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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羽柔 方纔麻大刀忍痛拔出匕首以後,傷重到幾乎要昏過去,可他強行忍住,悄悄地爬伏在地上,拿起斷玉刀,便往小桃花的身後砍去 麻大刀大喜,想不到竟然讓他一砍擊中—— 沈梓秧的手臂應聲斬落! 「啊——你的手——」小桃花驚叫。 沈梓秧看著血流如泉湧的手臂,他搖搖欲墜地站起身,將小桃花推到身後掩藏,右手提起麻大刀的身子,使出全力往樓下一摔,登時麻大刀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你流血——你流了好多血,痛嗎?」小桃花拉著沈梓秧的衣袖,露出關心的眼神。 沈梓秧扯下衣袖,綁住手臂,還是抵不住狂瀉的血注,而腹部的傷口也正在流血。 「別怕!我的小桃花——」他想要輕撫小桃花的臉頰,伸出了手,一個腳步不穩從階梯上滾落下來,昏死在「鳳鳴坊」的大廳裡。 第十章 三天後的日落。 姚心妍徹夜未眠地看顧沈梓秧,她細心調配好藥湯,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灌入他的嘴裡,只見他蒼白的臉頰,不再發燒囈語,姚心妍緊糾的眉心才漸漸舒展開來。 那日,高傳信到府裡報官,衙裡的差爺領著人到「鳳鳴坊」救人,等救兵到時,只見「鳳鳴坊」一片狼藉,沈梓秧則身受重傷,全身是血地倒在大廳裡,身旁還有哭泣不止的小桃花。 姚心妍望著窗外,出神地回想著過往前塵。 今天是臘月十九了,他定是才剛成親就迢迢地趕來救人。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一而再地試探她的決心?六年來,靠的就只有小桃花,支撐著她僅有的一口氣,才能熬過今天。而她還有幾個今天、明天去嘗那割捨的苦果?,她定是前世闖了禍的織女,下了凡塵,來讓今世未來受別離之苦—— 窗外的風咻咻地吹,殘風忽地捲上了屋瓦,將緊閉的窗欞「砰」的一聲撞了開來!冷颼颼的寒風讓心妍打了個顫,她急忙起身關了窗欞,再回頭——只見沈梓秧已轉清醒,半睜著眼,定定地瞧著她。 「你醒了?手還疼嗎?」姚心妍咚咚的心跳,連自己都聽得一清二楚。 「心兒。」沈梓秧一聲輕喚,只想確定眼前的人兒就是魂牽夢繫的姚心妍。 姚心妍舞言相望,深怕只要多說一句,他們在幾間的情緣就要少了一刻。 「小桃花,她還好嗎?」沈梓秧昏睡了三天三夜,一轉醒就想到驚惶失措的小桃花。 「她很好,這孩子很堅強。」心妍道。 「就像她娘一樣。」沈梓秧凝望著眼前最初最終的愛戀。 「不!我一點也不!」姚心妍心中哭喊著,她多希望能倚偎在他堅實的懷抱裡;不!她不堅強,她寧願軟弱,換取他的憐惜。 「心兒,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 「上次我來楊柳村,你就該告訴我,我們有了孩子——」 「不是,小桃花是我的孩子。如果不是小桃花有難,我打算一輩子都不讓你知道。我們在楊柳村過得很好,等你傷好了,盡可離開做你的新姑爺!寶晴一定恨死我了,才新婚就把你找來,我是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放心,我們不會再拖累你的,我也不想讓你為難。你救了小桃花還有高大哥,還讓你失了條手臂,咱們到此,誰也不欠誰——」姚心妍讓喉中的哽咽盤旋,卻擋不住決堤的淚水氾濫成災。 「心兒!」沈梓秧痛苦地打斷了姚心妍的話。那些話,字字像利刀似的在他心口凌遲,刀刀都痛到骨裡。 「我沒有——」沈梓秧才打算將他沒有成親的事告訴姚心妍,房門口就進來了徐大夫。 「沈當家,你醒了,看你身子這麼硬朗,恢復的比常人都快,更多虧了念心天天無微不至地照顧你。來——讓我替你把把脈。」徐大夫一進門,嘴裡不停說著,還順遂拖了張椅凳,坐在沈梓秧的身旁,捲起衣袖就開始替沈梓秧把脈,渾然不覺他和姚心妍兩人眼神間的恩怨情仇。 「爹,我去看小桃花起來了沒有。」姚心妍偷偷拭乾淚水想離開,再不走,恐怕會管不住自己的情緒。 「好好好,你快去,小桃花這幾天總是作噩夢,有你在她身邊心情會恢復得快些。」徐大夫揮揮手說。 沈梓秧看著姚心妍離去,那裊裊婷婷,搖曳如楊柳的背影還是讓他如癡如狂地迷醉! 「咳!沈當家啊——這次多虧了你,縣府裡的差爺天天來瞧你呢!