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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朱拾夜 「我不是這個意思。」保鏢連忙撇清,「我馬上去。」他用跑的追了出去。 「我不是小毛頭!」楊文理氣紅了臉,揮舞著小拳頭。敢說他是小毛頭?他已經有能力保護媽媽了! 杜裔炎輕笑出聲,「你這副模樣,還不是小毛頭?」 意外的,楊文理真的撲過來揮拳猛揍他的腹部。 「你憑什麼說我?你以為你是誰?像你這種人為什麼還能活著?我根本就不希望你是我爸爸!」他清脆的哭叫聲迴盪在小小的空間裡,小而猛的拳頭不斷地落在杜裔炎身上。 杜裔炎垂下眼瞼,靜靜地站在那裡,任楊文理盡情發洩,直到他的氣力用盡,氣喘咻咻地放下手臂。 「氣消了嗎?」 楊文理驀地拾頭,那雙紅腫含淚卻依然滿含恨意的眼睛令杜裔炎在剎那間竟有股錯覺,當年,他也看過這種眼神,在楊墨璋身上。 在那之後,他度過了一段瘋狂找人的歲月,因為,她失蹤了。 楊文理怒哼了聲,撇過頭去,用力地將淚水抹在運動衣上。 「你這麼愛哭,跟你媽媽一點也不像。」楊墨璋是很少哭泣的。忽地,一個念頭突然閃過他的腦海,這小子突地來找他,該不會是她發生什麼事了?「你媽媽出了什麼事了嗎?」他斂緊眉頭。 「你少烏鴉嘴了!我媽媽會比你多活一百年的。」 真是個容易被激怒的小子。杜裔炎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下來。 「既然沒事,那你來找我幹什麼?」無法否認的,對於這點,他很好奇,不過,這小子似乎不是為了認祖歸宗而來的。 楊文理孩子氣地瞪住他,掩不住眸子中的氣憤。 「媽媽說你要結婚了。」楊文理努力使自己不要太過嫉妒。他結婚後會有小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反正他對自己從沒做過當父親的責任,自己現在也不希罕了。 杜裔炎的眉又挑起,「只是訂婚罷了,你媽媽連這也跟你說?」 「當然,我跟媽媽之間是沒有秘密的。」楊文理驕傲地說,「你不要轉移話題,別以為我是小孩子就什麼都不懂,訂婚後自然就是結婚了,你別想狡辯!」 杜裔炎又輕笑了起來,他有狡辯什麼嗎?「你是特地跑來向我恭喜的嗎?」 果不其然,他的話才一出口,楊文理的一張臉又紅了起來。 「誰要來向你恭喜呀?」他氣得大叫,「像你這種人,誰當你太太誰可憐!」 「別忘了,你這小子就是你媽媽跟我『這種人』生的吶。」杜裔炎頭一回覺得跟個小孩子鬥嘴是如此有趣的事情,真不知道這小子的暴躁脾氣是遺傳到誰的? 楊文理氣呼呼的,卻無法辯駁。 「別氣了,」杜裔炎調整了一下站姿,「你到底來找我做什麼?」 楊文理恨恨地白了杜裔炎一眼,一屁股坐在一張椅子上。可惡,他已經氣得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講了。 「怎麼不說話?」杜裔炎觀察著他。 「我就不能想一下嗎?」楊文理不耐煩地嚷回去。 看來這小子真的挺恨他的,杜裔炎想。過了一分鐘後,楊文理才又開口。 「我知道你並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出生後,媽媽就獨自一人辛苦地把我養大。在我剛上幼稚園的時候,你出現在電視上,媽媽微笑地對我說:『文理不是沒有爸爸的小孩,他就是你爸爸』,所以,我很早就知道你是我爸爸了。」 「為什麼不來找我?」 「找你幹麼?我有媽媽就夠了。」楊文理賭氣地說。 杜裔炎幾不可聞的深歎了口氣,在他身上隨時可以找到楊墨璋的影子。 「後來呢?」 「後來新聞就說你要結婚啦!」他哼了聲,「可憐的女人。」 「原來你是要來阻止我結婚,然後娶你媽媽。」 楊文理口氣強硬,「我才不會把媽媽交給你,你少做夢了!」 「你怎麼知道你媽媽不想跟我在一起呢?」 「我就是知道!媽媽最討厭你了!」 「她如果討厭我,你就不會出生,還能站在我面前跟我大呼小叫的了。」 楊文理畢竟還很嫩,杜裔炎這麼一說他就愣住了,說不出話來反駁。 半晌,他才想出話來,「我……我是我媽媽生的,跟你才沒有關係!」 小鬼就是小鬼。杜裔炎故意露出一副傷腦筋的表情,「是你親口說你是我兒子的,現在又說跟我沒關係……好難懂呀!」 「不用你懂啦!反正我來找你跟我媽媽沒關係,我來是要你負起責任的。」