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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陳毓華 「讓開,倚楓!我不想傷你。」郭桐身形快如閃電,悠遊躲過她招招致命的劍影。 「你再進去一趟,非死不可。」她由內心深處逼出一聲錐心低吼。 「我非去不可!」郭桐再也沉不住氣了。 他中指彈出一股銳氣,「叮」地擊開林倚楓的劍,身影斜地縱出,堪堪從她腰側馳過,沒入倒塌聲轟隆的火海裡。 林倚楓頹然放下長劍,她毫無辦法,只得帶著憂心忡忡的心凝向熊熊焰海。 這一刻,她明白了一件事。 郭桐會替宓驚虹做任何事,包括交付他的生命。對水當當亦然,在他的天秤裡,她們兩人的份量是一樣重的,只是這其中,永遠不會有她,永遠。 「倚妹,你還好吧?」林修竹隨身的檀香扇抵在一個容貌猥瑣的矮男子頸上,仍不忘端詳面容淒苦的妹妹。 她垂下頭,甩去滾動的淚珠。「沒事。」 再揚頭,她的眼中又是一片堅強。「這廝就是縱火的人?」 林修竹點頭。 「誰派你來的?」林探雨命令地問。 那猥瑣的男子也不怕,冷哼以對。 林倚楓提劍向前,劍光一閃,削下他一隻耳朵來。「嘴硬?你不說,下次可就一隻胳臂了。」 林家兩兄弟被林倚楓殘忍的手法駭了一跳,又見那男子哀嚎不已,面目扭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男子瞥見林倚楓的劍鋒又晃了晃,不禁魂飛魄散。「我說……是唐爺和崑崙派的一位道爺唆使小人……他們說只要燒了山莊,再把責任推給魔教,莊主肯定會鼎力相助我們……」 「唐子衣!」林探雨鐵青著臉,他真是引狼入室。「來人,把他綁起來送給唐老爺去!」他要教他百口莫辯! 家丁們一湧而上,將那栽贓不成的倒楣鬼捆成一粒肉粽。 「二弟,這事委託你去。」 瞥了眼火場,林修竹低語:「是。」 火勢不若方纔那般驚人,天空紛飛的雪滅去大半的火焰,只剩幾處苟延殘喘的燒著。 林探雨和林倚楓一直等到火勢全滅,仍不見郭桐和水噹噹的蹤跡。 焦黑的木炭覆上一層薄雪,濃煙已淡,觸目皆是斷垣殘骸。 沒人敢率先移一下步伐,一旦他們移動就等於承認一項殘酷的事實,所以他們仍筆直地佇立,一任全身覆滿雪花,也覆去他們渺茫的希冀。 所有的混亂完全沉澱後,拿來充當寢居的客房裡只剩相對無語的林探雨和宓驚虹。 林探雨憐惜地端注她驚惶未定的雙眸和蒼白的臉,放柔聲調:「你歇著吧,我出去了。」 夫妻多年,他們形同分居。 「不!」宓驚虹囁嚅,欲言又止。「我有話想同你說。」 林探雨反而不知所措了。 在他的印象中,宓驚虹總是冷若冰霜,別提好臉色了,就連一句話她也不曾跟他多說。 他像個初戀的大男孩,在宓驚虹的眼光下居然紅了臉。 宓驚虹用一對烏黑的眼睛瞅著他看,彷彿連他臉上最細微的表情都不願錯過。 好一會兒,她才開口:「是你衝進火場裡救了我?」她的聲音愈來愈柔。「為什麼?」 她眼中流露的光彩令他耳熱心跳,他小心翼翼地說:「不為什麼,只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只為——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鬱積在他心中多年的鬱壘和愛意終有一吐為快的機會。 「你……愛……我?」她的身子晃了下。「我這般待你,你不怨我?」她垂下臻首,不敢置信。 「驚虹,你今天受驚了是不是?我們不要再談這個,你早點歇著吧!」她還要說出什麼令他震驚的話來?林探雨不覺退縮了。 他寧可維持現在這種局面。 「雨哥,我從來都沒扮好妻子的角色對不對?」以往模糊不清的輪廓慢慢清晰了,以前難以取捨的感情分出了比重,她漠視了多年的幸福原來一直在身邊。 「虹妹,你究竟想說什麼?」他的心愈吊愈高,她居然脫口叫出她多年前對他的稱呼,這把火到底燒出了怎樣一個宓驚虹? 他從來沒怕過什麼,如今卻什麼都不確定了。 「請你原諒我。」她雪白的臉是認真的。 「你——」林探雨備受打擊的倒退一步,噩夢終於來臨了。「你要離開我?」 「我要將以前那個宓驚虹丟掉,還一個全新的我給你。」她知道自己要什麼,往後的路該怎麼走了。 