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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丁千柔 」她臉上滿是毅然的決心。 若真因為她而讓寒竹姊姊失了幸福,那她說什麼也不可能安心的。 「是嗎?」寒竹輕聲說了句。 她和冷梅也是同胞姊妹,冷梅的性子她也是明白的,太過體貼是冷梅的優點,卻也是她最大的缺點,不過,固執卻是他們三人共通的特點,現下是說什麼冷梅也聽不進去的。 「梅兒!」雪松皺起了眉頭。 明明風馭飛整顆心全在這傻丫頭身上,她卻硬是將風馭飛往外推。他看了寒竹一眼,希望她能說些什麼勸勸冷梅。 但寒竹只是靜靜的立著,一向冷冷的眼神讓人看不出她的一絲心緒。 第十章 雷翔宇在蘇州算得上數一數二的花蝴蝶,從小家碧玉到大家閨秀;從冰清烈女到青樓名妓,女人他看得其不少,可他不得不承認年寒竹是其中之最。 她只是靜靜倚欄而立,即使不笑不語,也能攫住所有人的目光,她彷彿是個發光體,和她一比較,所有的東西都要為之黯然失色。 只可惜這女子太冷,那如秋水的雙翦不似多情女子總顧盼生波,若真要比擬,這女子的眸子就像寒霜,冷冷的,讓人看了都要心虛。 雖說年雪松、年寒竹和年冷梅是同胞而生,但年雪松和年寒竹多了一份相仿的冷淡氣質,不似冷梅總是笑容可掬、體貼窩心,讓人好生憐惜。 其實,女人還是小鳥依人點的好,他雷翔宇是風流,但對像她這種比冰還冷的女人卻一點興趣也沒有,要不是為了馭飛小老弟,這大冬天的,他說什麼也不會來找這個「冰女」。「雷公子有事找我?」寒竹待雷翔宇走近她,才開口說。 「沒事不能找你嗎?實在太可惜了,我一向喜歡找美人的,尤其是像你這麼美的女人。」雖說是不喜歡像她這種冷得會凍死人的女人,可是雷翔宇一出口仍像是上了蜜糖似的,花言巧語溜得不曾停頓。 沒辦法!打他出娘胎會說話起,就會對女人甜言蜜語。這二、三十年下來,對女人講好聽話的功力早已是爐火純青。就算站在面前的女人醜如無鹽,他也能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說成天仙下凡、西施再世。 不過,寒竹也不是省油的燈,尋常女子若聽他這般挑逗又不露骨的調情,怕不羞得面起飛霞,或是喜得心花怒放,可她彷若未聞的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仍是冷冷的看著他。 而後,她一張口,冷冷的聲音流瀉而出:「你不會這麼有空,找我來說這事吧!」一開口就碰了個冷釘子,雷翔宇臉上有幾分自討沒趣的訕然。他就知道她是一個難纏的女人,幸好他娘本是中意要她成為馭飛的媳婦,不然他可就沒好日子過了。「我只是想和你談談馭飛和你家妹子的事。」 要不是看不得風馭飛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會兒他早不知在他的哪個知己的溫柔懷抱中,也不會跑來這兒「冷」得半死了。 「什麼事?」她的語氣仍不見半分溫度,臉上甚至全無半分表情。 「我相信你不會看不出來他們兩個是郎有情、妹有意,這會兒若要說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大概就是你了。」 冷梅定是為了這樁婚配原是年寒竹和馭飛之事,才拒絕了馭飛的求愛,看來這會兒要想讓冷梅點首,只好由年寒竹這邊下手了。 「我?問題?」寒竹難得的挑起了一邊的眉頭,可臉上的表情堆滿了嘲諷。「我知道這門親事原是你和馭飛,可你和馭飛既無情也無愛,而冷梅又是你的妹子,雖說是有些強人所難,但你不覺得有情人還是終成眷屬的好?相信你也不想為難自己天真可愛的妹子吧?」雷翔宇一邊看著年寒竹,一邊小心的說著。 他也明白叫一個女人拱手讓出自己的未婚夫是件殘忍的事,可是,馭飛擺明了只要冷梅一人,倒不如勸年寒竹看開一點,成就冷梅和馭飛這一對。 「你對梅兒倒是很關心。」寒竹那冷冷的眼睛不知道在打量些什麼,看得雷翔宇不禁心生寒意。 該死的!女人他看過不少,可就沒有看過像她這種只消一眼就能讓人頭皮發麻、全身上下都不對勁的女人。 「也不是這樣說,只是我覺得我多少要負點搧風點火的責任。」 要不是他先遇著了冷梅,硬是把冷梅和馭飛扯在一塊,而後又在一旁推波助瀾,或許今日不會有這種結果。 