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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黃朱碧 「找人?說得容易,你師父拿了我幾百兩,你敢說不要就不要?給我回來廣 「不,我不要,他拿你的錢,你問他要去!」甄貞發急了,提起裙擺就跑,沒命地跑。 中邪了她,哪兒不好去,竟又跑回這裡自投羅網來,這會兒,沒有楚毅,沒有唐冀,誰來救她呢? 「貞兒,你回來!」王牡丹特大的嗓門,嚷嚷得全街上的人側目過來,害甄貞更是躲無可躲。 她一下閃神,踢到攤子上扎布篷的石鎮,整個人不慎撲倒在地,恰恰跌在一雙穿著皂靴的腳邊。 「給我逮到了吧,這下我看你往哪跑。」王牡丹快速奔了過來。 甄貞抬頭仰視身旁的壯漢,那是個三十好幾,四十上下的男子,看起來偉岸強健,威風凜凜。 沒時間考慮了,她提心吊膽地抓著那男子的腿哀求道:『「大叔,救我。」 「今天誰也救不了你。」王牡丹也真夠厲害,一面追人,還能一面糾集買通四、五名地痞,替她壯大聲勢,「把她給我捉起來。」 「誰敢!」忽地,左右兩旁擁上來二十幾名打者,個個沉鬱森然,器宇不凡。 「你們是哪條道上的?膽敢壞了老娘的好事。」王牡丹見對方人多勢眾,聲量已自動放小許多。 那些衣飾光鮮,氣質出眾的打者們根本不理會她,只把所有的目光全投注在甄貞所求救的「大叔」身上,等候他的指示。 「起來。」男子彎腰將她扶起,待甄貞與他迎面相覷時,他一下僵住了,連眨眼、呼吸都霎時停住。 「幫主。」部眾察覺有異,忙問,「這樁閒事,咱們…··」 「管定了。」他將甄貞纖細的胳膊握在掌心,一眨也未眨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面上有倉惶失措的痕跡。絲毫沒注意到,他的徒眾們三兩下已將王牡丹請來的一干地痞打得落花流水,抱頭鼠竄。 「我,我……」王牡丹的臉面抽搐得更加嚴重了,「我不會跟你善罷干休的。說,你叫……什麼名……字?」 「雄霸天。」他目空一切地拎著甄貞騰空而起,如駕觔斗雲般馭風而行,俄頃已奔至十餘里外的山坡下。但他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快如流星追月地迅捷疾行,忽縱忽躍。 不久,甄貞遠遠地瞟見一座沐浴在風中,似蟋龍踞虎模樣的古樸城堡。趨近時,見一磐石如削呈儲色,上書「天威幫」。 「你是雄霸天?」兩腳一落地,甄貞來不及細看這江湖中人人視為禁地的天威幫總舵,就焦灼地問。 他招嘴淺淺一笑,舒泰地坐在大廳居中的一隻青龍椅上。在江湖之中,於他面前,還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諱,她若非特別大膽,就是無知得緊。 「住口!我師父的名字豈是你——」徒弟的暴喝讓他揮手遏止掉。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口氣一反常態地柔和。 「甄貞。」她驚魂南定,聽見雄霸天三個字,懼心又起。季師父告訴過他,這人很壞也很不好惹的。 「甄……這個姓頗少見。」他玩味地再三默念。 甄貞沒心清跟他研究這個姓,她擔心的是她的安危:「為什麼帶我到這裡來?」 「是你求我的,忘了嗎?」雄霸天一徑笑得很輕很輕,目光則是深沉無比。 「我只是求你救我,並沒有要你帶我來這……」話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妙。求一個大壞蛋幫忙,豈不等同於與虎謀皮? 「我雄霸天從不白做好事,有施必得有報。說吧,你打算怎麼報答我?」他要求得理直氣壯,且冠冕堂皇。 甄貞自知理屈,乃欠身道:「受人恩德自當泉湧以報。只是小女子一貧如洗,舉目無親,如果雄幫主願意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讓我……」。當她抬眼望見堂上的金碧輝煌,馬上就瞭然自己的言辭有多麼幼稚可笑。權傾武林,富甲天下的他,只怕連她的命都不放在眼裡,豈會指望她的報答? 「往下繼續說呀,我很仔細地在聽。」他莫測高深地笑了又笑,十足十的老奸巨滑。 不,其實他並不老,參差的華發和些許的皺紋,完全無損於他展履風流的形貌。 可他看起來就是嚇人,一雙獸眼,亮澄澄烏灼灼,盯著甄貞渾身發冷。 左想右想,實在也想不出個具體可行的法子,甄貞乾脆兩腳往地上一跪。 