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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寄秋    


  瞧她當是賞景地一路行走而來,原本以為會看到兩具瘦骨峽絢的活死人,沒想到他們活蹦亂跳的精神十足,兩頰還多長了些嫩肉,看來很好捏似的。

  「啊!三妹,你幹麼捏我!」好痛吶,眼睛睜得大大的沙婉兒顯得無辜,不曉得她為何捏她。

  「很好,看來你們還沒死,活得像兩頭蠢豬。」最好再養肥一點好拜天公。

  「你要捏要掐請針對小的,別對她動手動腳。」蕭三月心疼的一把拉回揉著臉頰的沙婉兒。

  嘖!壞鍋子也有歪蓋配呀!「聽說你是神醫,怎麼不醫好自己的腳?」

  「要你管,我不想醫好它不成嗎?」跛著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沒煩人的姑娘追著他跑。

  怪得有風格。「那她呢?有沒有本事醫好她?」

  「有,不醫。」摟著剛同意成為他妻子的小娘子,他的口氣悒鬱不歡。

  「為什麼不醫?」沙琳娜很好奇,他不要一個正常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嗎?

  「為什麼要醫,她這樣就很好。」純真不染濁氣,以無邪的心看世人,不懂憂愁。

  蕭三月知道外界給他的封號是「跛腳怪醫」,因為他空有一身醫術卻不願救人,寧可上山採藥賣給藥鋪換來銀兩,拿畜生來施展好醫術。

  從小跛著腳的他未曾想過要醫好自己,上天要他跛腳必有其用意,何必逆天而行,多尋煩惱。

  像娘子的癡憨多討人喜愛,高興就笑,難過就皺眉,心性簡單地不用去猜測她在想什麼,有得吃就覺得很開心,不會去計較其他日常瑣事是否合心意。

  「人要笨一點才好,娶個聰慧過人的娘子可是勞心勞力。」東方無我這句話是有感而發。

  「東方無我,你好像有很多不平,嫌日子過得太平淡了嗎?」她不介意成全他和沙婉兒。

  牙一咬,瞠目一視的沙琳娜滿不是滋味地心口一酸,想要她變得癡傻一點也不可能。

  老是被他左一句左一句娘子的喚著,在無形中她不自覺地也受了些許的影響,意識到兩人的關係不同以往,自然而然的覺得他所謂的「娘子」就是指她。

  「怎麼會,看人家小倆口幸福和樂的生活在一起,想起自己的孤枕難眠而已。」他暗示她幾時才肯與她有夫妻之實。

  她臉微惱地泛起紅暈,「哪邊涼快哪邊待,等我處理完沙婉兒再找你算帳。」

  「害臊了,我的琳兒小娘子。」他好笑地輕畫她粉頰,心喜她並非無動於衷的拒絕他的示愛。

  瞪了一眼,她轉過頭來將心思放在沙家人身上。

  「你在喃喃自語個什麼勁,莫非你還不知道這兩個小包袱的名字?」蠢妻愚夫,一對呆頭鵝。

  表情一赧的蕭三月點點頭,他是不曉得。「沙婉兒是她的名字?」

  「天呀!饒了我吧!你實在怪得史無前例,難道你和他們相處了月餘都不曾問過?」不用回答了,由他侷促的眼光她已得到答案。

  「三……三姐,你是不是在生氣?」一臉倉皇無措的沙放歌扯扯她的衣角。

  「是,我在生氣。」氣他們為何沒餓死,而且活得不如她想像中淒苦。

  原本以為可以借由此次機會磨練出兩人的生存能力,別懵懂無知地不知世間凶險,可是她失望了。

  兩人不只吃得好、睡得好,還一副無憂無慮,沙婉兒更以一隻雞腿來決定終身大事,看在奔波多日的她眼中實在是不可饒恕,簡直是在諷刺她的多此一舉,幹麼辛苦地由清風島一路尋來。

  「三姐,你不能怪我,是大姐要我躲在桶子裡,還有爹……」他囁嚅的說不下去,因為如火的烈芒正瞅著他瞧。

  「沙放歌,你好大的膽子敢拖老頭子下水,太久沒上絕天崖吹吹風了是吧!」她冷笑地折折手指。

  不僅是他,一聽到絕天崖三個字,沙婉兒害怕地往蕭三月懷裡頭鑽,兩手死命地抱住他的熊腰,抖得宛如絕天崖頂的紫風草。

  「原來他叫沙放歌,難怪她老是喚他歌。」傻笑的男子一手摟住憨直佳人,一手推開直躲在他腳旁的小人兒。

  沙琳娜沒好氣的一撇嘴,「沙婉兒、沙放歌,沙家的不肖子孫,勞你多費心了,現在咱們該來談談『睡覺』的問題。」轟然,一陣熱氣衝上蕭三月的腦門,燙得他耳根都發紅了,在東方無我的笑聲中,大夥兒席地而坐。

