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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朱拾夜 「月夕嗎?你是不是叫於月夕?」谷徹又問。 女孩仍然沒有反應。 谷貫中凝視著她。他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她絕對不可能是月夕那小鬼。月夕的個性才不會那麼軟弱又歇斯底里。 「說不定她是白癡。」谷貫中喃道。 他怎麼那麼倒楣,居然撞到了個白癡!谷徹瞪了他一眼。 谷貫中假裝沒看到,吁了口大氣。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他邁步朝躲在角落瑟縮的女孩走去。 谷徹拉住他的手臂,「你做什麼?」「你希望她一直躲在那裡嗎?」谷貫中銳利的反問道。 遲疑片刻,谷徹放開了手。 谷真中再度朝女孩走去。當他彎下腰、伸出手要碰觸她時,她立刻激烈的掙扎了起來,揮舞著手臂、兩隻腳也不停踢著,並且再度厲聲尖叫。 谷貫中的臉上一連挨了好幾拳,肚子和兩腿也被踢了好幾腳,耳膜更是接近破裂邊緣。 終於,他火大了。 「閉嘴!」他失控的對她大聲咆哮。 意外的,女孩居然還真的安靜下來,不打、不踢也不叫了。 谷貫中得意的朝谷徹那瞥了眼,而谷徹則是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女孩的反應。 原來剛才纏鬥的人激烈,讓谷貫中貼在胸前的項煉就這麼滑出了衣外,在她面前晃呀晃的。 女孩伸出抖顫的手,抓住沉甸甸的煉墜,直勾勾的凝望著。 月夕,這條項煉是爸爸特地買來給你保平安的,你要一直戴著,不要拿下來知道嗎……月夕望著熟悉的菩薩煉墜,耳邊又響起父親曾給予的叮嚀。 「爸……爸……」她輕喊了兩聲,眼一閉,整個人癱軟的趴滑在地上。 谷貫中毫不猶疑的就將她抱起,輕輕的放到床上。 「怎樣?」谷徹問。 谷貫中依然將目光定在床上那張蒼白瘦弱的小臉上。 「不用問了,這世上看到我的項煉會喊出爸爸兩個字的,只有於月夕一個。」確定了她的身份,兩人心裡同時浮現一個疑問。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第四章 月夕一連發了一個禮拜的高燒,谷貫中連忙將她從家裡轉到大醫院,寸步不離的照顧她,幫她擰毛巾、擦汗,夢囈時安撫她,甚至連擦澡這種事都不假手他人。 她雖然長高了些,但身材依然停留在十二歲時,如此平板又皮包骨的身子,會勾起男人的邪念才怪。 他就是抱持著這種想法,在月夕意識不清時幫她擦澡的,事實上,此刻的月夕的確無法引起他的任何一絲慾念。 至於谷徹,他還有公司得管,只有在下班時才會抽空來這裡看看。 他也已經去調查於家的事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月夕有時會醒過來,她似乎知道谷貫中是誰,常會看了他好一會兒後。才又在緊握住他的手的情況下,沉沉睡去。 凝望著她沉睡的臉,谷貫中就會覺得有股輕輕酸酸的憐惜,緩緩的在心裡蔓延開來。 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個疑問隨著憐惜的加深而擴大。 老實說,早在五年前離開台灣後,他就忘了與她的約定,他一次也沒回來過,滿心想讓谷徹自己去應付她,畢竟她在暑假的那兩個月,總像個影子似的黏著谷徹,比起老是大聲咒罵她的自己,也許他不回來還比較好。 久了,他也就忘記她了。 看來,她在這五年裡過得比他想像的還要差。 他歎了口氣,拿起擱在小矮櫃上的彩色筆,傾身在紅色胎記上塗鴉。 近日來,這幾乎已成了他閒來無事時的消遣了。 說他不怕這胎記上什麼「惡鬼烙印」的詛咒,倒不如說他壓根兒沒信過。 如果真有那種惡鬼禍害,那他也許是惡鬼的剋星吧,因為他五年前就在這胎記上作過畫,這五年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還長得身強體壯,一點毛病也沒有。 這種「惡鬼烙印」的把戲,只有魯鈍的鄉下人才搞得出來。 晚上七點,谷徹帶著一個厚厚的資料袋到來。 谷貫中接過,拿出裡頭約五公分厚的報告書。 「這些年來於家所發生的事,都在這裡頭了。」谷徹疲憊的誽,將西裝外套脫下。 