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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丹菁 「聽說,秦老爺生前似乎有極重的病……」玉環彬躲避著秦氏顧盼的風情,將臉側向春雷。 一聽玉環彬之問題,秦氏臉色一沉,不復方纔的婉轉倩兮。「玉公子是聽誰說的呢?」 「我是前日同陔王爺一同至殮屍房時,仵作所說的。」嘖,瞧她翻臉比翻書快,莫非秦老爺的死和舊疾有關。 「是仵作說的呀。」秦氏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青瓷杯。「老爺生前確實是哮喘纏身,痛不欲生。但這又和此案有何關聯?」她已不似方才想勾引玉環彬時的妖媚,小眼睛中的邪氣乍現。 秦氏原以為這玉環彬不為名妓艷燕所惑,可以利用,想不到他竟是同那陔王爺一個鼻孔出氣,同是一丘之貉。這樣的人,她倒也是不用給他太多好臉色看! 「秦夫人,在下若有冒犯之處,還請你多包涵。」像是讀出她的心意一般,玉環彬勉強自己綻出最溫煦的笑容,以博得她的好感。舉起手中的杯子,對著秦氏道:「在下以茶代酒,向你賠罪。」一仰首,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當年,為了生存下去,她可以濃妝艷抹扮艷姬;而今,為了多待一會兒,好讓她找出更多的蛛絲馬跡,要她如何都無妨。 正當秦氏心情好轉,同玉環彬言歡閒聊時,一旁的春雷猛地身子一晃,隨即又站穩身子。 雖然他站得直挺挺的,但他臉上稍微泛白的神色,在在顯示他極為不舒服。 「春雷,你是怎著?」玉環彬轉過身,看著他。 「春雷沒事。」春雷以內力運勁,將一股奇異的痛楚驅於體外,讓不適完全煙消雲散。 其實一進入秦府內時,他便覺得有股異味,讓他身輕體飄;然而,等進到廳內時,陣陣焚香襲來,更是讓他覺得神志有點渙散。 玉環彬眼尖,已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卻默然不語;春雷已無法適應這種痛楚,也該是她打道回府的時候。 玉環彬假裝身有不適,屏住呼吸,好讓臉色驟然刷白。 不一會兒,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卻仍是彬彬有禮地道:「秦夫人,在下身有不適,遂必須先行離去,請秦夫人別見怪!」 玉環彬站起身,讓自己偎在春雷高出她約一個頭的身軀,假裝病痛難忍地走出迂迴的內庭,到了一叢花海中,摘下一朵白色的筒狀花,而後悠閒地離去。 「小姐,是否比較好一點?」春雷心疼地道。 「春雷,你瞧這是什麼?」玉環彬完全不理睬春雷語中的關切,逕自地把玩著剛自秦府內庭拔走的花。 春雷錯愕地看著她。「這是……」他一湊近那朵花,那花所傳出的甜味,和方纔所聞的如出一轍。 「這是曼陀羅花。」玉環彬見春雷難受得緊,便將他移往門邊的牆上,好讓他不再為這花味作嘔。 「曼陀羅花?」這花名他曾經聽過,可他卻記不得是聽誰說的。 「這倒可以算是一種物證吧,如果我的推測沒有出錯的話。」玉環彬依舊笑咪咪。 「物證?」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小姐現下所說的話,總是讓他一知半解,搞得他暈頭轉向。不過,他總算明白小姐方才是假裝不適了。 「方纔裡頭的氣味濃郁,若是我沒有猜錯,那該是罌粟花粉的味道。你會覺得不舒服,那是因為你不曾聞過。」言下之意是指她早巳千錘百煉,練就一身防毒功夫。 「那是小姐同三小姐常常研究的東西?」春雷恍然大悟。 「若是你同我一般,長期吸食這些毒物,再加以服用三妹特製的藥引子,從此就可百毒不侵。」 她將把玩的白色曼陀羅花獻於他的面前。「這和罌粟花是屬於同一種的毒物,但在使用上有點不同。」 當年三妹的顧慮,現下總算全數都應用到了。 玉環彬把了把春雷的脈,隨即道:「我瞧你應該是沒什麼大礙,咱們到街上繞一繞吧。」 不等春雷應允,玉環彬一馬當先走在前頭。她知道,春雷不管受了多大的傷,他總是會跟在她的身後,守護她、保護她。 是不是愛她,似乎也不是那麼的重要。就像他一般吧,只要能瞧見他好好的,她再怎麼苦也甘之如飴。 ※※※ 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玉環彬邊走馬看花,邊思索著這件案子的破綻,卻始終找不出關鍵的東西。 沒有人證、沒有物證,她該如何破解此案? 看著天色漸漸昏黃,她才發覺一日尚未進食,肚子飢餓得有點發暈,而眼睛所及之地,皆是小販……擺的攤位,各式糕點、小吃、餅類,惹得她口水快要流了一地,遂站在原地輕喚著春雷。 春雷聞聲,立即奔至她的身旁。「小姐,有何吩咐?」 「我餓了。」唉,她一日未食,累著春雷也跟她一日未食,她真算不上是個好主人。 「小姐想吃些什麼呢?」春雷眼觀四方,說道:「芙蓉糕,好嗎?」 這可是小姐在玉色樓裡最愛的糕點。他或許無法保護她,但若要呵護她……他還可以做到。 「好。」玉環彬輕聲應著,感動於春雷知道她的喜好。 趁著春雷買糕點時,玉環彬自動地走向他奔去的方向,看著他為了她奔波,享受著被他呵護的愉快。 她笑吟吟地看著他自人群中竄出,拿著兩個芙蓉糕,來到她的面前。她喜形於色地將其中一個糕點遞給春雷,不等他反應,便自顧自吃了起來。 她小口一咬,遂發現裡頭的餡,似乎和她往常所吃的芙蓉糕有點不同。輕撥開一看,裡頭包的是她最不喜歡的杏仁。 她再看看春雷手中的餡,是她最愛的核果味。 難道現下的南京城流行這樣多口味的芙蓉糕嗎?玉環彬再瞧春雷手中的糕點一眼,遂無奈地繼續吃那杏仁味的芙蓉糕。 突然,春雷將他手中包核果的糕點遞於她面前。「小姐若是不嫌棄,這一份讓給小姐吧。」 但是玉環彬非但沒有將他手中的糕點拿去,反倒以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瞅著他,讓他誤以為…… 「小姐,春雷並沒有以口就食,所以小姐不用擔心……」他當她是嫌棄他吃過。 「不,我很開心。」他的心中還是有點介意她的吧,她知道。 玉環彬感動萬分地接過他手中的糕點,正欲大快朵頤時,忽地,那個賣糕點的小販,扯起嗓子喊道:「糕兒多餡,個個不同,若不拆解,怎知餡底?」 只是一句很平凡的叫賣聲,卻引起玉環彬一陣注意,好似找到什麼線索般的思考著。 約沉默了一盞茶的時間,玉環彬囫圇吞下剩餘的糕點,拉著春雷往殮屍房的方向奔去。 春雷雖一頭霧水,仍跟著她走。 來到殮屍房外,先找到上回帶路的仵作,玉環彬和春雷一同再進到屍臭熏天的殮屍房。 來到了秦虎的屍體前,玉環彬故伎重施,拿起銀針往他身上紮下,可這一次紮下的地方卻不是喉頭,是腹內。 拔起七寸長的銀針,果然如玉環彬猜想,銀針銀光凜冽,並無半點毒素。 她滿意地再走至秦虎其他小妾的身邊,紮下七寸的銀針,再拔起。不管試了幾次,試了幾個人,結果都是一樣的。 整根銀針上全顯黑色,果真是死於砒霜! 玉環彬像是滿足於自己的假設獲得更進一步的證實,在步出殮屍房時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小姐的意思是?」春雷從頭到尾,一直搞不懂她急如星火的舉動是為何。 「春雷,你可知秦虎生前遭哮喘纏身?」走在前頭的玉環彬,突地旋過身子,以一雙含笑的眼瞳望著春雷。 春雷點頭以示明白,但微蹙的眉頭,卻代表他並不太懂這件事和案情有何關聯。 「你知道我手中的曼陀羅花有何功用?」玉環彬掏出懷裡的花。 春雷搖了搖頭,不解地望著她。「曼陀羅不是一種毒物?」 「曼陀羅可以算是一種極毒的毒物,但也可以算是一種藥物,若可以妥善使用的話,可以醫治哮喘。」玉環彬可是穩操勝券。 春雷依舊不懂,不過,看著她恢復許久不見的自信和傲然,他也跟著露出一抹笑。 「咱們今晚夜探秦府,便知所有癥結所在。」玉環彬信心滿滿地道,囂狂傲肆的氣焰乍現。 ※※※ 通宵達旦,整座碧月樓燈火輝煌,老鴇兒和青妓來回走著,點綴得碧月樓熠熠生輝。 然而,碧月樓這會兒樓上樓下亂成一團,最大的主因是──陔王爺駕到! 二樓迎風面的廂房裡,趁著月色,透著清風,朱熹宣好不得意地摟著碧月樓新花魁艷茗。 「王爺,今晚好雅興,怎會找上艷茗這兒?」新花魁艷茗偎在陔王爺的懷裡,無限柔情蜜意地道。 「本王今晚想找你好好敘敘舊。」朱熹宣喝了一口酒,輕嚙著艷茗的小耳垂。 「王爺是想要多知道艷燕的事吧。」艷茗小巧的雙手溜進他結實的胸膛,輕撫著他的每一寸肌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