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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陳明娣 「往上看!」湯晨星彆扭地命令:「你要是再……」 「聰文,你們來了。」杜永豐從他們進來就一直在注意他們。 「爸。」杜聰文拉下臉,簡短地打聲招呼。 「杜先生?」他怎麼也來了?杜聰文既然忘了告訴她——湯晨星費勁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杜聰文若無其事地加大手勁,不讓她的小手脫逃,低聲問父親:「我邀請的人來了嗎?」 「來了。」 杜永豐不知杜聰文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心裡狐疑地思忖:聰文這次主動參加公司年末餐會,又要他代邀一家貿易公司的副總經理李良友夫婦出席,這到底是為什麼?杜永豐實在有點擔心;不過,能看到杜聰文跟湯晨星親暱的樣子,兩人似乎大有進展,又讓他覺得欣喜,看來,他的事業後繼有人了。 「人在哪裡?」杜聰文問。 杜永豐回過神,指著樂團旁邊的餐桌:「我安排他們坐在那裡,咦!他人呢?穿紫色旗袍坐著的那位是他的太大,他……哦!他在那裡跟莊董談話。」 「晨星,我帶你去見個人。」杜聰文不顧他父親,逕自帶走湯晨星。 「見誰?你的朋友嗎?」湯晨星好奇問。 「她是我的朋友還是敵人,端看她對你的態度決定。」杜聰文淡淡說。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湯晨星眉頭蹙起,還沒來得及再發問,就被他帶到餐桌邊—— 杜聰文示意湯晨星坐在一位珠光寶氣的中年婦人對面說:「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湯晨星小姐;這位是趙宜珊或是趙美華女士,我想你們有些話需要當面談談——」他轉身留下表情皆呆愣的兩人。 湯晨星沒注意到他的離去。她如遭電極地盯著對面的女人看。原來她的……媽媽是這個樣子! 「就是你到我家去找我的?」趙宜珊先恢復鎮靜。她一聽到那個遺忘已久的名字,再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女孩,似曾相識的臉孔,就明白了! 趙宜珊不大和善的語氣令湯晨星一斂神,克制情緒保守應道:「嗯。」 趙宜珊不安地晃一眼周圍,還好李良友顧著跟人說話,沒注意這邊。 她不自然地站起來:「我們到外面談。」 湯晨星被動地跟著地出去。被突發的情況攪亂了心神;到了飯店的中庭,趙宜珊停在隱蔽的樹叢間—— 「你要多少錢才肯放過我?」她咬牙問。 「欸!?」湯晨星訝異抬頭。 「你開個合理的價錢。我立刻開支票給你!」 「我不要你的錢——」她惶然,她不懂這個該被她稱為母親的女人。 「那你為什麼三番兩次來找我?」趙宜珊不信。 湯晨星鼓起勇氣問:「你……從沒想過我嗎?」 「沒有!我為什麼要想起黑暗的過去!」趙宜珊殘酷地否認。「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脫離只會奴役我、把我當賺錢工具的家人,脫離窮困的日子,我恨不得能將黑暗的過去,從我的生命中抹去——」 「包括跟你生下我的男人?他是誰?如果你不愛他,為什麼生下我?生下了我又為什麼不要我?」湯晨星嘶啞低問,問出她從懂事以後,就想知道的問題。 「哼!他只是個懦弱、沒用的人!一知道我懷孕,就拋下我跑了;我還寄望他會因為我懷了他的孩子娶我,讓我能脫離那樣的生活——結果,我下錯賭注,落得挺著大肚子被視錢如命的父母痛打一頓!可惜他們打得不夠厲害,沒讓我流產,最後還是留下你這個麻煩!」趙宜珊提起前麈往事,仍有說不出的恨意。「你不該來找我的,是他先不要你的,你應該去找他!」 湯晨星貝齒陷進下唇,聽著趙宜珊無情地宣告事實——她真是沒人要的孩子! 從小在不被人看見的內心深處。她總是編織幻想的美夢,不斷告訴自己,她的父母是不得已放棄她的,有一天,他們會回來接她,她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孤單的個體,因為,她有愛她的父母……多麼荒謬的夢想啊!現實的她不該抱著這樣的奢望長大,她不該試著想要圓夢,她真希望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現在所擁有的家庭、富裕的生活,是我單獨奮鬥爭取的。你沒有權利跟我分享!