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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陳明娣 杜聰文沮喪地抿緊下顎,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指使任何人,但不包括她!他心裡充塞著挫折無力感,他該死的才會讓湯晨星跟別的男人住在一起! 這個夏天結束時,杜聰文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飛回維也納參加音樂季,順便安排回國的事宜,一路上,他絞盡腦汁地想找出辦法來讓湯晨星遠離那個男人。 第七章 夏天之後—— 在學校開學後兩周,杜聰文風塵僕僕地自維也納回來,準備開始他一年的教學生涯。他搭的飛機到達桃園的時間是晚間十點,杜家司機到飛機場去接他,回到台北時已經過了十二點,凌晨時刻了。 他精神疲憊地回到他父親為他剛買的房子,司機將行李送上來後就走了。他癱靠在沙發上,刻意讓腦筋保持一片空白——寂靜的屋內有隱隱約約的斷續琴聲飄進他的思緒中。他倏地坐起,懷疑自己聽錯了? 有人在他的琴室! 他循著琴聲走過去,發現琴室外逸出門縫的光線,有人在彈奏他的鋼琴,只是泰半的琴聲都被琴室裡高品質的隔音設備所吸收,而門外只聽得到如蜂鳴的叮噹聲。 「是誰?誰讓你進來的?」他猛地打開門。怒聲問。 琴聲訝然終止。 他愕然眨眼,臉龐堅硬的線條瞬間軟化,帶著驚喜與不信:「是你!」 「我沒聽到你回來的聲音。」湯晨星尷尬地收回在琴鍵上的手。 「你怎會在這裡?」他有如墜入霧中的感覺。 「杜先生告訴我,你今晚回來,我睡不著,就進來整理一下。」湯晨星忙著蓋上琴蓋,把琴椅恢復原狀,她想起了什麼,霍地轉身。「你想吃點東西嗎?今天晚上我煮了咖哩雞。」 「你怎會在這裡?」他恍惚地問。 「我住在這裡。」她飛快地瞧他一眼說:「我告訴過你的,我答應去一個教授家裡工作。」 「那個人就是我?」他恍然大悟,原來,讓他擔心半天的「那個人」就是自己,好啊!她戲弄他——「湯晨星,你故意欺騙我!」杜聰文危險地走近。 「我沒騙你,真的有人先——」她還沒來得及替自己申辯,就落入杜聰文的魔掌中,整個人被拉進他的懷抱裡。 「你該死的,讓我擔心半天。」杜聰文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湊近她的耳邊打算吼她一頓,可是,語氣怎麼也凶狠不起來,反而化做無限滿足的咕噥聲。 她熨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急促的心跳聲,覺得自己的血液也跟著激動起來;他難以自禁地舔下她秀氣玲瓏的耳垂,自背脊竄上的刺激感,令她全身為之戰慄,害怕體內莫名升起的熱力,她心怯地輕推他的胸膛—— 「不要,不要怕,我只想這樣抱著你。」杜聰又一邊加強手勁;一邊在她耳邊安撫低語。 他輕吹在耳際的熱氣。神奇地融化她的抗拒,令她全身酥軟無力地偎靠著他;她從不認為女人較男人軟弱,但此刻,她卻深刻感覺他握有強大力量能撼動她的一切,在他的懷裡,她恍然發現自己是柔弱。但……安全的。 ※ ※ ※ 下課了,教室內的學生。三三兩兩地走出教室。 「湯晨星,我們這組什麼時候討論報告?」聞名全校的浪子吳耀漢,正巧是湯晨星的同班同學。 「你們自己決定好了,除了禮拜三、禮拜六,其它時間都可以。」湯晨星邊說邊走。 吳耀漢追上來說:「我們這組全靠你一個,你說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 「那就禮拜二晚上吧!如果你沒有約會的話。」湯晨星聳聳肩。 「像我這麼熱門的人怎麼可能沒有約會,不過,為了你,我一定空出時間。」吳耀漢自我調侃之餘,還不忘惹花弄蝶的本性。 「禮拜二在哪裡?」 湯晨星跟他同學三年,早習慣他說話的方式;她靠在校門旁,心不在焉地望著駛過的汽車;心想:今天是禮拜四。他會來接她。 「我家怎樣?你還沒去過我的浪子窩吧?給你個機會參觀參觀。」吳耀漢家境不錯。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層高級公寓供他住。 她沒啥意見:「幾點?」 「九點,如果討論得太晚了。歡迎你們留宿。」 「太晚了,七點好了。你負責通知其它組員。」