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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羽柔 「爹,我在鋪裡和你一起,不也挺好的?您還有很多本事我還沒有學會呢!」 「唉!我哪還剩什麼本事給你呀?那些醫書我看你都快翻爛了。哪一天等我赴黃泉和我老伴相會,這藥鋪就傳給你了,雖然你是女流,可村裡的人絕對是信任你的。」這念頭在徐大夫的腦子裡不知道轉了幾百回,就是找不到好時機對念心提起,如果她真的要終生不嫁,那麼這藥鋪子將來就留給她了。 「爹爹,你——」念心抬頭正想回徐大夫的話,卻瞧見門外有兩人一胖一瘦的走進了藥鋪,只好將話又吞了回去。 「咳咳咳……」劉竿子人還沒有跨進門檻,咳聲就先報到了。 「劉竿子,是不是藥吃完了?你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難怪人人叫你竿子。」徐大夫雖然不喜歡這個賊頭賊腦的人,可是他一片仁心仁術,醫人不分貧賤,當然也不該分好人壞人了。 「徐大夫,還是您替我開的藥方子有效!這蟠龍鎮裡的大夫,全都是一堆草包, !」劉竿子是經人介紹後,大老遠從鎮上前來楊柳村找徐大夫治病。 劉竿子身後的歐蠻沒說話,兩眼怔怔地看著念心,兩顆眼珠子像是要跳出來了一樣。念心皺起了眉心,心想此人好面善。她見他一副絕非善類的長相,便急忙對徐大夫說:「我出去找孩子了。」 「去去!這小桃花真是玩野了。」徐大夫看了看歐蠻,會意地點了點頭。 歐蠻見這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跨出了門檻,那一雙小腳在裙擺裡若隱若現,那姿態、那背影,像極了一個人 桃花莊——姚家的姚心妍! 「姚心妍!」歐蠻對著念心的背影大叫。 她還有個孩子嗎?這會是——歐蠻心中揣想著。 念心肩頭一震,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沒一會兒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老弟!你也病了啊?你在叫誰啊?」劉竿子被歐蠻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沒想到連這胖子也被勾了魂了。「她是我女兒,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徐大夫坐下,執起了劉竿子的手,專心把脈,不再一言語。 他歐蠻在楓林鎮開妓院,女人可見多了,只要是有點姿色的女人,他見一眼就過目不忘,更何況這姚心妍是他少見的絕色,怎麼可能會認錯人? 歐蠻見狀便不想再輕舉妄動,避重就輕地說一聲對不起後,心底開始不住的翻騰起伏,他六年來處心積慮的想要報復沈梓秧,今天終於有了一點眉目。 當初就是為了要劫姚心妍,偷襲沈梓秧,才會被刀莊的人給抓住,架至刀莊軟禁了十來天。但就在沈梓秧中了毒箭奄奄一息的時候,他親眼見沈梓秧和姚心妍兩人相擁熱吻,如膠似漆。他一直想要報復他們,好出一口惡氣,所以才會在刀莊的大廳裡捏造了那段十一年前的謊言,目的就是要打散這一對鴛鴦。 這幾年,歐蠻為了躲避刀莊的人,捨棄了楓林鎮辛苦打下的江山,流離失所,如同喪家之犬。而姚心妍和沈梓秧兩人的事他早已無從得知。但今日巧合下見到這名女子,歐蠻知道,只要從這小娘子身上下手,不管她是不是姚心妍,說不定就能引來沈梓秧。 歐蠻心想,這一輩子,只要沈梓秧活著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穩,今天總算有個眉目可以斬草除根,那麼他的後半輩子便能高枕無憂了。 歐蠻想到這裡,不禁開心地雙眉一挑,揚起了嘴角暗自得意。 * * * 擎天刀莊裡近來瀰漫著一股喜氣,下人們也勤奮地洗刷這老舊的莊園,連桌腳、窗欞都擦得光潔晶亮,不沾一點塵埃。 「劉婆婆,這天花板上的樑柱還有很多蜘蛛網,待會兒叫人來打掃乾淨。還有——」寶晴細心地檢視大廳裡裡外外,就怕還有不盡人意的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我會再四處巡巡看看,把刀莊弄得像新蓋的莊園一樣,保證讓你到時做個光鮮體面的新娘子。」