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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寄秋 泰山再英勇也是血肉之軀,他懂得避開子彈不起正面衝突,而她不過是個女人何必逞強,看她一身是血的跌撞在他身上,心口的衝擊不亞於她身上多出的傷口。 她不知道他會為她擔心嗎?他寧可受傷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戰政,你很吵吶!能不能讓我的耳根子清靜清靜?」十隻求偶的吼猴都沒他嘈雜。 「少囉唆,保留些體力活下,你在流血。」而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雖然已經有點凝結,但小血絲仍不斷沁出,濕潤他按住她傷口的手。 「多謝你的提醒!難怪我那麼……痛……」讓她想自我麻痺都不成。 「很痛嗎?要不要休息一下?」雨下得不大,還可以撐一會:瞧他緊張得臉色發白,相信她自個也好不到哪去。「不用了,痛一點才能保持清醒,你往前走幾步有個獸徑,繞過石巖有座山洞……」 「噓!別再開口了,我自己會找。」不過是一條路嘛,豈會難得倒他。 半扶半攙著伊諾雅的戰政走到她所言的小徑前為之傻眼,密佈的雜草和蕨類植物比人還高,落葉堆到他膝蓋頭,哪來人走的小徑。 打從事情發生至今他不知死了多少細胞,她中槍的部位是肩膀而不是其他重要器官,他仍是不放心地不讓她逞強,堅持要扶著她才肯放心,所以步伐放得很慢不貪快。 時間在叢林當中不具任何意義,他們遭遇的不是樹木便是植物,除了一隻貓頭鷹曾短暫地停靠她肩頭外,他真的沒看到任何生物,更何況是人。 他懷疑那只像戴了眼鏡的笨鳥聽得懂她在講什麼,兩個咕嚕來咕嚕去的聊了好一會兒,讓他大大的想烤小鳥。 人,絕對不會說獸語,純粹是巧合,咕嚕咕嚕是打招呼並非交談,鳥類的智慧沒那麼高,它們只適合當寵物或標本。 「這洞看起來很小,你確定容納得了我們兩人?」必須低頭才進得去。 「小心你的左手邊有突出的石頭,它會割人……」喔!來不及了。 低咒聲再度響起。 「烏漆抹黑的誰看得見……」眼前倏地一亮,他瞧見滿天星斗。「告訴我這只是水晶。」 「它是晶石化合物,非、常、便、宜。」俗稱藍鑽。 巴掌大一顆可以買下非洲一個小國。 戰政沒力地將她安置在較高的乾地上。「你認為我信不信?」 「不只南非有鑽石曠,肯亞也有,只是未被發覺。」她也只當它是發亮的石頭,沒想到要佔為己有。 「喔!別誘惑我,我不想掐死你好獨佔它。」巨大的財富就在腳底下,而他卻必須不為所動的視同糞土。 天呀!這太難了吧,分明在考驗人性,看誰能清高的放過它。 至少他就不能。 「咯……別逗我笑,我的傷口很疼。」他的不平她能體會,但他仍然得放棄它。 這是國有土地屬於肯亞政府所有,任何人都不得私自開採,不管它能帶來多少利益,危及野生動物的生態平衡就是不行。 他只能飲恨卻不能行動,這才是他最痛恨的原因吧!「啊!要不要緊?你小心的躺好,不要動來動去,免得血流得更快。」一聽她喊疼,他的心倏地揪緊,再也顧不得眼前的財富。 笑在心底的伊諾雅輕攀他肩膀,順勢躺在他懷裡取暖。「我第一次發覺它的時候才十六歲,那時我想我會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但是你很笨。」就像現在的他一樣,只擁著她就覺得滿足。 「等你認識了這片野生大地後,你也會變笨。」那才是真正的財富帶不走,取之不竭,永遠湧現著生命力讓人沉迷。 「不,我是因為認識你才變笨的,你是我最大的財富。」他輕柔的撥開她臉頰上的濕發,用專注的眼神凝視。 失去血色的雙頰微染酡色,她笑得虛弱地撫摸他的臉。「看來我比鑽石還值錢。」 「是水晶。」他固執的糾正,不願當錯失良機的笨蛋。 「很嘔哦!」她取笑的瞇起眼,感覺一股小火在體內悶燒。 子彈穿過肩胛骨沒留在體內,但敷過草藥的傷口仍會有發炎、導致發燒的現象,一旦處理失當高燒過度仍有致命之虞,活在叢林中的她最瞭解這一點。 現在她只能把希望放在莫札特身上,看它夠不夠聰明帶回退燒的植物,這裡是他們常玩耍的洞穴,不致會迷失在黑夜裡。 