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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丹菁    


  原碧月樓的花魁艷燕自從被秦虎買下納為妾後,花魁之名自然地落入第二艷妓艷茗的頭上。

  艷燕和艷茗情同姐妹,對於彼此總是相扶相助,若說要探知一些艷燕的事情,找上艷茗,定是沒錯。

  「本王愛極了你的聰穎慧敏。」他輕啄她粉臉一口。

  「王爺想要知道什麼?」艷茗坐起身,輕撫著凳上的琴,隨意地挑著琴弦。

  「本王想要知道……艷燕的真實身份,還有她尚未入碧月樓前的事。」

  「若是王爺能還艷燕一個清白,艷茗必當盡力服侍王爺。」艷茗旋過身面向著朱熹宣。

  「你這麼篤定她是清白的?」朱熹宣笑了笑,一手輕撫著她柔順的髮絲,另一手探進她微開的衣襟裡。

  「憐華當然是清白的!」

  艷茗義正辭嚴地道,而朱熹宣放肆的雙手戛然停止,一雙鷹隼般的眼直盯著她,

  「你說誰是憐華?」

  「艷燕啊!艷燕原籍江蘇,本名憐華,她是為了那自小指腹為婚的未婚夫,為了讓他赴京趕考,才將自個兒賣進碧月樓;而今,放榜之日已過,她卻等不到那負心人回來。」艷茗益發氣呼呼地抱怨。

  「她是個如此癡心的女子!」原來如此,難怪那日公堂上,她的眼裡一片哀戚,像是早已死過千萬次。

  事情似乎是出乎他意料的有趣!

  朱熹宣摟著艷茗的細腰,將她壓向一旁的床榻。「本王今夜要好好地寵幸你,美人兒。」

  「王爺……」還來不及問出她的疑問,她的問題便一併地含人他的口中……

  第七章

  夜涼如水,夜色如墨,玉環彬獨坐窗欞邊,透過眼前的涼亭,看著泉水肆無忌憚地清盈暢流,在她的心裡頭激起一圈圈的漣漪。

  閉上眼,五年前的事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她忘不了爹親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個笑顏。

  爹總是說:「少年天子之童昏,中年天子之橫昏,盛年天子之暴昏,老年天子之胡昏。切記,若是心念俱正,心無雜念,捨去貪嗔癡,必能無罣礙。」

  她懂,真的懂!卻沒有把握自己真的可以把持住。

  她已經找出一些足以呈堂的證物,可她卻矛盾不已,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做;她能夠注意到的小細節,想必朱熹宣也能找得一二。

  她若是幫了艷燕,她勢必認輸,認了輸,她勢必任王爺差遣;而陔王爺生性風流,也許是男女不忌,那她這下子可玩出問題來。

  當初何必沒事找事做,搞得現在火勢燎原,想滅火,倒也無從滅起!

  唉,到底該如何是好?

  玉環彬離開窗邊,舉步至床榻邊,心頭紛亂不已。

  她低頭看著床上的錦織被上繡著一雙雙的鴛鴦,心頭更是有說不出的悶。明日定是見真章之日,她何以依舊猶豫不決!

  「春雷!」

  玉環彬一聲低喚,門外守夜的春雷立即奔進室內。

  「小姐。」

  玉環彬抬頭望了他一眼,心裡不禁又犯嘀咕:難道他就不能跨越主僕的那條鴻溝,來到她的身旁嗎?

  她無奈地一歎,「春雷,你過來。」

  春雷依言,走至離她約五步遠的地方,這是他和她獨處時的基本距離。

  「春雷,我想念咱們杭州的芙蓉糕。」

  「待小姐將艷燕姑娘的案子解決,小姐就可以回杭州。」一聽,春雷心裡頭有著複雜的情緒。

  難道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小姐再回玉色樓接客?這三年來在外雲遊,他早已習慣和小姐如此的相處模式:沒有玉色樓,沒有煩人的王公貴族,沒有花天酒地的紈褲子弟……只有他和她……

  日出而走,日落而息,兩人相依,情凝夜晝;這段神仙眷侶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嗎?不捨啊……

  他無法再看著小姐和人同枕眠,無法忍受有人輕觸著小姐細緻滑膩的雪膚,更無法想像有人和小姐共赴雲雨……

  他的手臂強而有力,卻無法學以致用地保護她……

  她的髮絲、她的巧笑、她的銷魂呻吟……一蹙眉、一抿嘴,都能牽動他的心魂,他不能忍受再有他人擁著她!

  或許,他應該將她綁離這個喧囂的塵世,找到一地一屋,盼能與她共處紅塵外的隱者生活,可……她肯嗎?

  「春雷,抱我。」沒有一絲小兒女忸怩的姿態,更沒有雲英來嫁的少女氣息。

  「小姐……」他想把他的心裡話告訴她,她會願意嗎?