「這樣說來,這倒算是你欠我的了?」寒竹莫名的迸出這麼一句讓人摸不著含意的話。 「我欠了你什麼了?你倒是說說看,要是有理,該還的我雷翔宇從不賒欠於人。」雷翔宇皺起了眉頭,他這個人除了一身的風流債外,可從不欠人什麼,而他和她又是八竿子打不在一起,他可不記得自己欠了她什麼? 「這是你說的,我會討回來的。」寒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你該知道冷梅是個鑽牛角尖的孩子,若我不嫁給風馭飛,她也不見得肯留在那男人的身邊,除非是……」她把話說了一半,停下來看著雷翔宇。 「除非是什麼?」 「你真想幫他們?」寒竹再一次深深的看了雷翔宇一眼。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現在站在這兒做什麼?」雷翔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說真的,他從沒有遇過比她更難猜測的女人了,他完全摸不著她的心思。 「那好!要幫他們也是不難,只要你能配合。」雷翔宇二話不說的點了點頭,只要能讓馭飛不要像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教他做什麼都沒問題。不然再看馭風那樣子下去,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無牽無掛的去找那些引頸企盼他出現的鶯鶯燕燕。 「我一定配合。」他拍胸脯保證。 寒竹的臉色似是明白他心中正在想些什麼,但她也不說分明,只是點了點頭。「你和我去見冷梅,待會兒只要我說什麼你只管說是,就這樣。」 聽起來好像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但不知為什麼,雷翔宇的心中竟沒由來的浮起一絲不安。 ※※※ 望著床頭幾上一壺新煮上的君山銀針,熱熱的霧氣在這大寒的天裡,將房子裡籠上一片輕紗似的白煙。 這是剛剛風爺爺差人送來的茶,他的用意她一看便明白,君山銀針乃是產於洞庭湖君山島的針狀黃茶,其外形芽直而不曲,茸毛披覆,茶色金黃閃亮,故又名「金鑲玉」。這君山銀針沖泡後,芽尖豎立如筍,在杯中三起三落,香氣清雅高貴,堪稱茶中珍品。 只是,君山銀針注茶時最怕「候湯」(守候和控制水溫)的時間過長或不及。 時間長了,這茶色轉濃、茶味變苦、香味盡失,連下品都不如;可這時間若是不夠,則空有香味而飲之淡如水,亦屬下品,是以即沖即飲為佳。 可是,風爺爺卻命人事先沖好了才送來,白白的糟踢了這一壺珍品。不消說,爺爺當是想告訴她--人一如茶。 茶有茶性,人亦有意,上好的茶若不順茶性,自當連下品亦不如;而再好的人若不合意,卻也連普通人都不如。 這道理她明白,可是只要一想到,她的幸福必須犧牲寒竹姊姊的幸福,就算姊姊真的不怪罪於自己,教她如何心安? 就算真能和馭飛大哥廝守一生又如何?她明知過了候湯時刻的君山銀針連入口都難,她卻仍是端起了茶,細細的輟飲,任憑這苦味順著喉頭百下腹中。當她戀上了本就不該屬於她的男人時,就注定該她飲下這一杯苦澀難嚥的茶。 只是這茶苦,心卻更苦。 明知他是徹夜守候,她卻偏還用話兒無情的刺傷他。 她欠他的,這輩子可有還得起的一日? 這個問題在她的腹中和那苦澀難嚥的茶,混合成一種令她幾欲翻嘔的酸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胃中的翻騰。 門外漸漸靠近的腳步聲讓冷梅連忙藏起她方才深印在臉上的傷痛,她逼著自己微微勾出一抹微笑來面對推門進來的人。 「咦?翔宇大哥,你怎麼會和寒竹姊姊一起來呢?」 冷梅有些訝異連袂而入的人竟然是雷翔宇和寒竹,因為他們就像天和地,能湊在一起也真是奇怪。 「你好點了嗎?」寒竹以手碰碰冷梅的額再碰碰自己的臉,「看來是好多了,就連臉色也紅潤了許多。」她仍是淡淡的口氣,但一向冰冷的眸子似是融雪般的溫柔。 雷翔宇挑起了一邊的眉頭,似是對眼前的一幕有些不可置信。他沒有想到冷得可以凍死人的年寒竹竟然也有這麼溫柔的時候。不過訝異歸訝異,他仍是遵守承諾的不置一辭,他倒想看看年寒竹有什麼法子說服冷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