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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古離 怎麼可能! 他……他不是來向爹爹提親的嗎?怎麼……怎麼會是這樣? 公冶翔鵑無法置信自己耳裡、眼中所聽所見的一切聲音景象。 她滿懷嬌羞欣喜地來到廳堂之外,想要親眼親耳見證自個兒婚事是如何談定的,哪料到一切情況卻是天旋地轉的完全超乎她的設想呢?她震驚得連眼淚該如何進出眼眶的本能都忘得一乾二淨,只覺得眼酸心痛、頭脹腿軟。 她想尖聲嘶叫宣洩充滿體內的荒謬感,卻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嗓音究竟是在哪裡…… 唉! 早早就想過他是一定會找個女子與他成親的,但現下真的瞧見聽見了,怎麼還是讓人這般的錐心呢? 公冶羽鵡一雙燦如秋水的眸子,淒淒地蒙上層層濃厚的愁霧。 他日日夜夜不斷地寬慰自己,該及早散去心裡的那個男子身影,卻也日日夜夜垂淚怨歎自己的不爭氣,為什麼還是想不開也放不下? 他甚而想過要極力幫助堂妹嫁予傅隱睿,好和他結成姻親長相往來,即便是此生無緣,但總能常有機會遠遠站在他身後凝望著他。 公冶羽鵡雖抬高了臉龐試圖阻止,但最後仍是禁不住地讓熱淚滾滾奔落。 他怨蒼天何其無情,竟連他這小小渺渺的心願,都不肯讓他有實現的機會…… 「心裡頭終究還是有些疙瘩是不?」公冶行鳴含著了然與體會的笑容說道。 懷著七分意欲補償、三分益發投緣的心態,公冷行鳴開口想要撿飯兒留下來做客數日。 只見她微擰柳眉,一張小嘴開開合合,像是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啟齒的模樣。 公冶行鳴當然懂得撿飯兒全寫在臉上的心思,所以也不想為難她地開口替她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有點不好意思地輕輕點了點頭,撿飯兒再度讓公冶行鳴直率的脾性給嚇了一跳,心裡也想著自己是不是什麼心事都沒法子瞞過別人分毫呢? 「現在時辰都已經這麼晚了,總也該留宿鳳吹山莊一宿,明日再離開吧。」公冶行鳴實在不想讓撿飯兒這麼快離開鳳吹山莊,撇開自己真的喜歡這丫頭之外,也是私心地盡力為廳堂外自以為沒人發現而躲著的兒女們,想辦法再多掙些時間和機會。 傅隱睿當然也明白廳堂外尚有著三道目光正直直地往廳裡面瞧,他也都知曉那些目光的主人是誰,但若由他開口來拒絕公冶行鳴的留客之舉,未免過於不近人情。 是以,從頭至尾他都不搭腔,將當夜離開或留宿的決定交予立場微妙的撿飯兒來拿捏。 「公冶老爺子,我……我……」撿飯兒吞吞吐吐好一會兒,還是沒法將一句話給說完整。 她感覺得出來,眼前的老人家對自己極具善意和好感。 但是她的心中再怎麼向自己開脫,仍然是撇除不去一些與父親有關的舊有想法和觀念,倘若可以,她希望一刻也別在這鳳吹山莊多作停留。 但面對著公冶行鳴的慈藹態度,卻又讓她無法乾脆地說出拒絕的話語,誰要她天生是個軟性子的姑娘呢? 可是真在鳳吹山莊留宿一夜,即便是公冶行鳴找來世上最軟最舒服的床被讓她降睡,恐怕她也是沒法成眠。 「唉!我老人家也不為難你這小姑娘了,你不用傷腦筋,心裡頭怎麼想就怎麼做吧!」公冶行鳴無奈地開了口,心裡頭也為兒女們無法多得些機會而覺得遺憾。 他明白,自己現在再對撿飯兒多說一句話,對她而言都是個心情上的負擔,真想讓她好過點,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順著心意快些離開鳳吹山莊,離開他這多少算得上是殺父仇人的老傢伙眼前。 第十章 這算不算得上是了結了一樁多年來橫亙在心的心事呢? 撿飯兒一路不語地隨著傅隱睿步出鳳吹山莊。 她對於自己和公冶行鳴之間的隱隱仇怨,一時半刻之間,還是無法確切地相信已經順利的解決了。 她腦袋裡一片茫然,竟像是突然失去記憶能力般,一點也沒想起她在鳳吹山莊時發生的所有細節,就連帶著一身血水髒污的要走出鳳吹山莊大門之前,傅隱睿拿披風替她裹好並繫上繩帶的事情她都渾然未覺。 