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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黃苓    


  而美婦人則將這一見如故的女娃兒牽到了毯子上讓她坐下。

  「來,慢慢告訴我們你的名字,還有發生了什麼事。要是有什麼委屈也儘管說,大叔、大嬸一定替你作主。」

  南蝶喜歡她,可她身邊高大威嚴的男人卻讓她不由得心生畏怯。她咬著下唇,同美婦人靠近了些,張口想說話才發覺出不了聲。

  男人目光銳利,將她的怯意看在眼裡,細心地察覺出她的異樣。

  美婦人見丫頭直望著她卻沒出聲回答,不禁覺得奇怪:「咦?娃兒你……」

  「她被人點了啞穴。」男人淡淡地開口,伸手解開她的穴道。「我看她應該很久沒吃喝東西了,你就先讓她吃飽、喝足了再問也不遲。」他命人送了食物、茶水來。

  南蝶確實是渴極、餓壞了,同他們感激地一笑,便低頭吃喝了起來。她一直專心地吃著,等到她終於抬起頭來,才發覺這裡的每個人都盯著她瞧,她一時亂了手腳。

  美婦人心知她容易懼生,握住她冰冷的手對她展露微笑。「娃兒,別怕,他們沒惡意,只是對你好奇罷了。舒服多了是不是?」

  南蝶知道自己是安全了,卻仍忍不住將視現盯向歪斜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三個黑衣人。

  「放心,他們全被大叔制住了,不到天明絕對醒不了。」美婦人瞧出她的害怕和疑惑,向她保證。「願不願意告訴我們你的事?」怎麼看這娃兒也不可能跟人結下什麼深仇大恨,可她為何會被人綁來這裡?

  瞧她纖纖弱弱、惹人憐惜,竟然有人忍心這樣綁住她。眾人都想知道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感受到眾人友善的態度,可南蝶實在不習慣被這麼多人圍著。她垂下了頭,髮辮溜到臉畔,自然形成一幅遮幕,巧妙地掩去旁人探尋的眼光。但要不是他們,恐怕她到現在還被綁著呢。她在心裡思索了一下,終於小聲地開口了:

  「他們……假裝是我姊姊派去的人……可是被我認出了那封信不是……不是姊姊的筆跡,所以他們就把我捉來……」

  「你不知道他們是誰嗎?」美婦人輕蹙著眉問。

  南蝶搖頭,她真的不知道。

  連美婦人身邊的男人也深感此事古怪,夫婦倆不由得相視一眼——為仇?為錢?或為情?

  男人將深沉的目光掉向地上的黑衣人。

  美婦人不知為何,只覺得這丫頭很對她的眼緣。儘管他們有很重要的事必須趕路,根本無暇管這閒事,可她就是無法丟下這丫頭不管。

  她望了丈夫一眼——而他也立刻知道她想做什麼。

  「娃兒,你被捉來,想必家人正著急地尋找你。告訴我們你家的地址,我派人送口信去通知你已經平安的消息,而你……」這就是美婦人的打算,而且合情合理。「我瞧你也被驚累了,若不介意的話,今晚就和我們先在這裡休息。等明兒一早,我們再送你回去,好嗎?」

  南蝶抬起頭看著眼前好心待她的夫人,胸口一陣陣發燙。

  「謝謝。但我……」她說出自己最想去的地方。「我要去擎天堡。」

  眾人聞言,同時面露異色。

  「你要去擎天堡?」開口的是不多話的男王人。

  南蝶現在只想去有那個人在的地方,她毫不遲疑地點頭。

  美婦人握住她的手,臉上緩緩漾出驚喜的微笑。

  「正巧,我們也要去擎天堡。」

  柔和的銀色月光披灑大地。

  掌著燈火的八角亭上,兩個人影十分享受地在月下把酒言歡。

  「新郎倌,要告別單身的心情如何?」充滿揶揄的語氣出自那俊俏逸朗的白衣男子之口。

  對面的男人雖算不上英俊,但別具沉穩魅力的臉龐現出一抹心滿意足的微笑。

  「我只希望明天趕快到來。被那些女人阻擋著,我已經整整三天沒見到小昭了。」

  「新娘子就在堡裡,你還真耐得住相思啊。不知道是哪個害人不淺的想出這種沒道理的臭規矩……」啜了口好酒,白衣男子眉眼間淨是不苟同。「什麼成親前新娘子、新郎倌就不許見面?!哼,若換作是我,我早把那些敢擋我路的人踢到一邊涼快去了。」

  「你?!」準新郎倌像突然捉到他什麼把柄似的,表情滿含不客氣。「換作是你?!

