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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凌淑芬    


   

  麥達舒服地歎了口氣,俊臉埋進倩人兒的發裡。

   

  她好香,這是一種女性天生的幽香,和任何人工香料無關。

   

  顯然他把她累壞了。原本他想慢慢來的,可是,他們已分別太久,他太想念擁著她,和她揉成一體的感覺,方才才會如此的不知節制。

   

  午後的氛圍舒懶而自在,他徜徉在半夢半醒之間,心滿意足。

   

  天花板上,電風扇葉片緩緩轉動。

   

  其實,整楝屋子配備最新式的中央空調,恆溫,無聲,原本不需要吊扇。可是,有一回他在利雅德的黑市裡,看見這座古董級的吊扇,扇葉雕著精巧的大漠風光,一時覺得趣致,便把它買下來,辛辛苦苦扛過半座阿拉伯沙漠,安置在這個房間裡。

   

  這裡不是他的房間。整個二樓才是他的活動空間,主臥室、工作室、書房都在樓上。

   

  自從他們有了親密關係之後,他便要求紗縵搬上來。但是她不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下來跟她擠。被她趕是必然的,反正他的厚臉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趕歸她趕,每天晚上時間一到,他就是賴在她床上不走,她也拿他無可奈何。

   

  他們的第一次發生在何時呢?他懶洋洋地搜尋著記憶。

   

  嗯……好像是在四年前,當時他二十八歲,她剛滿二十。

   

  從她十歲踏進牧場開始,他便很自然的以一個大哥哥的身份對待她,像欺壓……呃……是「照顧」他的弟弟齊磊一樣。

   

  當時對她最大的印象,就是覺得她像個小老太婆,年紀輕輕就端正得要命,凡事都搶著做,牧場雜務可以一肩挑,沒事還會板著臉吆喝他回馬房裡餵馬,不要只顧著和牧工的女兒廝混,簡直比他這個正牌主人還像主人。

   

  真正意識到她已成為一個女人,是在四年前。她滿二十歲那一年,夏日的艷陽特別慘烈,一隻母羊在正午時分難產,偏偏老經驗的接生師父生病了,無法趕過來接手。於是,毫無經驗的紗縵只好親自上陣,大著膽子將手臂伸進母羊的子宮裡,把搞怪的小羊揪出來。

   

  忙完了讓她渾身發麻……兼發臭的接生大務之後,她沒有回到主屋,反而直接跑向牧場另一端的人工河流去沖涼。他一回到牧場就接獲消息,連忙趕去關心一下,不料當場撞個正著。

   

  他呆瞪著她曼妙的身段,有如鮮奶油般滑膩的肌膚,清麗絕倫的臉蛋啊,小女孩長大了!

   

  二十八歲的男人嘛,血氣方剛是正常的!對方又是一位嬌雅美麗又溫柔的女孩兒家,又成天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如果他沒對她產生興趣,她反而應該自已檢討一下。

   

  想了想,他也沒採什麼迂迴的路數,直接走到她面前,對她說「我想要你,你呢?」

   

  紗縵扇子般的睫毛眨了兩下——這是她唯一的表情。然後,她點點頭。

   

  「好。」簡潔有力。

   

  於是,他當場就要了她,在幕天席地之下,在一溪清流裡。

   

  和她的初次結合併不順利,這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倒不是說他很訝異她的處子之身;牧場裡,早八百年前就有人把紗縵視為他「光源氏計畫」的女主角,自然不會有人敢動她。

   

  先講個P.S.,對於大家的誤解,他可是委屈得很。當初帶紗縵回來,純粹是一種無聊的英雄感發作,如此而已,絕對沒有什麼「省下來自己用」的不良心態。後來他們之間會有進一步的發展,完全是天時、地利、「羊」和,與他帶回她的居心無關。

   

  他之所以訝異,是因為他以為她已習慣於牧場勞動,承受他時應該不會太困難,卻沒想到事情並非如此。

   

  或許,兩人的體型終究相差太大了,他弄得她疼痛不堪,偏偏又嘴硬不肯說,咬著牙死命忍住。直到他完事了,滿足地摟著她,才發現她的臉色蒼白,而身下的清溪正泛著薄薄的血色,完全符合了「血流成河」的字面意義。

   

  他險些嚇去了半條命!接下來足足有一個多月,他動都不敢動她一下,直到紗縵再三保證她已經康復了,可以再接受他,他才按捺不住,接續起兩人親密的關係。

   

  懷中人兒嚶嚀一聲,翻個身偎進他的肩窩裡。

   

  麥達吻上她的前額,無聲微笑。

   

  他已太習慣她的存在,因此,無論他浪跡天涯多久,最後總要再回到「麥達的老巢」來,充充電,看看她,誘引一陣,撩撥一記。他愛極了她明明已慌亂、卻又強自鎮定的模樣。

   

  唉……真糟糕。麥達暗暗歎息。

   

  他對她的感覺,漸漸跨過親情和友情的界線,往愛情靠攏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轉載小說請勿再轉載。

   

  紗縵從無夢的午睡中睜開眼。

   

  窗戶透進來的陽光已變成昏黃色,傢俱的影子都被拉成斜長的線條。

   

  她蠕動一下,才發覺嬌軀被包得緊緊的。

   

  怎麼回事呢?她沒有午睡的習慣,也罕少睡得這樣沉啊!

