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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黑潔明    


  「家師乃金刀水雲,在下許子棋。」水家大徒向戰不群拱了拱手,「敢問兄弟如何稱呼?」

  戰不群聞言一愣,原來這姑娘竟是水家小姐,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這時腸胃終於好了些,便拱手回道:「原來是水大使的高徒,久仰久仰。在下戰不群。」

  「多謝戰兄出手相救。戰兄該非洞庭人吧?這身髒污不好清洗,望戰兄千萬隨我們同歸水府淨身換取,好讓家師當面與你這謝。」

  也好,反正早晚都是要去水家,既然現下有人帶路,再者那水家姑娘是受他所累,他理當隨行。雖然他酒癮犯了,可至少得等人家沒事,再去喝酒也不遲。戰不群略一思索,便欣然答應與之前往。

  車馬沿著洞庭湖岸前行,放眼望去,正是白雲開處山爭出,清風拂去柳競搖的好風光。

  洞庭的湖光山色雖非像蘇杭小家碧玉般輕紗掩面、處處玲瓏,像這般綿延數里的山水卻別有一番滋味,讓人生出洞庭,一水白連天的感慨。

  湖上漁舟處處,湖岸附近則時有人家沿湖栽植水蓮夏荷,涼風一吹,便飄來荷蓮的清香,讓戰不群的精神頓時清醒不少、舒服許多。

  車馬行了一刻鐘方在一府第前停了下來。

  下了馬車,一措首,便見大門上掛著一塊匾,上書「水字世家」,其字蒼勁有力、龍飛鳳舞,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高手寫的;果不其然,落款便是名聞江湖的洞庭大俠——金刀水雲。

  「戰兄,請。」許子棋伸手恭請。

  戰不群忙跨過門襤,跟上同行。

  來到大廳,大夫早已被人請回多時,這水家大徒便讓人將小姐送回房去。並差人帶這位大小姐的救命恩人至客房淨身換衣。

  梳洗過後,換上了水家備好的乾淨衣衫,戰不群又擔著下人穿過九彎十八拐的園林小徑,回到大廳。

  才至廳前廣場,便見方才空曠的地方已讓數十名著相同白色勁裝的漢子圍成個圈,正中則有兩名男子正在交手,其中一名便是帶他進門的許子棋。他手拿大刀,另一人身著黑衣手持長槍,一刀一槍在場中有攻有守,提做有聲。

  許子棋大刀左劈右砍,黑衣男子長槍不退反進,鋌而走險,以攻為守,差堪批中許子棋的左肩。

  好一個許子棋並不走避,只腰馬一沉,閃過槍尖,右手大力沿著槍身往前劈去,眼看便要砍到對方待槍的大手,他突然掉轉大刀,只以刀背打掉了黑衣男子手中的長格。

  「噹!」

  長槍落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許子棋收刀抱拳躬身,「承讓。」

  黑衣男子對他的手下留情並不領情,只憤然哼了一聲,連長槍都不撿,沉著臉轉身便走出大門去。

  許子棋苦笑一聲,吩咐手下道:「把槍送回齊府去。」

  聽見鼓掌的聲音,許子棋幕然回首,只見戰不群從迴廊下走了過來。

  「許兄好身手。」戰不群衷心讚道。先前他並不其的看好這位面目平實、個頭不高的許子棋,只因身手不錯的江湖人士,多有一種銳氣或霸氣,少有如許子棋這般樸實地像個走船的船夫,豈料他竟是不露鋒芒的高手,使起刀來如行雲流水,毫無窒凝。

  「讓戰兄笑話了。」將大刀遞給師弟放回兵器架上,許子棋回身謙虛的道。

  「方纔那位是?」

  「潭州齊府的少爺。」許子棋苦笑,「來向三小姐提親的。」

  「提親?」戰不群愣了一下,既是提親,為何動刀動槍的?

  許子棋知道他奇怪,無奈的解釋,「三小姐未及笙便有多人上門提親,三小姐膽小怕生,加之二夫人還想三小姐多留在家裡陪她一段時日,二小姐為免麻煩便開出個條件,想提親的得先過了我這關,方能見到三小姐。」

  天下竟有這等事?堂堂一個男子漢,卻得忙著趕不識相的蒼蠅,難怪這許兄要露出苦笑了。不過這要嫁的是三小姐,關二小姐什麼事?怎又會跑出個二夫人?戰不群聽得迷迷糊糊,一臉茫然。