劉婆婆心中竊喜,卻又忍不住調侃幾句。 「你在說些什麼?劉婆婆,別取笑我了!」寶晴臉紅扭捏地說道。 「當然是說你了,大小姐,好不容易讓你等到了,唉!都幾年了——女人的青春有幾年可等呀?要不是刀廠裡的師傅們天天在當家的耳朵邊嘮叨,還有沈夫人的壓力,看他恐怕想一輩子打光棍了!我真搞不懂,那個女人都死了六年了!我向來只聽過女人守寡,還沒有聽過男人也要守節的。」 「劉婆婆,不要再提過去的事了,他——他就是不願再想,才會老往外跑,這個月還是在莊裡待得最久的一次。」寶晴道。 「是啊!沈當家近幾年來走北闖南的,回來時也待不長。就連祭刀的日子,沈大娘都不來了。小姐,婆婆可要好好的說你,你們成親了以後,一定得好好勸勸當家的把心定下來。」劉婆婆說道。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今天要特地到白衣庵一趟,探望姑姑,順便請她回來主持婚禮。」寶晴只要想到,自己就要披嫁衣當新娘了,眼中便閃動著光芒,根本藏不住喜悅的心情。 「小姐啊!這些應該是沈當家自己要想到的,怎麼是你來擔這個心?要不多虧了沈大娘,沈當家哪裡會答應?」劉婆婆真是替小姐打抱不平,這婚事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男方顯得意興闌珊,都是女方在打點一切。寶晴小姐都二十有五了,一般人家的姑娘這年紀都不知生了幾個蘿蔔頭了,只有寶晴小姐就是這麼死心眼,非沈當家的不嫁。唉!小姐哪看得出來,或許她是假裝不知道,沈當家根本是忘不了那個姚心妍?! 誰不知道,在姚心妍跳河香消玉須後,沈梓秧病重到差一點也要和她一同共赴黃泉,成了同命鴛鴦?寶晴不但沒有半句怨言地守候一旁,任勞任怨悉心照料沈梓秧,待他病一好,卻又時常放著刀莊不管,四處奔波,刀莊的師傅們幾乎看不過去,集體向沈梓秧諫言請願,更請了沈夫人向沈當家施加壓力,這般用心只差沒有全都跪下來求他!好不容易沈梓秧終於點頭答應了婚事,刀莊上上下下的人便急忙開始籌劃婚事,深怕日子一久,又要生變。 「劉婆婆,男人嘛!總是粗心大意的。聽說這幾年他在外地做了不少的買賣,還有刀莊的事要管,他哪有那個閒工夫想到這麼多。」寶晴說道。 「唉喲!小姐啊——你都還沒出閣,就這麼護著當家的,若嫁給他後,他就爬到你頭上作威作福嘍!」劉婆婆笑道。 「劉婆婆,你又來了,我還要到白衣庵去,不和你閒扯了——」寶晴翻了翻白眼,這劉婆婆老是尋她開心。她知道大家都是為她好,如果沒有他們,表哥根本不會答應婚事,一想到這裡,她就拉不下臉責怪劉婆婆了。 * * * 擎天刀莊外突然來了一匹快馬,馬上的人衣衫檻褸、蓬頭垢面的模樣,莊門口站哨的武師趕緊上前查問—— 「喂!你是哪兒來的?要找誰啊?」武師問道。 「大爺,您行行好,我有一天都沒有進半滴水了,肚子餓得荒——」 「我們這兒可不是客棧寺廟,你要歇腳行乞,可找錯地方了。」 「不不不——大爺,我是來送信的,我要找你們沈當家的,不知道可不可以請您通報一聲?」 這送信的人話還沒說完,紅色的莊門大開,正好撞見了陳寶晴打點好一切事務後,偕同丫頭出來—— 「什麼事啊?」寶晴見狀問道。 「小姐,這人說是來送信的,要找沈當家。」 寶晴心想,表哥近來在外做了不少的買賣,難免會有許多書信往來。只是這個人也未免太不修邊幅,邋邋遢遢的,不同於平日傳遞書信的人。她皺了皺眉心,不想多理這事兒,劉婆婆不是剛說叫她別什麼都往身上攬嗎?再說,也不可能是姚家的來人。 「祥福,你就帶他進去找表哥,順便找個房間讓他梳洗,送上便飯。遠來是客,可別讓人覺得咱們擎天刀莊待客不周。」寶晴喜事將近,整個人神清氣爽,連帶也大方了起來。 「是的,小姐。」 武師領著送信人到了前廳,正巧看見沈梓秧和老師傅們在議事。 「沈當家,有信。」武師作揖說道。 「拿來。」沈梓秧一臉峻然。 「您就是沈當家?真是久仰大名,您的名號都傳到陽谷縣來了!有人要我送來這一封信,說是一定要親手拿給您。」送信人雙手恭恭敬敬地陳上書信,後又張著大眼猛瞧沈梓秧,心想這傳言中的人物,果然是器宇軒昂、不同凡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