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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朱秋燕 瓦娃感到抓住她頭髮的力量漸漸放鬆了,她突然友腿往外跑去。 「還跑?」 瓦娃拚命的跑,身後追逐的聲音漸行漸遠,最後只隱約傳來老者的狠話,「你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總有一天,我會叫你們四兄妹,一個一個跪在地上求我!」 ※ ※ ※ 公車停了,瓦娃猛地一怔,原來到站了。 她下車後便沿著門牌號碼走向目的地。 很快地她便看到一棟佔地廣大的洋房,一旁玻璃花房被陽光映得透亮翠綠。 她腳步輕快地朝花房走去,一時間忘了她是來應徵護土的。 花房對她來說是種童年嚮往的渴望,她好奇地貼著玻璃朝裡面觀望,裡面綠意盎然、花團錦簇。 看著看著,她心頭猛地漏跳一拍,一名穿著灰色上衣、休閒西裝褲的男子,靜坐在籐制的長椅上。 由於他一動也不動,又閉著雙眼,一時間很難發覺他的存在。 她悄悄的朝那男子所在處的玻璃牆移去,在走了幾步後,她驀地停下腳步,貼在玻璃牆上的雙掌緊握成拳。她想逃開,無奈雙腳如陷入泥淖裡,怎麼也拔不起來。 是他! 他還活得好好的,從外表看來,那車禍對他似乎沒造成什麼大礙。 她心裡正這麼想時,那名男子忽然睜開眼來,一雙深邃的黑瞳一瞬也不瞬的看向她。 瓦娃嚇了一大跳,正心虛地以為他認出她來的時候,卻看見他站了起來,右手拄著一根手杖,腳步微跛的向陽光處走去。 她心裡陡地冒起一陣冷意,並不是他的腳跛了,而是他視若無睹! 雖然他持著手杖走路時,雙眼是睜開的,但瓦娃卻清楚地意識到他的眼睛……失明了!她的思緒再次回到那一晚…… 她逃出家裡,冒雨直往前衝,跳過水溝,爬過矮牆,凡是擋在她前面的,她一定高法橫越。她記得最後爬過護欄,跑到公路上,這時眼前突然出現亮光,緊接著響起一陣煞車聲,當她爬起來後發現車子根本沒有撞到她。車子的駕駛及時把車子閃向一旁,卻因為天雨路滑,撞上安全島,結果出車禍了。 腦中轟地一聲,瓦娃再度回到現實。 是她害的! 她把一個人害成失明了! 這個事實把她身子震得發抖,終於頹然軟下,順著玻璃牆滑坐到地上。 「誰在外面?」呂候將將敏銳的聽到花房外細微的聲音。 瓦娃急忙站起身,向前挑了兩步又停下,回頭向花房內瞧去。過了一會兒,她舉步走進花房,輕手輕腳的走到距離他約兩公尺處。呂候將突然轉身面對來人。「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包瓦娃。」瓦娃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立即報出自己的名字。 「你在外面做什麼?」呂候將聽到是女孩子的聲音,語氣便放軟了些。 「我……我是被花房吸引過來的。」 呂候將聽出她語氣裡的瑟縮,勉強綻開一抹微笑,「我還以為你是來應徵護士的。」 「啊!是,我是來應徵的。」 「你到底來做什麼?」呂候將皺眉問道。 「應徵的。」 瓦娃話聲方落,忽聽他喝道:「出去!」 她愕然的抬頭,瞧見他一臉沉怒,急忙說道:「難道這裡不是應徵的地方?」 「不是,回去!這裡不需要什麼護士,走!」 呂候將邊說邊揮著手杖。 瓦娃移動身體閃躲著,直到她退到安全距離後,才急說:「你這個樣子,不是需要個照顧你的人嗎?」 她不知道這句關心的話,聽在呂候將的耳裡是多麼的刺耳。 「出去,我不會錄取你的。」 他不容置疑的語氣,教她難堪不已。但從他冷漠的臉上,瓦娃知道他看不到她的表情,難堪沒人看見,也就不算什麼了。