輕拍撿飯兒的瘦肩以示鼓勵之意,傅隱睿能夠體諒她目前紊亂的心緒,也明白她現下還沒有辦法完整地和他談有關於與公冶行鳴解去仇隙的事,所以僅是柔聲問著她:「餓嗎?要不要再到鳳吹鎮上去吃點東西?」 主動輕扯著傅隱睿的衣袖,撿飯兒眼角含霧地感激他不多問話的體貼,而後微微地搖頭,「我不餓。我們再來要往哪裡去呢?」 「先在這鳳吹鎮的客棧宿一晚,明日再起程前往我落基立業的涪川城。」傅隱睿很喜歡撿飯兒不經意流露出依賴他的神情和小動作,他牽著她的手往先前投宿的那間客棧走。 呀,差點都忘了,二師兄說辦完上鳳吹山莊的事兒,就要帶她回涪川城成親的呢!想起來就覺得羞人,嘻嘻。 回過神,想到了有關於自己和傅隱睿的婚事,撿飯兒讓甜孜孜的微笑勾彎了唇角,但她忽地有了個疑問:「二師兄,你就這樣將我帶回去涪川城,不先回去鐵猴山跟師父說一聲我……我們要成親的事,師父他老人家不會生氣嗎?」 「嗯,我的確想過,本來是該先帶你回去鐵猴山向師父稟明要與你成親的事,但經過我們上鳳吹山莊拜壽,卻未順他老人家的意去造成騷動的狀況之後,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先回涪川城成親後,再回鐵猴山向他老人家說明,這樣情況會單純些。」 傅隱睿非常明白自己師父的孩子性脾氣一旦發作起來能耗上多久時日,他可不想因為師父的任性與記仇性子,而阻礙了自己和撿飯兒的婚事,所以自然得採取先斬後奏的法子。 「雖然我們做徒兒的是不能、也不該在師父他老人家背後說他什麼不是,但……但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孩子脾性一拗起來,有時候還真的是沒完沒了的哩。」撿飯兒吐吐粉紅色的小舌,帶點罪惡感地數落著雲丫。 她想起師父那怪脾性總是毫無預警的說來就來,而她就要變成小可憐蟲,讓他驅使來去和當成捉弄的主要目標。 有時,嫌衣裳洗得太乾淨不願意穿,要她去熏點灶房的油煙後才肯穿;但有時又嫌衣裳洗得不夠乾淨,非得她同一件衣褲再洗上個七、八遍,直到布料褪色袖口泛白才要穿。 有時,要她上午殺雞烴鍋雞湯來喝好養身,她捲起袖子費了大半天工夫煨了雞湯,下午就聽他說喝雞湯太補會上火,怎麼都不肯喝上半口。 有時,覺得日子悶,要她笑給他聽,然後就說她笑得難看、也笑得難聽。 要熱茶嫌茶燙,要冷茶嫌茶涼。 心情一好,興致一來,就把屋裡屋外的粗細活兒全都攬去自己做,還直嚷嚷著不能讓她太辛勞,免得疲了心神容光不煥發,那樣他會心疼,要她成天看書、吃果子、喝茶、睡午覺。 有事沒空,就不曉得從哪兒去買來最時興、最貴重的脂粉金鈿給她,要她每天在鐵猴山上打扮得像個千金大小姐一般花枝招展,還拉著她到山頂的獵戶吳伯家去炫耀她的漂亮可愛。 她失手打爛了他珍愛數十年的花瓶,也笑著說沒關係,還緊張的直問她有沒有割傷手…… 撿飯兒以前常常暗自歎氣,經過師父這麼多年來的磨練,即使她嫁到了一個有舉世難纏的公婆叔嬸妯娌的龐大家族裡頭去,一定也能應付到沒人有法子挑出她半點毛病來。 二十日之後 沒有特別的時日限制,傅隱睿與撿飯兒當然以遊山玩水的態度和心情,輕鬆而愉快的行進著往涪川城的路程。 撿飯兒的燦燦笑顏,半個多月以來都未曾斂收過。 撇開這回路程她是以待嫁新娘的身份前往夫家不提,光是與傅隱睿走著走著,不經意便讓兩人目光對上時的情意纏綿,就夠她甜蜜得心都化了。 她吱吱喳喳地想將過去幾年對方未能參與的成長趣事,全都借由語言再次重現。他撥開她頰邊髮絲含笑回應,更助長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傾洩腦海中所有生活回憶的念頭。 傅隱睿也訝異一向粗枝大葉慣了的自己,竟然會去注意到生活中有那麼多的小細節——晨霧夜寒的時分得要她添衣,餐桌上會叮嚀她不可偏食,見她掩嘴打了呵欠就知道她是倦困該歇息了…… 喁喁噥噥的情人細語,四下無人的親暱細吻,釀甜了兩人周圍的空氣。 「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一聲蒼勁的大喝暫且打斷了撿飯兒的如珠笑語,他們相視一眼,心中皆已明白來人是誰。 「師父。」傅隱睿和撿飯兒回過身面向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