這麻大刀是咱們縣裡出了名的惡霸,如今死在您的手裡,不知道大快了多少人心,這事兒在縣裡大夥兒談的是熱鬧滾滾,每一個人都把你說成了大英雄、大豪傑。」「是嗎?」沈梓秧無心回應。 「就是!沉大俠,你有所不知,在『鳳鳴坊』裡,差爺們找到了幾十個小姑娘,年紀從五歲到十來歲都有,她們都是被麻大刀和劉竿子這些喪盡天良的人,連拐帶騙地綁到妓院裡。府裡的知縣才新官上任就破了這個大案為民除害,函報上去,不知道會有多風光!還不是多虧了你?對了!你是怎麼知道小桃花被綁?」 「是傳義到陳家口來報的。」沈梓秧回道。 「喔——對了,是傳義去找你的,你看我,老了,什麼事過了就忘,要不是有念心在,我這老頭子日子不知道要怎麼過?還好!念心如果嫁到高家,我還可以時常看到她們母女。」 「是傳義的大哥高傳信嗎?」沈梓秧瞇著眼問道。 「是啊,是傳信!這傳義死了後,高夫人就想開了,反正人事無常。她從前一直就反對傳信和念心往來,還不是嫌棄人家是個寡婦又拖了個油瓶——可是這小桃花,我是打心眼疼到骨裡的!要是念心嫁到高家有一丁點兒委屈,我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徐大夫並沒有看到在床上的沈梓秧痛苦地別過了頭,還繼續滔滔不絕地說:「傳信是個可以托付的好男人,他一定會善待她們母女,念心上半生苦命,老天爺垂憐,她們母女就要有好日子過了——」 是啊!姚心妍半生苦命,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他是個獨手殘廢,怎麼比得過高傳信?只有他能給心兒和小桃花辛福,他又憑什麼剝奪? * * * 半夜,沈梓秧讓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喚醒,蓋在身上的被子掀了開來,滑溜溜地鑽進了一個小人,緊緊靠在他的右臂彎裡。 他們四目在月光下相遇,粉粉柔柔的小臉蛋望著他,原來是小桃花。 「我又作噩夢了!我可以睡在你身邊嗎?」小桃花睡眼惺忪地仰著小臉說。 「嗯!來吧!」沈梓秧柔聲說道。 「娘趴在繡架上睡著了,我偷偷來的,如果壞人再來,你會保護我,是不是?」 「當然!你就和你娘一樣時常作噩夢。」 「哦!我娘也作噩夢嗎?」小桃花這時的睡意去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好奇。 「是啊!你娘作噩夢時,就像你一樣,喜歡找個人作伴。」 「真的!她也找你作伴?娘也知道你是個大英雄,會打壞人,所以才找你,是不是?我作了噩夢,夢裡那些惡人把我關在暗暗的柴房裡,好可怕,可我知道有你,和你一起,我就不害怕了,因為你會保護我!」 「你放心,小桃花,不管我在哪裡,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到你的身邊護你周全。」 「嗯!咱們打勾勾,一言為定。」 在黑暗裡,沈梓秧緊擁著小桃花。他總是眷戀這血脈相連的親情,可惜他十一歲時父親驟逝,母親又長住道庵,他就不再享有了!或許是他此生都將無緣擁有?原本是他血肉至親的妻兒,可以再享天倫之樂,可他卻讓她們從他的手中溜走—— 「睡吧!小桃花,我保證今夜沒有壞人會來到你夢裡。」當他話一說完,身旁的小人兒已經呼嚕嚕地熟睡了。 沈梓秧輕啄了她的額頭,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他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竟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他這一輩子就只有對兩個女人如此,一個是姚心妍,一個是小桃花,除此再無人能替代她們。 他原本驕傲自負的心,此時又被小桃花拉了回來。他為什麼要放棄?她們母女是他的,是他沈家的媳婦和女兒,他怎麼可能任他人攀折? * * * 「砰!砰!砰!」天剛破曉,門外就響起了陣陣敲門聲。 「來了,來了!一大清早的,誰呀?」徐大夫遮掩著呵欠連連的嘴巴,趕緊開了門,只見面前站著一個高瘦清俊的漢子。 「對不住,我是擎天刀莊的馬老三,請問咱們當家的是不是在這裡?」馬老三風塵僕僕地來到了楊柳村。他日前在陽谷縣大安寺附近歇腿時,就聽到這沸騰了整個陽谷縣的大消息。打聽之下,才知道沈當家身受重傷,如今正在徐大夫的家中養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