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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余嬙    


  ???夜幕漸漸低垂,天邊殘霞拖曳出一抹淡淡的、即將消逝的美麗光影。

  在塵世間翻滾二十多年,雖不能稱?一生順遂,但也頗稱心如意,他加那利斯可謂  天子驕子,憑著一身的膽識,如取囊中物般的簡單取得了他要的一切。他應該知足了,  可心中卻有一股掩飾不了的失落感。

  望向天邊,把玩著手上的酒杯,倚在樓台欄杆上的他緊抿雙唇,若有所思的表情令  人難懂。

  他在煩悶,他知道,卻苦於無破解之道。

  狠狠的,他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美酒,辛辣的液體注入體內,依然麻痺不了他的神經  ,反而讓他的意識更清醒。

  「特哈爾昔,你出來吧。」有個伴,至少會拂去些微清寥空虛。他竟有如此「無助  」的想法,他嗤笑自己。

  話甫落,一道黑影竄出來,恭敬的立於一旁,他不明白王的召喚為何?卻也謹守本  分的不吭一聲。

  「過來陪本王喝酒解悶。」

  特哈爾昔訝然,不過他沒有太多猶豫,立即的,他趨向加那利斯身旁。

  「坐,不用太拘束,這兒沒有別人。」擺擺手,他隨意的笑了。

  「王有心事?」坐定後,特哈爾昔問出口,是出自於內心的關懷,並非平日職務上  的義務。

  挑挑眉,他托著腮道:「有嗎?這般明顯?」

  特哈爾昔點了點頭。

  「我以為我隱藏得很好。」加那利斯不以為意的聳肩。

  頓了頓,特哈爾昔才幽幽地道:「有些心事是怎麼隱藏也隱藏不了的。」語氣中有  低回的哀傷。

  他一直是寡言的,可能是王的心事引起他負面的情緒吧!

  「告訴我,你當年是怎麼熬過來的。」他不輕易探究別人的隱私,也不輕易展露少  有的好奇心,只因他從未真正在意別人的感覺。

  那麼何今夜會有如此突兀的興致?

  他說不上來,大概腦神經打結了吧!加那利斯只能做出如此不負責任的猜測。

  記憶……那是多久之前的?好像很遙遠,令人不自覺的遺忘。

  可那不堪回憶的過往是永磨滅不了的烙印──他那美麗婉約的姐姐呀!

  重提往事是相當殘忍的,對特哈爾昔來說,如同在舊疤上劃上新的傷痕,更添疼痛  ,狠猛的直淌下血來。

  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忘了,一路上就這麼恍惚的走過來,似乎生命裡除了仇恨就是怨怒。

  「很難熬吧!」看他痛苦的神情,加那利斯無端的歎氣,沒有安慰,沒有同情,他  冷然的像在說句無關痛癢的話。

  「難熬──可也熬過來了。」低沉的嗓音透露出他的堅強。

  加那利斯冰冷的眸中閃過一絲激賞。

  「我欣賞堅強的人。」這也是為何他會擢用特哈爾昔等人的原因。堅強的人往往能  克服心中的脆弱、無助感,使自己更有攻擊力。當年他就憑著一股不服輸、不低頭的堅  毅意念創造出今日的局面,否則他早毀於那場謀殺篡位的陰謀中了。

  「你恨嗎?」特哈爾昔突地問道。

  低低逸出一絲諷笑,加那利斯雙眸閃過諸多複雜的情緒,他淡然地道:「恨?我已  經忘了那種感覺。」

  他恨嗎?只能說他無法釋懷吧!永遠……???

  她是被吵醒的。

  一陣紛沓的腳步聲打擾她的睡眠,格楠雅揉揉眼睛,硬撐開沉重的眼皮,茫然的環  視著四周。

  唔!天才剛亮呢!微微穿透進來的晨曦明顯的還披著一層霧氣和粉色,怎麼外面就  吵成一團?

  難不成敵軍攻進來了?

  傻傻的笑笑,她旋即起身,披在身上的涼被順勢滑落下來,呆了好一會,她才愣然  的拾起。

  從指尖傳來的些許殘留暖意不經意的劃過心湖,造成小小的激盪,也不過是一會兒  的工夫即斂去……外頭愈演愈烈的騷動令她分心。

  好奇心驅使下,她步出加那利斯的寢宮,一眼望去的即是花閣樓台上的嘈雜人群,  顯然的,那正是騷動的來源。

  緩緩的走下階梯,越過立於湖面上的九曲小橋,擦身而過的淨是神色慌張的侍女、  侍衛,她不禁抬起頭望向不遠處的樓台。

  到底發生了何事?