   

  神智甫從夢鄉醒覺,還有點昏蒙,她抬頭一看。

   

  啊,找到那個讓她行動不便的主因了。麥達!他回來了。

   

  這次他離開了三個多月,說不想念他,是假的。

   

  一雙鐵臂箍住她的身軀,將她困在他胸前的方寸之間。她不敢再動,怕驚擾了他。

   

  他的身上依然沾滿塵土,眼窩有一圈深黝的暗影,想來也趕了好久的路,累壞了。而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讓他有更倦累的理由。

   

  想起適才的熱情濃烈,她的容顏悄悄的紅了。

   

  趁現在他正睡著,她才敢表露這種靦腆的嬌態。否則,如果被他瞧見,這人的劣根性既深又重,非捉弄得她四處亂竄不可。

   

  她癡癡審量他的五官,長而翹的睫毛,直而挺的鼻樑,薄而寬的嘴唇,以及嘴角邊淡漾的笑紋。

   

  麥達永遠是燦亮的,光彩四射的。童年的她在泰國街頭初次見到他,他便已是如此爽健的大男孩。

   

  當年,她的父母原本是泰北的孤軍後裔,大半生都處於貧窮之中。後來,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們一家的生活狀況突然好了起來,搬離邊境,來到距離曼谷半個小時車程的小村落裡。

   

  後來她才知道,他們一家生活獲得改善,是因為父母替一名大毒梟當中盤商。

   

  然而,不久之後,這個大毒梟被另一名毒梟黑吃黑,她的父母也被滅口。

   

  從此以後,九歲的她獨自逃離了家園,流浪在泰國街頭,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茫然歲月。就在她別無選擇,即將成為一名十歲的雛妓時,她遇見了麥達。

   

  當時,有一名人蛇頭子在街上攔下她,遊說她加入他們的賣春集團。

   

  「想不想吃?」人蛇頭子拿著一條白吐司在她回前晃了晃。「只要來替我工作,你天天都有麵包可吃。」

   

  麵包,而且是一整條的白麵包!餓了三天的她早就四肢無力,作夢也想不到有這種美事。

   

  當一個人年紀幼小,還未受到社會禮教的薰陶,肚子又餓得發昏時,什麼道德良知都對她發揮不了作用。

   

  她舔舔乾澀的唇,顫抖的小手伸向麵包。「好……」

   

  一隻烤雞腿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金黃,香濃,多汁,表皮還沁著熱呼呼的油脂。

   

  「好不好吃?」烤雞腿對她說。「只要來替我工作,你天天都有烤雞腿吃。」

   

  人蛇頭子臉色難看到極點,和一隻金黃色的烤雞腿比起來,吐司麵包蒼白得可憐。他嘴一張正要大喝,一道陰影壓在她身後,甚至罩住他的全身。

   

  烤雞腿當然不會說話,發話的是持著烤雞腿的那個人。

   

  紗縵呆呆地轉過身。身後是一張俊美而令她張口結舌的年輕臉孔,還亮著一口白牙,燦亮的笑容直直閃進她的心靈深處。

   

  「怎麼樣,小妹妹?」這個看似外國人的年輕男人,竟然操著流利的泰文。「不只烤雞腿,我那裡還有炙羊腿、燒火腿、鹵豬腿、熏牛腿,而且保證不用陪有戀童癖的男人睡覺就能吃,跟不跟我走?」

   

  跟!當然跟!即使他沒有炙羊腿、燒火腿、鹵豬腿、熏牛腿,她都跟他走。流浪在街頭一年,她很清楚跟著人蛇頭子會有什麼下場。而這年輕的大男孩,有如金光燦爛的太陽使者,即使跟著他會帶來更悲慘的命運,她也賭了。

   

  於是,麥達和那個人蛇頭子痛打了一架,把對方踩在腳底下,自己也打得鼻青臉腫。可是,他彷彿完全不在意身上的傷勢似的,一個逕兒衝著她傻笑。

   

  至此,她再有任何疑慮,也被他笑得煙消雲散了。

   

  她被他帶回沙漠。

   

  麥達的老巢,當時還只徒具虛形,百廢待舉,她就成了他的內務大總管。

   

  此後數年間,麥達把她留在牧場上住下,自己經常獨自去旅行,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最長的一次紀錄是八個月,他被送出國唸書了,只能趁寒暑假回國。而每次來,他都會帶回幾個對牧場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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