林探雨聞言,如五雷轟頂,他狂吼:「我不許你走,如果你要逼我使出暴力手段才能留住你,我也不在乎!」 宓驚虹神情安詳地伸出食指抵住他激烈的言語。「我們位於西湖畔的那幢別苑似乎荒廢了很久呢!」 林探雨瞠目,再也承受不住地狂吼:「你存心要逼瘋我嗎,虹妹?」 宓驚虹羞澀地用她的指頭畫過他的唇、他的鼻、他的眼睫和眉,低歎:「你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呆頭鵝,我都已經『誘拐』你到這種地步了,你還不懂?」 他想起來了,那西湖別苑是他們新婚頭一年花費最多時間的一處幽篁密館。 她的意思再昭然若揭不過。 林探雨狂抱住她的嬌軀,帶著滿心的震動,斗大的淚滑出眼眶,他抖抖索索的嘶言:「你沒有誆我?」 她不語,自動獻上自己的吻。 林探雨大大地顫動了,他急促地汲取屬於她身上的芬芳甜蜜,氣息逐漸熾烈沉重…… 一顆晶瑩的淚悄悄滑過宓驚虹的眼角。 這就是「幸福」?以往,她一直靠不切實際的影像存活,而她的丈夫是這樣活生生的人呵,她真是傻,差點將到手的幸福拱出門外。 放棄了思索,她將自己真心真意的交付給丈夫,真心真意體會她遲來的愛情。 第八章 黝暗、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裡。 「真糟,救錯了人。」 「怎麼會?我的計算明明正確。」 「死鴨子嘴硬,你自己過來瞧。」 「有只熊擋住我的去路,教我用啥子瞧?」後頭的人沒好氣地低吼。 被燃亮的孔明燈照亮了兩張灰頭土臉的面孔。 男人雙手緊緊將少女擁在胸口,正瞪著森幽炯明的眼珠。 被叫大熊的男人差點被他的姿態給嚇得魂飛三千里。 後面那人還挺不識相的窮問:「死了沒?」 「沒有。」你才死人呢! 「算他們命大,先帶出去再說。」 「你能不能少廢話,熊奶奶的。」他被那男人瞪得全身毛骨悚然。「別杵在那兒,來幫忙啊!」 那男人有雙教人驚悚的雙眼,他到底救到了什麼人?明明記得把兩人拖進地道時是昏迷的。 「不許碰她。」被煙嗆啞了的嗓子又喑又啞。 「哇!誰?」拿鐵鏟的男人嚇得將鐵鏟一扔,雞貓耗子鬼叫。 「閉嘴,先出去再說,這裡熱死了。」提孔明燈的有威嚴得多,後頭的男人乖乖閉嘴往後退了。 「大法王,對不起,我們有辱使令。」 地道外是驚虹峒莊的勢力範圍外。 一個高頭大馬的人盯著地道。「怎麼——」 「我們……」 他們沒把話說完,丁廚的眼光便被另一個人攫住了。 「小姐!」 他沒忽略一身狼狽的郭桐。 「她沒事,只是吸多了煙、嗆昏過去而已。」郭桐疲憊地說。 「多謝公子爺。」丁廚感激涕零。 「交給你了。」他溫柔地將水當當放到丁廚的臂彎後身形一歪。 「公子爺!」丁廚眉鋒緊蹙。不對勁! 「不礙事。」 丁廚銳眼四下飄瞄,望見郭桐背部有被大火燒灼過的痕跡。 他好生佩服起來。 受如此重傷還能傲然挺立的,世上絕無幾人。 他轉頭吩咐:「厚土旗留下善後,其餘教眾化整為零,酉時在金陵紫薇堂舵集合。」 眾人躬身應命,悄無聲息地離去。 若不是傷重,郭桐幾乎想為這些訓練有素的明教人喝彩,他們走得乾乾淨淨,連個腳印都沒留下。 「公子爺,請。」丁廚對他客氣極了。 郭桐也不謙讓,緩緩踏出腳步。 厚土旗的教眾見丁廚對郭桐恭敬有加,人人肅靜,雖然心中擺只悶葫蘆,也不敢有絲毫不敬。 「丁叔,你怎麼在這裡?」水當當一清醒,丁廚便挨了過來。 「公子爺堅持要送小姐回這裡來,老奴也只好跟過來了。」他心裡可沒半點不情願。 「桐兒,他呢?」她四顧張望,不見他的蹤跡。 丁廚看她那著急的表情,心中若有所思。「公子爺受傷,長孫太醫正幫他治療中。」 「他——」原來打定主意要去救人的人反而被人救,這笑話可鬧大了。 「我要去看他。」知道他受傷,她坐立難安。 「小姐,要去也不急在這一刻。」他有口難言,蒲扇大的手不安地搓來搓去,鐵鏈叮𠕇𠗟作響,剌耳得不得了。 「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還有,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希望你有個好理由。」她的理智慢慢回來了。 「說來話長。」丁廚一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