「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願來世結草啣環,做牛做馬報答你。」 「哈哈哈……」雄霸天縱聲大笑,連立在兩旁的護衛都忍不住捂著嘴巴竊笑她的天真。 「這有什麼好笑?」甄貞惱羞成怒,翻起白眼回敬他們。 「抱歉,我們覺得你真是太狡猾了。」雄霸天清了下喉嚨道,「我今生今世施予你的恩,你竟要賴到下輩子才肯回報我?」 「因為我這輩子根本沒那能力嘛。」難道要她把命給賣了?這是絕對辦不到的,今生今世她已經是楚毅的人,這條命當然也是他的。 「可惜呀,我這人性急得很,沒耐性等那麼久,要不然讓你打個折扣,就現在加減還一些,咱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如何?」他說話的口氣不溫不怒,倒像在哄小孩,聽得兩旁的隨從詫異不已。 「那,那你說,你要我怎麼報答你?」才說完,馬上又補充幾句:「我是有未婚夫的,為奴為婢只能做一小段時間,呢,即使做牛做馬也是一樣。」先把話撂下,免得他意圖不軌。 「誰?」雄霸天不動聲色,只淡然地問。 「呢……他沒什麼名氣,說了你也不會認得。但這是真的,我可以發毒誓保證所言絕對屬實。」楚我馬上就要當他的女婿了,千萬不能讓他知道他倆的關係,否則情況就會變得複雜難解,一不小心弄擰了,說不定還惹來殺身之禍。 「不說也無妨,遲早我會查出來的。」雄霸天難得的寬宏大量,「我同意你只在這裡住一小段時間,不必為奴為婢,也不必做牛做馬。」 「那做什麼?」該不會是當他的妾吧?甄貞手腳發軟,偷偷地嚥了好幾口唾沫。 「隨你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條件是先住三個月,之後,你喜歡留下便留下,想走就走,我絕不為難。」他的言辭中竟是意想不到的誠懇。 「不用做苦工?也不需要服侍你或任何人?」問清楚點,以免他日後反悔不認賬。 「不用。」 哇!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別說話不算話。」甄貞敲釘斬鐵地說。真奇怪,她忽然不怕他了,也許他表現得很和藹,令她膽子壯大了。不知天高地厚便有這個好處,雄霸天得不到奉承,反過來他奉承她了。 「小女子呢?是否也一言九鼎?」 「我?當然踐,假設我不遵守承諾,那……」甄貞粉臉一紅,情知又說錯話了。他真的很老奸,隨隨便便就能造個陷研誘她往裡跳。 雄霸天一直凝視著她,試圖望穿她的心思,但她一點機心也沒流露,不過像他這樣觀人於微的,他明白她有,她一定懷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如那個「未婚夫」。 「貞兒。」他問,「你爹娘都是這麼喊你的?我也可以這樣叫你嗎?」 「隨你高興,我想我爹娘是不會有意見的,因為他們很早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嗅?」雄霸天忽地睜大眼睛,「你娘——響我是指你爹娘貴姓大名,可否告訴我?」 「忘了。」她不想讓雄霸天知道,她自小就父不詳,這樣的身份總令她感到非常自卑。 「是不想說吧?」他不逼她,總有一天她會自動將身家背景一五一十統統說出來的,「阿寶,先帶她下去休息。」 右首的護衛恭謹地延請甄貞人內。 她走後,另一名弟子禁不住問:「師父留她做啥?」依慣例,雄霸天留住女人只有一個目的——據為己有。 倘使不思染指,留著下來豈非累贅?瞧他方才對甄貞的允諾,似乎已沒非分的打算,這不像他一貫的作風。 是呀,他留她做啥?雄霸天也有點迷糊,一個不願承歡床榻的女人,留下來幹什麼? *** 牧野山莊上下,這日籠罩著極低的氣壓,人人形色匆匆也憂心忡忡。 大廳上,傭僕們搬來各式繽紛的花卉盆栽,茶几桌椅全用大紅亮緞覆蓋著。大夥兒依序候立兩旁,把個空蕩蕩的廳堂只留給一個人。 「喂,我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你們少幫主到底出不出來?」剛吼完,斜側珠簾「咧」的一聲被挑起。 曾寧兒見是楚毅,立刻大步迎了過去。她篤篤篤地一雙紫緞繡鞋,掩在華麗湘裙下,跳脫而傲慢地移動。身上披著一襲顏色極深的紫貂裘,益顯其富貴逼人。 「你總算來了,再返些我就回凌霄堡去了。」她甩著浮蕩的彎曲長髮,眼神像分開簾幕的手,左右一閃已艷光四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