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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官敏兒    


  說不出在心裡翻騰洶湧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感,理不出自己到底對她有著什麼樣的情緒,他瞅望著她蒼白虛弱的臉龐,只想讓她早日恢復元氣。

  他到底是怎麼了?她究竟對他下了什麼蠱?

  他發覺自己,竟然渴望再次聽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無禮地喚他一聲「阿吉」!

  *  *  *

  恍惚中,薄月靜傷拂感覺到有人溫柔地抱起了自己,接著隨著步履的移動,她像置身在一艘堅實穩固的船上,搖搖晃晃的。

  耳邊聆聽到的,是一聲聲沉穩的心跳聲。

  怦、怦、怦……好溫暖、好神奇,讓她覺得好安心。

  鼻翼間嗅聞到的,是這些日子以來她早已熟悉的氣味。

  還有那一雙雖然冷漠卻蘊含著淡淡溫柔的眼神,儘管總是讓她一個人自說自話,卻會在她感到寂寞無題的時候,適時地開口跟她說上幾句話……

  那是阿吉。

  即便是閉上雙眼,她也能清晰地在心底描繪出他的模樣,俊挺卻冷淡高傲的模樣。

  可是他也是冷玨,那個她日夜尋找的冷少主。

  為什麼要騙她?為什麼瞞著她?難道他覺得看她這樣尋找他很有趣嗎?

  她悄悄忍住委屈的哽咽,意識模糊中,她彷彿聽見冷玨要帶她走的話。

  「不要,我不要跟你去……」

  她意識恍惚間的抗議到了嘴邊卻成了虛弱無力的囁嚅,乾裂的小嘴一張一合,看在冷玨的眼裡更加憂心。

  迷濛間她攀住了他的手,虛弱的抗拒,「不要,不要帶我走……我不要離開。」

  由於高燒不止,薄月靜的意識飄向了悠遠的那一方,那是她幼時的記憶——

  大家都笑她沒有爹,他們說不跟沒有爹的小孩玩。

  她也沒有娘,只有婆婆。

  婆婆的手好粗好皺,可是只有她會摸她的頭。她好喜歡那種感覺,所以有婆婆是好的。

  可是有一天婆婆不摸她了,也不去賣糖水了,只喜歡躺在床上,後來有人拿了一塊白布將婆婆蓋住。

  他們說婆婆老了,走了。

  去哪?騙人!婆婆明明在床上,沒有走。

  最討厭說謊騙她的人!他們都不讓她靠近婆婆,也不讓她跟婆婆說話。

  為什麼?婆婆是她的!

  肚子好餓!頭髮髒髒還有身體也臭臭的,沒有人要理她,然後

  爹來了,說要帶她走,說要帶她回家,還要給她一個娘、一個姐姐…

  可是事情卻不是她所想的那樣,爹也和其他人一樣不理會她,為什麼?她不懂,自己明明站在這裡,爹為什麼總是看不見她?不跟她說話?

  她很聽話也很乖啊,可是娘卻老愛打她,還有侶兒姐姐看到她哭都會偷笑,所以她盡量不哭了!

  因為她不喜歡姐姐笑她的模樣,讓她感覺好像受了傷似的好難過。

  「不要帶我走,我不要離開,放我下來,我要留在這裡……」

  婆婆……娘?她後悔了,不想要離開了,誰能讓她留下來?

  「別哭……別再落淚了。」

  一個低沉而悠遠的磁性嗓音穿透了記憶迷霧,抵達薄月靜的

  腦海裡,那語意中的呵疼憐愛,更加催起她悲傷委屈的熱淚。

  是阿吉,是他的聲音。

  可是穎賦哥說阿吉他就是冷少主。

  是她的姐夫。

  恍然中,不知道什麼觸動了薄月靜的心弦,勾動了她更多的悲

  傷,枕靠在冷玨堅實壯闊的懷中,她靜靜地落淚,傷心恍若無邊無際。

  第五章

  「你說什麼?玨兒他回來了7!」

  武聖門氣派磅礡的大廳裡傳來一陣驚詫的低吼聲,冷傲天在乍然聽見這消息的當口,忍不住驚訝地站了起來。

  「老爺,這……是真的嗎?」一旁的冷夫人既憂且喜,剎那間競有些不敢相信。

  「是真的!掌門、夫人,少主他已經返回咱們武聖門了,而且是毫髮未傷啊!」

  通報的守門人難掩驚喜。

  「玨兒人呢?怎麼沒來大廳……」

  「少主他抱著一個女子直接往『玉玨閣』去了。」

  「女子?」

  「玉玨閣?」冷傲天與妻子對望一眼,這女子是何來歷?竟能住進兒子的私院?