  溫暖的風徐徐吹來,天地也有多情的一天。

  無知,是一種幸福。

  第九章

  「我以為你會橫生阻攔,多加刁難不允許他們成親。」沒想到她答應得如此爽快。

  結果是出乎意料的平靜,沙琳娜草草地結束「睡覺」問題,甚至可以用敷衍來形容,不一會兒工夫就輕鬆解決她連日來的麻煩,二話不說地將至親送予他人。

  聘金,免。

  嫁妝後續補上。

  東方無我搞不懂她何以可以如此輕率的驟下決定不知會雙親,婚姻大事該由父母做主而不是由她點頭就算。

  有點同情蕭三月的錯愕,他大概沒料到有人會把親姐姐當成燙手山芋扔下,毫不眷戀的起身走了,末了還邪魅地囑咐他早點上床「睡覺」,別生個又跛又憨的小癡兒。

  連他聽了都覺得有些殘忍,對她的惡毒言語啼笑皆非,明明是關心卻以最惡劣的方式表達。

  沙琳娜並未泯滅天良,心中仍存著一絲善良,只是環境不允許她個人的情緒浮現,因此她的感情被壓在最深沉的心底不易見人,總以不馴的鄙夷來掩蓋骨子裡消不去的骨肉親情。

  這麼一想,對她的憐惜又加深了幾分,東方無我嘴角含笑的握住佳人的手不放,指腹輕撫著她柔細的手背,一抹光芒隱隱閃動在半垂的眼皮底下。

  他的妻……

  「怎麼,捨不得將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拱手讓人?要不要我去討回來?」有人願意收七月霜,她樂得雙手奉上。

  「好酸呀!像是打翻一缸醋,我的好娘子不會剛由醋海出來吧!」好現象。他暗自得意的竊笑。

  嬌頗為之輕擰的沙琳娜橫睇他一眼,「收起你的滿口嘲諷,本姑娘這輩子只吃香喝辣,大口撕肉,還未嘗過酸酒味。」

  「我可不是在嘲笑哦!娘子對我的一片真心收在這裡了。」東方無我握住她的手往心窩處一放,柔情萬千的凝視著她。

  「你……」她躁在心頭,表情帶著惱意,「誰對你更心來著,你少自作多情往臉上貼金。」

  「多情只為你,我的小琳兒。」臉紅的赧色多誘人,令人心旌飄動。

  花容月貌,冰肌玉骨,翦翦紫瞳不掩英氣,以秋水之姿傲立,似暝似羞的媚色盡現於眼前,叫他把持不住地真想要了她。

  她的美目如此動人,兩道彎眉如雨後霓虹,永不服輸的瞳眸漾著倔強和固執,即使愛戀在心也不肯出口的艷艷紅唇,他都想一一剽占,讓她只為他一人展露火般光彩。

  他貪戀她的怒顏,如命在旦歹的中毒者,僅剩一口氣也要抓牢她,吮盡她口中的甘涼甜蜜才肯合上眼。

  今生,她會成篇他的妻,直到來世他依然不鬆手,世世生生如比翼連枝般緊纏,她只能是他的。

  此時他心中浮起「睡覺」兩字,沙家大姐的天真真該用在她身上,如此好方便他得手,用不著與她鬥智地拐她入甕,遲遲成不了好事。

  「口蜜腹劍,別當我是你的孝昌公主一樣好哄。」誰要他的情!

  他輕輕一笑。「還說不拈酸,李珞根本不放在你眼裡,素手一捏就成灰了。」

  「我是在可憐她的遲鈍,貴為公主居然相信你一番鬼話,認真的看起過時的舊帳簿。」她一看就知是戲弄。

  「世上只有一個聰穎的小烈火,我只好辜負她嘍,」東方無我故意表現出可惜。

  「沒人阻止你去飛蛾撲火,駙馬爺的身份好不威風哦!」沙琳娜憤而抽回手,語氣酸澀的譏諷他攀附權勢。

  「瞧你氣得兩頰鼓鼓的,還不承認心裡有我?」隨意一逗就逗出她的真心,敢說不愛嗎?

  小人。她用眼神指控他的卑劣行徑。「有或無都是我的事,你少一副小人得志的張狂樣。」

  「任性。你就是不坦率,不過我偏一頭栽進去,愛上你的壞脾氣。」他說得很無奈,但眼角含著滿足的春風。

  他生命中的烈火,永不熄滅的熾焰,他願陪她一同燃燒,縱成灰燼亦不悔,生死兩相隨。

  沙琳娜偷偷地笑在心裡,「愛上海盜是你的不幸,休想我會憐憫你。」

  「你還要回去嗎?」他不希望她一輩子活在打打殺殺中,但他很清楚很難勸服她的烈性。

  「海是我的家,我生長的地方,不回去留著給你養呀!」一說出口,她滿臉懊惱地咒罵自己好驢,正中他下懷。

  「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又不會笑你。」他知道說者無心,她只是順口一說罷了。

  沙琳娜眼中有著不捨的抬頭看他,「我對清風島有責任,也很喜歡那樣的生活,不可能為你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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