湯晨星朝著一部駛近的轎車揮揮手,匆匆交代完就上車了。 「欸!湯晨星!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地址——」吳耀漢追上前去快到車旁時。那部轎車竟加速疾駛而去,讓他望塵興歎。「搞什麼鬼!分明是故意跟我作對!咦?沒聽過湯晨星有男朋友。她總是獨來獨往的……」 ※ ※ ※ 「先到麵包店去一下。」湯晨星吩咐道;家裡沒有果醬、土司了。「再到洗衣店去拿你的襯衫。」 杜聰文不吭聲抿緊雙唇,不悅地望著前方,良久,卒然問:「他是誰?」 湯晨星正在查看手中的記事本,頭也不抬地問:「誰?」 「剛才那個男人。」他從喉間迸出話來。 「哪個男人?」湯晨星茫然抬頭。 「追著你跑的那個男人。」 湯晨星研究的眼光,望著他嚴厲的五官、跳躍著怒火顯得黯淡的眼眸,不解地問:「你為什麼不高興?」 「我沒有。」他急速地否認。 湯晨星瞅著他直看,一邊在腦中回想他剛才的問題,難不成他……她連眨了幾下眼,被自己心中想到的答案嚇到了。 「你……這是吃醋嗎?」她好奇地小聲問。 杜聰文突地漲紅臉。直覺地想否認。但卻意外地老實承認:「嗯。」 「為什麼?那很幼稚,而且根本不必要。」她透過下垂的眼睫睇凝他,臉上也有著淡淡的紅暈。 杜聰文突然伸出一手攫住她放在膝上的小手,有點惱火自己地說:「我也不想表現得如此幼稚——」他快速地瞥視她,說出盤桓在心頭許久的念頭。「我們結婚吧!」 湯晨星猛然抬頭看他,又慌張地別開,掙扎著想抽回自己的手。 「你不願意嫁給我?」杜聰文陰霾地瞪著車子前進的方向,捏緊湯晨星的手。 湯晨星搖晃腦袋,悶著頭說:「我沒想過這件事,這樣太突然——」 「你沒想過要跟我結婚?」杜聰文指控地瞪她,這兩個月他無時無刻不在想這件事,而她竟然從沒想過! 「我沒想過跟任何人結婚。」湯晨星感覺握住自己的手指一緊。急急地解釋。 「你覺得我不會是好丈夫嗎?」杜聰文似乎失去信心,沮喪地垂下肩。 湯晨星知道他想起了昨天的晚飯,連忙開口道:「好丈夫不一定要會做菜,呃,做菜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你只是缺乏練習。」 昨天的晚飯簡直像一場大災難,讓他在湯晨星面前自暴其短!杜聰文情緒低沉地回想—— 由於湯晨星堅持不收杜聰文付的薪水,仍然到先前工作的兒童才藝班打工,回來還替他做些家務,讓他過意不去。他自小就有傭人照顧。對家事一竅不通,頓時發覺自己幫不上忙,可是,又不願意讓外人介入難得的兩人世界,因而讓他心懷愧疚。 雖然他在音樂系上課,可是,一個禮拜只上八小時課,時間比湯晨星空餘多了。他試著從簡單的事務著手,譬如:把衣服放在洗衣機裡;買一堆花回來裝飾家裡,讓湯晨星一進門還以為到了花店;湯晨星洗碗時跟在她旁邊擦碗盤…… 昨天他突發奇想,想趁她打工回來前為她做頓美味的晚飯。他興匆匆地買了幾本食譜,又到超市大肆採購,帶回了可餵飽一軍團的食物,摩拳擦掌地打算一顯身手。 沒想到做一頓飯買下容易!費了半天的工夫才把材料準備妥當,正式點燃瓦斯爐火——先是炒青菜,炒了半天,他還是不確定熟了沒有,放在鍋裡燜到顏色變黃了,他才恍然大悟青菜早熟透了;接著邊煎魚邊熬湯,攪得他手忙腳亂,最後,魚燒焦了剩下形狀完美的魚骨頭。一鍋湯也燒乾了,佐料都黏在鍋底。他想沒關係,還有一隻雞,把雞用錫箔紙包好放進烤箱,這次,他怕有閃失一直拿張椅子坐在烤箱前守著,坐著坐著就打起瞌睡來了,等他一場好夢醒來,香穌的烤雞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烏骨雞」了! 湯晨星回到家一開門,迎接她的是一屋子的燒焦味和一團混亂的廚房,罪魁禍首垂頭喪氣地坐在廚房裡,不敢相信自己的手藝這麼差。她婉言安慰他,挽起衣袖收拾好殘局,打開飯鍋打算做個簡單的炒飯,赫然發現——他忘了按下「煮飯」鍵;更絕的是,他竟然用內鍋洗完米後,連米帶水地直接倒進電飯鍋裡! 他對生活常識的低能程度,真是讓她開了眼界——湯晨星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事,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翹起。 「你又在取笑我。」杜聰文不滿地盯著她揚起的紅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