  「是啊!少主要我來跟掌門及夫人通報一聲,告知他已經安全返抵武聖門的消息,接著他就忙著差人去找柳大夫了!」

  「老爺,我們趕緊去玉玨閣看看吧!」

  冷傲天與妻子快步來到玉玨閣,推開了門扉繞過偌大的宅院,直上樓閣的最頂端。

  只見冷玨一身風塵僕僕,俊臉上長滿了短髭,難掩一臉憂忡地直望著床榻上的女子細瞧。

  「玨兒?」

  冷夫人不敢置信的低喚。

  冷玨倏地回頭,「爹、娘!」

  冷傲天驀地蹙眉,忍不住瞥眼瞞睨床榻上躺著的女子究竟何人,竟能讓他向來警覺心強的兒子忘卻了戒備,一臉關懷備至的模樣直瞧著她不放。

  冷夫人哭喊著撲上前,「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我日夜期盼的

  兒子終於安全回來了!」

  「娘……」

  面對至親的這一刻,向來冷然淡漠的冷玨,終於淡淡地噙起笑意,讓一抹暖馨浮現眼底。

  刻意撤下一屋於服侍的僕役,他和父母簡單說起當日遇刺與自己不願落入內賊之手,毅然縱身躍入山崖的經過……

  「這麼說來,是內賊設下陷阱想狙殺你?」冷傲天憤然握拳。

  「是。那一天我墜下山崖後不知昏迷了多久,醒來時發覺自己什麼記憶都沒有,所幸在經過了幾天之後,才又慢慢地想起。」

  冷夫人一邊聆聽一邊掉淚,「到底是誰害得咱們玨兒這麼慘?老爺,你一定要找出這個心懷不軌的叛徒啊!」

  冷玨繼續道:1

  「但是我對於當時逼殺我的內賊始終沒有印象,不想在貿然的情況下返回武聖門,於是便跟著這丫頭,想說或許在『尋找冷玨」的過程中,能回憶起一些蛛絲馬跡。」

  一提起薄月靜,他不自覺地側轉俊臉,默然地瞅睇床上蒼白的容顏。

  在這轉瞬間,向來盤踞在他眼神中的漠意早已消逝,剩下了一抹淡然的情感與來不及掩飾的溫柔,所幸在快馬奔馳下,他們及時趕回武聖門,方才柳大夫看診時還說,如果再拖上一個時辰,只怕這丫頭所受的風寒要轉為肺炎了!

  幸好還來得及!

  冷夫人與丈夫相視一眼,「玨兒,這位姑娘是?」

  「她是劍英門薄掌門的二女兒,叫薄月靜。」

  「劍英門的二小姐?」

  冷夫人訝異不已,「這麼說來,她不就是你未過門的妻子薄侶兒的妹妹嗎?」

  冷玨的眼神閃了閃,叫人看不出他有何想法。

  「是的。」

  「對了,玨兒,既然你已經安然返回,我和你爹想盡早將你與薄姑娘的婚事辦一辦。」她心頭一陣不對勁,促使她想早日辦妥兒子的終身大事。

  「薄姑娘?」

  他的視線忍不住飄向床榻上昏睡的薄月靜。

  「是啊,你的親事也拖延了很久了,該將人家迎娶回來,以免耽擱了對方啊!」

  冷玨背影一冷,「薄……侶兒是嗎?」

  在妻子的示意下,冷傲天也跟著搭腔,「玨兒,你娘說得沒錯,咱們武聖門與劍英門兩家聯姻可是江湖一大盛事,你和薄侶兒的親事更是早就訂下,我看我們就盡早選個黃道吉日,讓你們成親了吧!」

  冷玨再瞥了昏迷的薄月靜一眼,「不急於一時。」

  「急!怎麼不急?我和你爹早想抱孫子了,這回你能平安順利歸來,我怎麼也不能再讓這件婚事繼續蹉跎下去!玨兒,你能體會娘的心情嗎?」

  「玨兒,別忤逆你娘了,你就照她的意思吧!」

  望著父母殷切冀盼的面孔,冷玨自床邊抽回目光,語氣中已不帶一絲溫度。「我無所謂。」

  「太好了!老爺,你趕快捎封信跟薄掌門聯繫,咱們一起跳個好日子,好讓這對小兒女快快成親,屆時可要熱熱鬧鬧的辦上一場婚禮,順道給歷劫歸來的玨兒去去霉!」

  「夫人你盡想著這些事,別忘了還有個內賦躲在暗處想對咱們不利呢!」

  「這種江湖上腥風血雨的事情交給你就是了,至於玨兒你呢,就安心的等著當新郎倌吧!」

  望著床榻上熟睡的薄月靜,不知為何,冷玨什麼也不想回應,只是視線緊緊地鎖住那抹蒼白的容顏,久久不願轉開。

  ***

  苦澀的藥汁從薄月靜的嘴裡灌了進去,那難聞的藥味和衝至鼻腔裡的刺嗆感受,將她從悠然的昏迷中喚了回來。

  「哎呀,夫人,薄姑娘醒了,她醒過來了啊!」

  「薄姑娘真的醒了嗎?」

  冷夫人欣喜的聲音自房裡響起。

  「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

  薄月靜眨動著疲憊沉重的眼瞼張望,掙扎著想起身,可她卻連

  伸手掀開被單都覺得困難。

  這個房間是誰的?為什麼她總覺得空氣中有一種叫她感到莫名安心的氣味……

  那是阿吉,是他的味道!

  「薄姑娘,你總算醒過來了。」冷夫人勿勿放下手中的藥盅走到床榻前,「你整整昏迷了三天,把我們大家都給急壞了。怎麼樣?還有哪兒不舒服嗎?只管告訴我,我立刻要柳大夫來替你看診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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