  他緊握著靠在身側的雙拳,拳上青筋浮現。

  玉環彬當著他的面輕解羅裳,慢慢地褪下身上的長袍,露出寸寸雪脂凝膚,誘得春雷血脈賁張。

  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像世間男子一般,只是想憐惜自個兒珍愛的女人,可身上的懸殊,總讓他自慚形穢。

  也因為他的懦弱,逼得小姐不得不落入煙花之地,他的罪孽深重,讓他痛苦得幾欲無法呼吸。

  玉環彬褪盡身上衣物,一身赤裸雪白的肌膚落在他的眼裡,他拚命想抗拒,卻無法轉移視線。

  她宛如一朵妖艷的毒花,正散發誘人的氣息和芳香,教人無法不被她所吸引;春雷伸出手,柔情地將她環入懷裡。

  沒有甜言蜜語的蠱惑,沒有生死相守的盟誓,他只是緊緊地將她環住,以他僅有的能耐,將她牢牢地圈在自己溫暖的懷裡。

  玉環彬伸出小手,輕撫著他背上肌理分明的線條,香吻一個一個地落在他的頸邊、下巴,宛如荒淫的蕩婦。

  到了明日,或許她再也無法同他一起,現下,她只想同他一起,管他明日江山變色,管他明日冤情得雪,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想愛、想被愛的平凡女子,再多麼艱辛的明日,都與她無關。

  春雷全身一僵,猛地打橫將她抱起,輕柔地平放在床榻上。

  若是小姐替那陔王爺還了憐華姑娘的清白,實屬件好事,可……小姐可能得應了陔王爺的賭約,可能得順他的意與朱熹宣……這意味著……他不能再和小姐一起了……

  不……他不能!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同其他男人一起,更何況……他已經和小姐同處了十個寒暑……

  這一份情……他真得強逼自己就這樣放棄嗎?

  他知道的,只要是他開口,小姐一定願意同他一起的,只是……他開不了口,開不了口,啥也不用再提!

  這真是他要的結果嗎?將小姐推向另一個男人的懷裡?這樣子的小姐……會幸福嗎?

  「小姐……你可否願意同春雷一道走,同春雷走向只有兩個人的僻靜山林間,只有咱們兩個人,可好?」春雷睜著一雙柔情肆流的眼眸,直瞅著玉環彬,像是要探進她的靈魂之中。

  「你……」玉環彬的雙眸中有著突現的淚光,水波瀲灩地流轉著,只為他的唐突,她的難以置信。

  雖然等他開口一直是她的所願,可從沒想過當幻夢成真時,是如此地煞費她等待的心。

  半晌,等不到回答,春雷俯下身子,在她的耳畔輕輕地吐著屬於他的氣息。「可好?」

  玉環彬只是輕輕地點了頭,讓淚水自她秋水般的眸中流出。

  「春雷沒有好本事,不能給你錦衣珍食的生活,你還願意同我一起嗎?」春雷輕撫著她的身子。

  「只要能同你一起,我什麼都願意;就算你是個乞丐,我也會陪在你的身旁當個乞丐婆。」玉環彬笑呵呵地道。

  如果能以她全部的家當換來春雷的一生相守,這一切都值得;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卻不能沒有春雷。

  沒有了他……即使仍活著,靈魂也不再有生氣……

  「真的願意?不嫌棄我?」他必須問個清楚,倘若她知道他倆以後的生活有多困苦之後,她會不會因此而離開他?

  「若是嫌棄你,我又何苦對你好?」說他是呆子,還真是呆子。難道他看不出她對他的一往情深嗎?

  彼此像是得到了最珍貴的承諾,誰也沒有再開口,只是一味狂熱地栽進愛河中,像是繾綣了一個世紀之久,像是纏綿了一世的愛怨情孽。

  ※※※

  翌日,公堂之上。

  朱熹宣神采奕奕地坐於高堂上。「押犯婦艷燕上堂。」聲調平直,卻有著讓人不望而懼的威嚴。

  差役馬上將艷燕帶至堂下,艷燕即酸軟地跪倒在地,看著她似被刮了一圈的消瘦臉頰,楚楚可憐之姿,讓在場的眾人歎嗟不已。

  她既沒有伏地行禮,亦沒有開口叩謝恩典,只是怔忡在原地,渙散的雙眼,說明了她的哀怨心死。

  「堂下犯婦可是艷燕?」朱熹宣不等她恢復神志,輕輕地開了口。

  「是。」

  「犯婦艷燕,道出你的原籍、原名。」

  雖然覺得古怪,艷燕還是馴順地道:「犯婦原籍江蘇,原名憐華。」

  清澈若黃鶯般的語調一停,朱熹宣很滿意地看著玉環彬瞠目結舌的模樣,他便再開口問:「秦府十二條人命可是遭你毒殺?」

  「是。」沒有反抗,沒有掙扎,只是認命似的回話。

  「那麼,你能告訴本王,你是如何殺害秦府十二條人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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