  雖然你原神醫自命風流,身邊紅粉知己不斷:不過我看要換作是你當新郎倌的日子,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哩。還想把人踢到一邊涼快?哼!」

  被稱作原神醫的白衣男子——沒錯,也就是被江湖人稱見死不救的原無涯。

  「堡主的火氣幹嘛這麼大?枉費我還在這裡替你打抱不平……」他對激將法的反應是不痛不癢。「莫非你是看我紅粉知己多在眼紅嗎?這可不行喲,別忘了你明天就要當新郎倌了。」

  「去你的!」范逍遙半真半假地捶了他一拳,隨即正色地看著他。「兄弟做了三年,我可是跟你說正經的。你再怎麼遊戲人間,也該找個好女人定下來了。要是有讓你心動的姑娘,就別讓她溜掉。我就不相信憑你遊蕩江湖這些年,看遍世間多少女子,其中竟然沒有一個是讓你心動的。」從原無涯醫好他的腿開始,兩人結識相交這幾年下來,他老愛獨來獨往的個性依然沒變,也似乎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他記掛在心上的。難不成這小子打算獨身一輩子?!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幸運,撞到個紅粉佳人為她弄斷了腿,得她悉心照料到最後還能患難見真情結為夫妻啊?」原無涯可算是他們的間接媒人,對兩人驚心動魄的那段過程當然清楚得很:不過他可沒那閒暇為自己找這種麻煩。他暢然一笑,舉杯敬范逍遙。「你們很幸福,可我一個人現在的快樂也不見得輸給你們。乾杯吧,囉唆的新郎倌!」

  女人嘛,是用來欣賞、用來美化這個不可愛的世間的。哭了,哄哄她們就乖了;至於要用心、用情,老實說,至今為止他還沒碰上一個能讓他擔心受怕的女人呢。

  突然,一個瘦弱的影子竟在這時晃過他的腦際——

  原無涯的心不由得一動,而後又好笑地搖頭想將她的影子掠開。那小娃兒頂多是個半大不小的丫頭罷了,可算不上女人。怎麼,他也被范逍遙攪得昏頭了?

  既然憶起那娃兒,他突然想知道兩人分開這半個月她在拾老大那裡過得可好?又或者她的親人早已將她帶走了?

  范逍遙狐疑地盯著原無涯忽然皺眉的出神狀態,正想出聲調侃他,一陣嬌脆甜美的聲音卻先插了進來——

  「原來你們在這裡。」

  光聽這聲音也知道是誰。范逍遙微笑地轉頭,望向那一抹走近亭子的淡紫人影:而原無涯也早恢復自然的神態,帶笑的眸微瞥了來人一眼。

  就著月光、燭火,只見這一抹輕靈走上亭子的人影是名十六、七歲,絕色嬌俏的紫衣少女。她圓溜溜的眼睛在兩個男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原無涯的臉上。

  「怎麼?你在找我們嗎?還是只找……他?」范逍遙要笑不笑地看著自己的妹子,意有所指地問。

  少女——范紫綃眨了眨眼,身子一下子就落在靠近原無涯的椅子上,並回她大哥一個甜笑。

  「找他。」

  原無涯毫無反應,只出手為自己又倒了杯美酒。

  「有事嗎?大哥也可以幫你解決啊,為什麼非得找他不可?」范逍遙明知故問。

  每回只要原無涯來,紫綃就會特別高興:而且一天到晚開口原大哥、閉口也原大哥。

  小女兒的心事藏不住。是呆子也看得出她對原無涯的崇拜和迷戀: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范逍遙對於期盼原無涯能當他妹夫,能真正成為一家人這願望早死了心。

  原無涯是他的救命恩人兼好友,原本他對於紫綃喜歡他這事也是樂觀其成的,後來他問了原無涯對紫綃丫頭的感覺及雙方結為一家人的看法,但沒想到原無涯只反問他一句:「你對自己的妹妹有什麼感覺?」

  原無涯表示得這麼明白,他也從此不再提。

  只是紫綃對他的明示暗點根本置之不理。依然對他抱持著少女情懷。

  紫綃從小就受盡家人寵愛,天性率真爛漫,可脾氣卻拗得很;而他這做大哥的,最不放心的就是這一點。

  「我知道大哥神通廣大,什麼事都有辦法幫我解決,可就這一樣不行……」范紫綃眉開眼笑地對她大哥說完便轉向原無涯,而且表情竟如變戲法般,一剎就換上了苦楚可憐的模樣。「原大哥,人家從剛才就一直覺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想來找你幫人家看看是不是哪兒不對勁了。明天的日子那麼重要,我可不要因為生病而錯過大哥的婚禮。」

  她還強調似的用手揉了揉額邊的太陽穴。

  方纔明明還生龍活虎地跳進來,這一刻就不舒服啦?范逍遙不禁搖頭想,連三歲娃兒也看得出她別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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