他來到病床邊,伸手摸了下月夕的額頭,也瞥見了她又被畫成小紅花的胎記,正確的說,是她的胎記已經成了凱蒂貓頭上的那朱紅花了。 「她怎樣?」他忍著笑問。沒想谷貫中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退燒了。」谷賈中敷衍的應道。 他整副的注意力全放在手中的報告書上,略過之前的家族史和他已知的資料,直接跳到五年前他們離開後,所發生的事情上。 五年前,他和谷徹離開後,在幾個禮拜後的中秋節晚上,於家的木屋被祝融燒的面目全非,雖然事後經過調查,失火的原因是因為小孩玩的沖天炮射入於家廚房的木柴堆裡所引起的,但村人和陳淑妹全相信是當年年僅十二歲的於月夕放的火,之後,於家便搬離了小村莊。 陳淑妹典當了一條價值不菲的紅寶石金項煉後,一家人在於陸上班的公司附近租了間公寓,過了堪稱平靜的兩年。 谷貫中做了個深呼吸,原來他給月夕的那條項煉被賣掉了,難怪她的頸子上會空無一物。他接著往下看。 兩年後,於陸帶著妻兒一同參加公司所舉辦的健行活動,途中,為了救跑到馬路上的小兒子於沆,不幸被一個酒醉的貨車駕駛給當場輾斃。 據目擊者敘述,於沆是為了搶回姊姊月夕因掉落而滾至馬路上的十元銅板,才會跑到馬路上,而於陸則是為救兒子,才不幸釀成這起悲劇。 頸上有著血紅胎記「惡鬼烙印」的於月夕,自然的便又成了眾矢之的。 之後,常有人因長時間聽到陳淑妹抽打咒罵於月夕的聲音而報警處理,一個月後,陳淑妹便帶著於陸公司所發放的撫慰金與保險金、肇事司機支付的賠償金約六十五萬元,離開了所居住的公寓,搬到一間更小的公寓。 離開公寓後,陳淑妹的言行舉止已在在顯示她拋棄了於月夕,這點可由她常屈身睡在上下樓梯間,有時還得靠鄰人接濟才得以溫飽的淒慘情形看得出來。 同樣的情形持續了兩年,直到陳淑妹結識了魚販林富勇。 為了博取林富男的好感,陳叔妹在不得已之下,只有重新接納於月夕,也正式與林富勇同居。 半年後,林富另在收攤後回家的路上,遭一名身份不明的歹徒用利刃刺傷,搶走現金兩萬餘元。 在林富勇受傷住院的同時,十歲的於沆突然生了重病,為了兩人的醫藥費,陳淑妹幾乎花光了積蓄,但於沆的病情仍未見起色。 陳淑妹認為這一切禍害全是於月夕招來的,回到家後,便將於月夕給趕出了門。 於月夕也未再踏入家門一步……***** 「這真是荒謬!世上居然有陳淑妺這種母親!」谷貫中、咒罵邊找尋著月夕被趕出門時的日期。 他找到了,就在距他撞倒她的一個半月之前。 「她居然在外面流浪了一個多月!難怪她會瘦得像人干,她不會自己去找吃的嗎?她是不是存心找死呀?」谷貫中怒火狂熾。 世上再也找不出像她那麼笨的人了,他真不知道是該揍她還是心疼的抱緊她。 谷徹對他噓了聲,「小聲點。」谷徹細心的將被子拉高,直到能覆住月夕的肩。 他輕輕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現在怎麼辦?」谷貫中的黑眸裡閃著冷酷。 「如果你要我說的話,我會先去找陳淑姀,管她是不是女人,先痛扁她一頓再說。」他咬牙道,「然後這小鬼出院後,讓她住在我家,我會親自照顧她。」「她已經十七歲了,不是當年那個小女生了。」男女授受不親呀。 「那又怎樣?除了長高了些,她跟五年前根本沒什麼兩樣。」「我不是擔心你,我是擔心她。」谷徹說。 谷貫中瞪大眼睛,「幹麼?我對她又沒興趣。」「現在她營養失調又虛弱,你當然沒興趣,等過了一段時間,她經過休息調養後,慢慢的豐潤起來,便會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色少女,到時候你敢說你不會動心?」谷徹斜睨著他。 「那也得等到她長成那樣子後再說呀,不過照她現在這模樣,要長成含苞待放的玫瑰色少女,我看很困難。」看著病床上蒼白又乾癟的月夕,谷貫中不樂觀的搖搖頭。 「我還是不放心,她出院,,還是由我帶她回我家照顧好了,你只有一個人,又將大部分的時間花在泡妞上,一定無法照顧她,我家好歹有傭人,有什麼事也能馬上反應給我知道。」「說來說去你就是要跟我搶她就對了。」谷貫中終於看穿了谷徹的企圖,「我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說要照顧她就會照顧她。不會再去泡妞的。」他說,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