  格楠雅很想攔下一名侍女問清楚,可是礙於橋上行人匆匆,似乎沒人會對她投以注  目的一瞥,除了讓路、聳肩外,她只得自力救濟,花費些力氣走向那樓台。

  距離那階梯尚有十步之遙,一記忽地傳來的怒吼聲便令她驚悸的停住腳……那是王  的聲音,他在生氣。

  這個認知讓她意識到自己的冒犯,猛地縮回腳步,她快步的往回跑,她可不想再觸  怒王,火上添油,到最後被生吞活剝的可是自己。

  不期然的,一抹火紅的纖纖身影映入眼簾,格楠雅一見那窕窈的身影就知曉那人是  王后,不知怎地,她不想和王后撞個正著,迴避的念頭使她快速隱於迴廊的樹叢後,待  城蘭斯伊一行人走後,她才翩然走出。

  俏?依然閃著困惑。

  這皇城還真教人摸不著,總是神神秘秘的。

  才一轉身,便見倫格安慈藹的笑容迎面而來。

  格楠雅驚喜的漾開笑容。

  「倫格安,你怎麼跑到這兒?」女官一向很少外出的,除非宮中有重要的場面,且  身為女宮之一的倫格安很少出現在此,這倒教她詫異。

  「今天是祭司返國的日子,所以大家才會忙成一團。」祭司恩維是皇城內屬於重量  級的人,他的返國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迎接場面可不能太寒酸簡陋。

  為此,清晨的皇城才會鬧烘烘的一片。

  「是這樣呀。」格楠雅根本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她甚至覺得不關她的事。

  「所以呀,王和王后必須親自外出迎接祭司的歸來。」倫格安柔和的語氣中隱約透  露著無奈。「而王卻遲遲待在花閣樓台上不肯下來更衣,他偏執的個性真讓人拿不出個  主意來。」

  呵,這的確像加那利斯的作風。不自覺的,格楠雅逸出了笑。

  倫格安古性的橫她一眼,逕自道:「不知王后勸說得如何?」

  哦,原來王后是去當說客的呀!

  「王就是這點脾氣令人沒轍,好端端的對祭司擺什麼架子,再怎麼說,祭司總是象  征利日比的祥瑞之人哪。」一早的忙碌穿梭,令倫格安不免有些牢騷,牢騷之中又飽含  著對王的寵溺之情。

  「王和祭司不合?」依照王的死脾氣,他肯定和誰都處不來。

  「簡直水火不容。」嗟歎一聲,她不想去分析他倆不和的原因,一顆心全懸在迎接  儀式。是否能完美達成。

  「那豈不是有好戲可看了?」一句無心的話卻換得倫格安一聲無奈的長歎。

  悄悄吐吐舌尖,格楠雅訕訕的傻笑著,好久不曾顯露的純稚點滴的回復,稍稍掃去  個把月來的陰霾。

  「王的怒氣可不是每個人所能承受的。」倫格安語重心長的說著,頗有洩露王會遷  怒於人的事實。

  「說的也是。」她可是深有同感哪!

  她可承受不少加那利斯陰晴不定的脾氣呀!有時回想起來,她難免會直打哆嗦。

  「對了,王待你可還好?」話鋒一轉,轉到她身上。倫格安別具深意的看向她。

  多少她能嗅出這女孩和王之間的曖昧不明,可她又無從判斷,王的態度太教人匪夷  所思了。

  乾笑兩聲,格楠雅狼狽的轉過身去,隨手摘下一片葉子,無意識的把玩著。

  王待她根本不能用好與壞來區別,她不過是王的獵物罷了,他待她是無心的。

  而無心之中挾帶著無情,似又閃爍著有情的星芒,教她糊塗了,似乎也把心搞丟了  。

  她真的無法分析自己目前的處境,只能抱著過一日算一日的心態。

  瞧出她的矛盾茫然,倫格安溫柔的按住她的雙手,「別胡思亂想,你是個好女孩,  上天會給你一個公平的對待。」

  會嗎?她聞言不禁抬頭望向蒼天。

  她心中的奢望會成真嗎?

  她無言了。

  而此時那位被人三催四請的王懶洋洋的在眾人的簇擁下出現了,遠遠的,她就注意  到他被人潮淹沒的身影,當然在他的身邊還有個王后隨侍呢!

  她的眼眸可沒放過那美麗的倩影,看在她眼底,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男的俊俏  無儔;女的艷麗嬌美,散發出來的絕配光芒狠狠的刺痛她的心……她能奢求嗎?即使只  是他微不足道的一瞥。她茫然了,也許打從一開始,她就不該讓心中那模糊的曖昧情懷  萌芽才對。

  擾亂了她、擾亂了她呀!

  第七章

  來到皇城門外,像征大禮的紅色步毯已筆直的鋪好,直落於前方看似樸素、實則貴  氣凜然的馬車下,待一臉臭臭的加那利斯站定後,立於兩旁的侍衛才在他的眼色下掀開  竹簾。

  隨即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淺笑吟吟的貴氣臉龐,垂落於身後的及腰髮絲迎風起  舞,一襲純白的長袍將他襯托得更高雅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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