楊文理跳下椅子,再認真不過的神情。 「什麼責任?」杜裔炎看著他義憤填膺的小臉,竟對他即將說出來的答案頗為期待。 楊文理深吸了一口氣,仰著小臉,兩顆晶亮的小眼珠牢牢地盯住杜裔炎。 「我要十萬塊。」 第二章 楊文理背著背包跳下公車,呼了口氣,神情有些落寞,他真的沒想到,自己真的向杜裔炎要了十萬塊。 「我要十萬塊。」他腦子裡又浮現自己鼓起勇氣向杜裔炎要錢的畫面。 那錢不是他自己要的,而是他為媽媽跟杜裔炎要的。他想了很久,要是杜裔炎結婚以後,有了自己的家庭跟小孩,到那時他再去找杜裔炎的話,杜裔炎一定不會承認自己曾經做過什麼而有了他這麼一個兒子的,就像電視新聞裡那個女明星控告那個企業家一樣,還要驗什麼DNA的,到時候傷害最大的還是媽媽。 他不要媽媽再受苦了,可是他現在才九歲,就算要打工人家也不會要。而與其讓杜裔炎結婚過幸福美滿的好日子,那倒不如將這個難題丟給杜裔炎,男子漢敢做就要敢當,杜裔炎已經忽略自己的職責九年了,不能再讓杜裔炎這麼好過下去。 十萬塊對杜裔炎來講是個小數目,可是對自己跟媽媽來說可是筆大數目,可以解決他的學費問題,媽媽也不用那麼辛苦的每天回家還要加班工作了。所以,杜裔炎去結婚吧,只要給他十萬塊。 他一點也不在乎,只要媽媽不要那麼辛苦,他才不在乎杜裔炎結幾次婚哩。 「我要十萬塊。」他說出口後,杜裔炎的表情沒變,只是眼睛變得愈來愈黑,黑得讓他覺得有些恐怖。 然後,杜裔炎說「好」,口氣乾脆得讓他嚇了一跳。杜裔炎還叫自己明天再去找他,他會給自己一本存折。 接著他就坐上公車回家了。他什麼都不知道了,照理說,他的目的達成了,應該會很高興才對,可是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高興,還很氣,氣什麼他也不知道,就是覺得胸口悶悶的。 他走進公寓,他跟媽媽的家就在這棟公寓的三樓,他平常都是這個時間回家,媽媽不會知道他去找過杜裔炎的。 爬上三樓,一打開家門就看到媽媽坐在起居室的充氣沙發上打毛衣,那是要打給他穿的,因為氣象報告說今年的冬天會比往常還要冷。 楊墨璋的外表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一個九歲孩子的媽,她看起來頂多才二十出頭,纖細的身子、烏黑柔順的及腰長髮輕輕地貼著粉嫩清麗的臉龐,秀氣的眉、秋水明眸、小巧的鼻、嫣紅的嘴,歲月似乎不曾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即使已經過了九年。 正專心於自己手中毛衣的她,若真要說與九年前的那個楊墨璋有什麼不一樣,那或許只能說她的個性被現實生活磨去了些銳角,讓她的手粗了,臉上多些慈愛的笑容,讓人很難將現在的她跟以前的她聯想在一起,雖然外表沒變,但內在卻有了改變。 「別呆站在那裡,先去洗澡,洗完澡該吃飯了。」楊墨璋頭也沒抬地說。她用嗅的就知道他又站在門口發呆了。 楊文理衝了過來,一把抱住她,楊墨璋在千鈞一髮之際連忙將手上的棒針高高舉起,免得傷到兒子。 「怎麼了?」她蛾眉微蹙,將棒針及毛線擱到一旁,「身體不舒服嗎?」她擔心的問,想拉開他好讓她探探他額頭有沒有發燒。 這孩子有些反常,跟同歲的孩子比起來,她總覺得文理太早熟了,就像當年的自己,從不做任何讓她擔心的事,對於此,她應該負完全的責任吧。 「媽媽,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吧?就算沒有那個人也沒有關係,我一點都不在乎的。」楊文理緊抱住母親。他喜歡窩在媽媽的懷裡,因為媽媽身上熟悉的香味總是能撫平他的不安。 又是「那個人」,楊墨璋心裡明白楊文理所說的「那個人」是誰。自從半個月前,新聞報導杜裔炎訂婚、佳期不遠的消息後,文理便從「爸爸」改成了「那個人」,雖然他知道杜裔炎並不曉得有他這麼一個兒子,但他幼小的心靈還是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吧?算算,文理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得沉默,似乎滿腹心事,問他他也不說,個性真是像極了她,讓她無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