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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余嬙    


  她真的心碎了,心好疼、好疼。

  「格楠雅……」他不自覺的喚著她的名,少了平日的刻薄、冷殘,不可思議的多了  一抹溫柔。

  狂亂鬱悶的心也漸漸平緩,一身的冷厲孤絕點滴的褪去。

  加那利斯的目光有些癡了、茫了,呆掉的焦距全集中在她的俏?

  上。

  輕輕的,他拭去她臉上的淚,滴落於他手指上的淚珠隱約灼痛他的心,也釋放出些  許來自他心田的溫柔。

  只願對她展現的柔情。

  「別哭,格楠雅。」

  滿腔的心疼讓她止不住淚,他一閃而逝的脆弱已烙印在心底,無法磨滅了,縱使他  的本質是個佞殘、冷酷的無情惡魔,她也認了。

  不該否認的,她的心早已遺落。

  「為什麼你的眸中有哀傷?」伸出手,她輕柔的將手掌貼在他的臉頰,揪著心低喃  道。

  她好想好想拭去他眼底深藏的脆弱哀絕,好想好想心疼他,他可知道?

  他靜默,任由她手掌傳來的微溫注入體內。

  「為什麼我看不見你的快樂?」心揪得更緊了。

  他仍不語,只是專注的看著她。

  隨著她的低喃,他一步一步沉入回憶,每深一層畫面就清晰一分。

  終至完全鮮明──那是個美艷嬌弱、氣質脫俗無塵的娉婷身影,姣好的面容上漾著  淺淺的笑意,盈盈雙眸更流露出百般慈愛──那是他的母親,給他相似容貌的親生母親  。

  他是知道的,他的母親呵!

  痛苦的神情漸至扭曲了原本無波的臉孔,陰鷙的神色也漸漸顯現……他恨,好恨哪  !

  恨他的母親,恨給予他生命的人,恨那些曾經成為他回憶的烙痕,他多希望自己有  能力扼殺這一切,只盼能永遠埋葬過去。

  他以為他可以的,可是他錯了,錯得離譜。

  睜著猙獰的眼,泛著血紅的殺意,他瘋狂的甩掉他身上的桎梧,全身凝聚著駭人的  森冷。

  「給我滾!」指著格楠雅,字字冷冽得有如刀刃般直刺向她心房。

  踉蹌倒地的她看著他起伏的神色滿是憤怒、瘋狂,一時間,她被他的猙獰駭住了。

  他竟是如此的痛苦。

  「為什麼要折磨你自己?」明亮的雙眸中泛滿心疼,他讓她心痛如刀割。

  加那利斯有剎那的震動──因她這句話。不過隨後爆發的是更大的怒氣,如巨浪般  席捲而來。

  「有意思!哈,敢這麼對我說話的你是第一人,敢膽大的挑起我怒氣,你也是第一  人。」挺拔的身影籠罩著層層森冷,加那利斯一步一步的欺近,宛如從地獄來索魂的惡  鬼。

  「有膽子挑戰我的怒氣就要有種承受其後果。」

  她不語,只是靜靜的注視著他。

  她不敢奢求自己這一番挑釁能帶來怎樣的契機,她十分清楚惹惱他會有什麼下場,  也明白自己的舉動已深深?自己帶來危險,也許,她就要喪命於此了。

  可是,她就是放心不下,她無法眼睜睜的看他這麼折磨自己……她心疼,?他心痛  哪。

  悲涼的一笑,她突地撲上前去,緊緊的抱住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她只想好好的擁  抱他,在這一刻。

  這樣,她才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存在,縱然他的軀體是冰冷的,心是冷寂的、沒有一  絲溫暖,但至少她確定他是有生命的。

  「你……」加那利斯怔住了。

  下意識的就要推開她,卻發現自己使不上力,全身彷彿遭電極般動彈不得,他惘然  了。

  「為什麼……」混沌的喃喃低語,他陷入自我情緒拉扯的混沌中。

  一切都亂了,亂得讓他無力招架,亂得讓他失了方寸、失了自我,此刻,除了滿腦  子的轟然,他實在無法思考。

  「我不願見你折磨自己。」她哽咽,小手抱得老緊。

  加那利斯再度啞然,怔忡的望向天邊。他真的如她所言的摧殘自己嗎?

  他迷惑,卻抵不住全身的輕顫……不!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在折磨自己,而是為了一  個公道,世人無權評判他的所作所?,這是他的信念。

  可為何他還有一絲動搖,慢慢崩解他的信念?