若換了身邊的男人可就難講了,說不定不到天亮就成了一堆白骨,到死也不知道受到何種動物攻擊。 「是很嘔呀!但也得到回報了。」他小心的避開她的傷口,輕吻一落。 戰政表面看來吊兒郎當,其實他是以話題分散注意力,怕自己太過擔心而失了冷靜,對她沒有幫助反而害了她。 「你這人真會挑時間佔便宜,趁人之危。」雨變大了,叢林裡的動物有地方躲雨嗎? 即使她受了傷仍不忘她的朋友們,傷心的事就留給明天,她太累了。 他笑得很淡地再度親吻她。「就算你沒受傷我還是會吻你,你不能阻止我的渴望。」 「渴望?!」太露骨了吧!此刻的她承受不起刺激。 「渴望你惹火的身軀纏上我的身體,渴望你如同我愛你一般愛我,渴望你心裡無時無刻的進駐我的身影,渴望你成為我的,而不是只能佔第二位的和動物爭寵。」 令人感動的話語著實酥人心志,幾乎要情不自禁的伊諾雅差點要回吻他,卻在他咬牙切齒的最後一句破功,感動消失在她乍起的笑語中。 「你還笑得出來,居然把我丟給一隻猴子,十萬火急的趕去解救你的動物,你沒想到我有可能遭遇不幸嗎?」戰政愈說愈悶,生起自己的氣。 要是他靈敏些別亂闖,她也不會為了要救他而受傷,平白受了皮肉痛。 「抱歉,是我考量失周全,沒顧及到你的安危。」因為她習慣以動物為第一優先。 經年累月與動物做朋友,彼此累積了深厚的情感,一想到朋友有難地便失去鎮定,放他一人獨行以為他很快會追上來。 但她高估了他的適應能力,誤打誤撞闖進她設計好的陷阱,差點被妹妹的父母當他是盜獵者的同夥給吞了。 「遲來的道歉我不接受,把你自己賠給我吧!」起碼他心理會平衡些,不計較她處處以動物為主。 感覺自己在發燒,不想讓他擔心的伊諾雅微微闔上眼。「我不是公主。」 「我知道。」公主只活在童話故事中。 「我受傷了。」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用不著提醒我,我悶得可以煮熟鴕鳥蛋。」戰政氣憤自己的魯莽。 「咯……沒那麼嚴重,我的傷沒你所見的重。」比起被發怒的犀牛撞斷肋骨那回,真是小巫見大巫。 所不同的是多了抗生素和退燒藥防止她傷勢惡化。 沒她樂觀的戰政當她是寶的摟在懷中。「我不想你有一絲一毫的損傷,尤其是因我而起。」 「你想多了,在危急時刻不管是誰都會奮不顧身,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應該做的事。」 換成是傲慢的艾撒克她也不會袖手旁觀。 但這話絕對不能告訴他,否則他會彆扭的猛吃味。她知道她是喜歡他的,而非傲慢的艾撒克。 「你錯了,除了你我誰也不救,管他是活是死都與我無關。」他沒她的無私,他只在意自己所愛的人。 無言以對的伊諾雅透過半垂的羽睫望著他,湧起的愛意如涓涓細流流向她沉重的大腦,她真的發燒了。 但是她的知覺並未因此變遲鈍,他僵硬的肢體反應出不尋常,讓昏昏沉沉的她下得不張開雙眼,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瞧…… 「啊!是壞獅子路塔。」 「什……什麼意思?」獅子也有分好壞嗎? 「盯著它的眼但別招惹它,讓它以為我身上的血腥味是由你身上傳出。」它怕她,但更想撕裂她。 「為什麼?」戰政照著她的話死盯步履微跛的獅子,不難看出它也負著傷。 「因為我奪去了它在叢林裡的地位,還有……」她用談論天氣的口吻說。「它餓了。」 「它餓了?!」他忍不住提高音量,為此刻的無能為力捏把冷汗。 我盯,我盯,我盯盯盯,看誰的眼睛大。 「小聲點,它對聲音非常敏感,而且易怒。」只有飢餓的動物才會冒雨覓食。 「我也很敏感,當你的壞脾氣朋友正朝它的同伴低咆。」似乎不太高興多出搶食的同類。 「嗄?」同伴。 不用轉頭便能從氣味及咆聲分辨獅子的不同,伊諾雅的嘴角微揚,揚起手召喚另一頭獅子。 「好獅子塔恩,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壞獅子路塔的雙胞兄弟,你要分仔細別認錯了。」 在他看來都是一個模樣,全是有口利牙的獅子。「它嘴裡叼著一棵草。」 「解熱的藥草,你把它搗碎了將汁液滴入我口中。」她想她快要昏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