我不會讓你隨意破壞的!」 湯晨星挺起胸膛,用盡全身的力氣說:「你放心。我不會破壞你的一切,也不想勒索錢財;你不會再見到我了。」 她扭頭要走,趙宜珊多疑地摟住她的手臂—— 「你是不是要去找我的先生,揭露我的過去?」 湯晨星面無表情地回頭盯著抓住她的手,以克制的聲音說:「請你放開我,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趙宜珊瞥見李良友和杜聰文朝她們走來,尖銳的指甲掐進湯晨星的手臂,氣急敗壞地怒罵:「你這個賤人!你故意引開我,好讓你的同黨去良友面前揭發我的過去——你毀了我的生活,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她幾近瘋狂地拽著湯晨星。 「宜珊!你這是在做什麼?還不放開湯小姐!」李良友架開自己的老婆,不斷作揖跟杜聰文道歉:「杜先生,真抱歉!內人一時失態,完全都是誤會,對不起!對不起!」 「你還好吧?」杜聰文保護姿態地護住表情空白的湯晨星,她全身冰冷、神情木然任由他關懷的眸子梭巡掃過。 「你發了什麼神經!為什麼對湯小姐這樣動手動腳?」李良友辟哩啪啦地責罵趙宜珊。 他還不知道?趙宜珊訝然望著自己的先生,心頭一鬆,他什麼都不知道! 「還不快跟杜先生道歉!你在做什麼?」李良友焦急地拉過發愣的趙宜珊。 杜先生?舉辦年末餐會的杜氏財團?趙宜珊剛鬆口氣,無來由又出了身冷汗。眼神倉皇打量湯晨星與杜聰文兩人,心裡恐慌加劇,看這位杜先生與她關係非比尋常,要是她藉杜家的勢力來打擊他們,同樣也會毀了他們,讓他們一無所有! 「你的手……」杜聰文驟然發現她手臂上瘀紅的抓痕。他雙眼發出殺人的光芒射向趙宜珊:「該死的你!」 趙宜珊驚心一顫,開口想編些理由彌補事實,李良友搶先說:「杜先生,真抱歉!我會負擔醫藥費用。湯小姐,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趙宜珊接著話尾說:「湯……湯小姐,剛才發生的事都是誤會,我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以前的錯誤,誰都想擁有像你這樣的女兒——」她別有暗示地說。 「是呀!是……」李良友奇怪地瞪老婆一眼,說這什麼話?「呃,找個時間我做東,大家把誤會說開了就沒事了。」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誤會——」湯晨星幽幽地說,忽然抬頭直盯著杜聰文,雙眼緩緩浮出水霧。以氣忿的斥責掩飾心中所受的傷害:「該死的你!不該獨斷安排我跟她見面,我說過不想見……」她驟然閉上眼,淚水自眼角溢出滴落臉頰;來不及說完,她的身子也往下墜落—— 「晨星……」杜聰文接住她。 ※ ※ ※ 「這是哪裡?」湯晨星睜開眼,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杜聰文雙手蓋著臉坐在床邊,倏然抬頭:「你醒了?」 「嗯。」她從床上坐起,發現自己換了睡衣,詢問地看向杜聰文。 「我們在飯店樓上。你暈倒了。我要他們送你到醫院去,可是飯店的醫生說,你休息一下就會醒來。所以——你不要起來!」杜聰文著急起身。 「我沒事了。」湯晨星迴避他扶持的手。「我的衣服在哪裡?」 杜聰文深深看她一眼,默默地遞過去—— 「謝謝。」湯晨星逃避他投注的眼神,態度有些僵硬躲進浴室。 她不肯原諒他的擅自主張!杜聰文心頭糾結成塊——她說過不喜歡他獨裁專斷的個性;他保證會為她改變!他真該死!他背棄自己許下的諾言,還讓她受了傷害,她不會再相信他了! 一陣椎心之痛刺向他,懊悔、自責也不能彌補他自以為是的安排所帶給湯晨星的痛苦。一思及她昏倒時。臉上令人心痛的淚痕,自疚更深…… 湯晨星有些遲疑地推開門。她慚愧地回想自己責備他的話。她不該把心中的傷痛發洩在他身上;他沒有錯,如果沒有他今天的安排,她會永遠逃避去碰觸事實真相,因為她害怕所構築的父母幻象會破滅,她一天不長大,在她的心裡她永遠會是個渴望愛、卻又怕被傷害的孩子,她的心找不到真正的自由與安定! 杜聰文雙眼渴求地定在湯晨星半掩在陰影中的身影,深吸口氣說:「我知道你很氣我瞞著你,不顧你的意思安排今天的事;我沒有借口請你原諒我,只是……我做這個泱定時,真的以為這對你比較好!我沒想到她會傷害你——」他口氣霍然轉硬,因想起趙宜珊燃起熊熊怒火:「我不會饒過她的,她必須為她對你做的事付出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