淡然的光輝硬是被人間燈火給吸收,夜是一樣的深沉。

  彎進左邊的巷口,大約再十分鐘就到家了,走路是一種享受,她的悠哉會氣死不少急於功利的人。

  走著走著,她聽見垃圾桶旁發出低咒聲,男人體型的影子正用力踹著可口可樂的空瓶,似在發洩一時的不如意,整個人坐在地上不起身。

  他受傷了。這是肯定語。

  但是要不要救他呢?萬一他是槍擊要犯怎麼辦?

  走了幾步她回頭偷瞄,強烈的道德感和醫護人員的憐憫心戰勝了魔鬼,向水心深吸一口氣轉了個身,用著水般柔細的女性嗓音傾身輕問。

  「你怎麼了,需要幫助嗎?」由於光線不足,她看不清他的長相。

  男子發出輕輕的笑聲。「我快死了,你要去幫我報個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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