  「這二夫人和二小姐是?」

  許子棋領戰不群走進大廳,邊道:「家師娶了四位夫人,二夫人是三小姐的親娘,二小姐和三小姐同是二夫人生的。」

  原來如此。

  戰不群恍然大悟,同許子棋進了大廳,才坐下,僕人便送來上好茗茶。

  「聽戰兄的口音,非是洞庭這兒的人吧?」

  「許兄好耳力。我行走西域多年前,兩個月方回中原探親,順便到江南各地玩玩。」為免麻煩,他一切避重就輕。

  許子棋聞言卻像是鬆了口氣,「戰兄其好興致。不巧家師今午臨時有急事出門訪友,三五天後方會回轉,戰兄若不趕時間,何不在此多住幾天,好讓小弟盡些地主之誼。」

  怎會這麼巧?他才在想要用什麼方法留下來,人家就自動送上門來了。那對沒良心的夫婦送他上船時,曾說水家近來的加價太過突然,不像以往的作法,是以囑咐他能暗著來便暗著來。

  許子棋的話正合心意,戰不群當然想答應,不過還是得說點客氣話,「這怎麼好意思——」

  「戰兄,你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若家師回來知道我們沒將你留下,必會責怪小弟辦事不力。還請似千萬別拒絕小弟的心意。」

  戰不群哈哈笑了兩聲,拍了拍許子棋的肩頭,「既然如此,我就不和許兄客氣了。說老實話,我對水大俠也是仰慕得緊,此次前來本就有順這討教的意思,希望水大俠能指點我那拙劣功夫,看看能不能輸學到幾路刀法。能在水家多住幾日,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戰兄客氣了。」許子棋見他豪爽的答應,臉上也露出笑容。

  「不是客氣,方才許兄那記反手刀可不是什麼人都使得出來的,可見名師出高徒。接下來幾日,想來許兄必能讓我大開眼界——當然,如果能來壇洞庭名酒蓮花露,那就更好啦!」他笑嘻嘻的說。沒辦法,酒癮犯了,若不趁此機會說說,他不知要到何時才能沾上一滴潤潤唇哩。

  許子棋雙眼一亮,笑道:「這個好辦,小弟馬上差人去瀟湘樓弄個三五壇來。」

  水若轉醒時,整個人早已被巧兒清了個一塵不染,換上了乾淨的衣裳。

  她一側頭,就見巧兒支著粉頰正倚在桌邊,螓首有一點沒一點地打著瞌睡。

  見桌上椅上被巧兒攤著一張張的船圖,她緩緩坐起身來,下床查看那些圖樣。有些沾到髒東西的圖已讓巧兒清了乾淨,補上歪斜的黑線。她看了會心一笑,黑線雖歪,但仍是可看,且未畫錯地方,可見巧兒並不像她平常表現的那般不經心。

  巧兒這丫鬟只小她一歲,表面上看似粗線散漫,實則惠質蘭心,只因從小命苦,才以粗魯的行為話語來保護自己。她將巧兒要來當貼身丫鬟的這五年,該做的事巧地沒漏過一件,家裡的人中只有巧兒最瞭解她,她也早將巧兒當成另一個妹妹看待了。

  收拾好晾乾的部圖,她拿起最後一張時,不小心碰到了椅子。

  巧兒聞聲醒了過來,「啊,小姐,你醒了?」她揉揉惺忪睡眼,忙接過水若手中的船圖。

  「小姐,你還好吧?」她打了個呵欠,抱著船圖問。

  「我沒事。我們怎麼回到家的?」水若柔聲輕問。

  「那個大塊頭救了小姐後,許爺正巧路過,便帶著我們回來了。」巧兒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個兒清醒些,才道:「小姐,這圖我讓人先送去船廠便行了,反正天都暗了,我看應該也沒幾個人留在廠裡,你明兒個再過去吧。」

  水若方要回話,卻聽見有人敲門。

  「進來。」

  一青衣丫鬟聞聲進門來報,「大小姐,許爺前廳有請。」

  「知道是什麼事嗎?」巧兒蹙眉問。

  「回巧兒姊,是許爺擺了桌酒席宴請戰爺。」

  「哪一個戰爺?」水老奇怪的問。

  青衣丫鬟回道:「就今天在街上救了大小姐的戰爺。」

  「原來是那大塊頭。」巧兒忍不住咕噥。

  水若笑了笑,只對青衣丫鬟道:「我一會兒便過去。」

  青在丫提聞言退出門去。

  巧兒哼了一聲,「什麼救了小姐啊,明明是那大塊頭先撞到小姐的嘛!」

  水若輕笑回應,「但他的確也救了我呀。人家姓戰,你別口口聲聲喚他大塊頭。」

  「他是大塊頭嘛!」巧兒皺皺鼻頭,「我看姓戰的沒一個好東西。瞧,那揚州的戰家付錢老付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又直催船,好像一天我們便可變出一艘船似的。現在平空又冒出個姓戰的大塊頭……我說小姐啊,這個人該不會和揚州的戰家有啥關係吧?」

  「哪有那麼湊巧的事。揚州呢,可不是十里二十里便能到的,你以為就在隔壁呀?」她笑笑隨手拿了根王簪盤起秀髮,「別胡想了,戰爺還在前頭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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