  他無言了,靜靜的任由時光流逝。

  心也隨之慢慢沉澱,濾出難以言喻的清澄來,一時間,他幾乎忘記過去種種的恨怨  糾葛。

  僅有一剎那,過往的殘留記憶又立即飛撲而來,搗毀一片清明。

  他是不可能埋葬心中的恨火,除非他死,否則這一切還是會繼續持續下去。

  他這麼告訴自己。

  ???「這就是我成為笑話的原因?」恩維閃著深思的眸光,直回想方才在湖畔邊  所撞及的畫面。

  那女孩──托著腮,城蘭斯伊一雙媚眼水靈靈的飄呀飄,語氣淨是自嘲。「沒想到  我也成了笑柄。」

  原來他們偉大的王會丟下整個宴會不管,視王后和祭司的面子於無物是為了她呀!

  那個叫格楠雅的女孩。

  有些複雜難言的滋味縈繞在心底,化成千百種感觸,令城蘭斯伊覺得若有所失,彷  彿心缺了一角,不再完整。

  幽幽的吐一口氣,她漫不經心的搖著羽扇,落寞難掩的一閃而逝。

  她的反應,恩維全看在眼底,他優雅的笑了笑。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似乎宮裡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

  「是呀,例如那女孩。」她明白他的意思,索性直截了當的挑明,反正事實擺在眼  前,怎麼隱瞞也瞞不了,瞞了只會徒增尷尬而已。

  「那女孩對王的意義不同,看得出來她在王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他沉吟。

  若是以往,王絕對不允會許任何人觸犯到他,不論是言語上、態度上,更不用說是  肢體上的冒犯了。

  對於此他是相當忌諱的,也可說是極端厭惡。還記得二年前,有一歌妓不察,硬是  主動投懷送抱,結果勾引不成,反而丟了性命。

  染血的教訓猶歷歷在目,但湖畔的一切卻又引人遐思,或許那女孩真的不一樣。

  城蘭斯伊何嘗不明白?

  「格楠雅是王從加爾達擄獲的獵物,回宮後被王收?貼身侍女,不受女官的管束,  這樣的關係是不是更令人容易想入非非?」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漾出一抹曖昧的風情  來。

  恩維卻歎氣了。

  「王愈來愈恣意妄為了,連民女都敢搶奪,不怕落人笑柄嗎?他可是一國之君,行  ?卻和盜匪如出一轍。」要嘛,大可用正式的禮儀把人家迎進皇城,何必用如此低下的  方法?

  有失君主的風範哪!他搖頭。

  聽到這番論調,城蘭斯伊不覺莞爾。

  「祭司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加那利斯,硬是把大道理往他身上冠,他可不吃這一套  ,只會徒落得被外放的下場罷了。」

  這就是加那利斯絞盡腦汁不讓他回國的原因,他太會叨念了,自負孤傲的他怎可能  容忍一隻蒼蠅在他耳邊嗡嗡的飛,而揮之不去呢!

  加那利斯的排拒,恩維明白得很,其實誰願當個吃力不討好的角色?若不是先王的  托付及身為祭司該盡的職責,他老早就想卸下祭司身份,雲遊四方去也。

  何苦死守在狂狷不羈、孤傲成性的王身邊?

  他責任未了呀!

  「若是格楠雅真在王的心中佔有份量,那麼至少可以肯定王學會『在乎』了。」城  蘭斯伊淡淡地笑。

  那也好,加那利斯是該走出過往的傷痛,不能一味任由傷痕存留於心底,時時刻刻  像個烙記隨時提醒著他,那麼他永遠也無法真正擺脫過往的陰霾。

  這也不是他所樂見的。

  斂斂心神,恩維定定的看著她。

  「王后之意是王最近有所改變,而改變之因是來自格楠雅?」微微錯愕之餘,他也  希望真有人能慰藉王殘缺破碎的心靈。

  「我不敢妄下斷語。」輕拂著髮絲,她輕歎道:「王太令人捉摸不定,如風般詭譎  難測,我猜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我還以為最瞭解王的非王后你莫屬。」當初加那利斯執意要娶城蘭斯伊?後的強  硬作風猶鮮明,令人覺得他是深受她的吸引才立她?後,如今想來卻覺不對勁,有種錯  覺之感。

  再加上加那利斯待王后的態度過於輕忽、淡然,不似一般所謂的相敬如賓,有失甜  蜜親匿之感,如此模糊的相處方式暴露了不合常理的?像。

  恩維不是沒有懷疑之心,只是甫歸國,尚來不及消化種種訊息。

  沉默良久,城蘭斯伊才微彎朱唇,嬌笑道:「我是不瞭解加那利斯,他的心積壓太  多的怨、太多的恨,旁人無從消去這些怨慰,以窺得其內心想法,我無能?力呀!」

  換言之,是他排拒讓別人瞭解親近,一個人若想和旁人保持距離,必然會對人心存  一股不信任感。

  「王仍在意那件事?」話一出口,恩維就自覺自己在說廢話。

  城蘭斯伊也有同感的睨他一眼。

  「任誰都沒有辦法釋懷吧!畢竟要置加那利斯於死地是他的母后,他的親生母親哪  !」一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她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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