「報紙登這裡徵求護土,不是你征的,可能是別人吧。」 「就是我。我改變主意了,你回去吧,這裡不征護士了。」 「但是你在報上登說待遇從優……」 「怎麼?」 「我想瞭解是如何從優法?」 呂候將臉上冷怒的線條鬆弛了許多,嘴角抿了抿,半轉過身去,軟了語氣說:「我都說不征護土了,你問了也沒用。」「我……我想知道待遇多少,我需要錢。」 「哦?」她的話引起呂候將些微的興趣。「你需要錢?是呀,來應徵的人都是需要錢的,但是做了兩天,甚至半天就辭職不幹了,看來他們需要錢的程度不是很嚴重。」「我很嚴重!」包瓦娃急著說:「我急需要錢!我要存錢出國。」 「移民?」 「不是,是去唸書。」 「繼續念護理?」 瓦娃一時不懂他在說什麼,愣了一下,這才點頭道:「是的,繼續深造。」這種謊話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她已經從羞澀低語,到現在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她看他沉吟起來,似乎有點希望,她遂放軟語氣的說:「求求你。」 呂候將你頭思忖半響,再抬起頭來時,說道:「你要有心理準備,我可是很嚴格的。」 第二章 「包小姐,你要有心理準備,先生可是很嚴格的。」在呂家工作多年的老傭人何媽叮嚀道。 「叫我瓦娃就行了,『包小姐』三個字聽起來挺彆扭的。」瓦娃笑說。 「好。對了,你千萬別問他怎會變成這樣的。」何媽提醒她。 「他……他是怎麼變成這樣的?」瓦娃忐忑的問。 何媽瞪了她一眼,才剛叮嚀她這問題不許問,她馬上就問起來了,不過她還是回答,「是一場車禍造成的。」 果然是車禍造成的! 「那……抓到肇事者了嗎?」 「你猜錯了,沒有人撞他。」說著,何媽突然歎了口氣,「是他撞到人。」「那人呢?」瓦娃覺得臉上灑灑麻了起來。 何媽搖搖頭,看著瓦娃神秘地說:「沒有人,在車禍現場受傷的只有先生一人,你說怪不怪?如果先生真撞人,那人在哪裡?」或許是因為心虛吧,瓦娃有一種被指問的錯覺,以為何媽在指責她,幾乎就要承認那個人就站在她面前。何媽又搖頭歎道:「真是見鬼了。」 「是先生自己說撞到人嗎?」瓦娃突然問道。 「是啊。唉,現在變成這樣子,對先生來說是生不如死,別看他平平靜靜的,那不知要花多大的定力才克制得住,可憐!」瓦娃推著餐車,進入寬敞明亮的起居室。 陽光把起居室照得透亮,看來呂候將在車禍前定是個喜歡在陽光下活動的人。「幾點了?」呂候將大致曬在腿上陽光的灼熱。 「快十二點了。」 瓦娃把餐車上的食物放在窗前一張白色圓桌上;他就坐在旁邊。 「是你啊,昨晚睡得還習慣嗎?」呂候將語氣淡淡的問。 「很好,這是我有生以來住過最豪華的房子!」她的語氣裡有著濃濃的滿意。聞言,呂候將莞爾一笑,「沒想到你的動作挺快的,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搬進來,沒想到你昨天就搬來了,家人放心讓你住進來嗎?」瓦娃臉色一斂,敷衍說:「我租房子住,早搬進來也省房租。」 「對了,我還沒問你基本資料,你口述給我聽。」 呂候將閒適地坐在一張鏤空的鐵椅上,陽光斜照在他身上,一幅享受安逸的景象,有誰能想像得到他的雙眼看不到東西。「我姓包……」 呂候將一派紳士地點頭,「昨天你說過了,包小姐。」 瓦娃一面在腦中思索,一面說:「職業學校畢業………」 「好,這樣最好。」 「你問我答」是瓦娃最拿手的,比她平空捏造事實容易得多。 「你叫什麼名字?」 「瓦娃。」 「娃娃?」 瓦娃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第一個瓦,是瓦片的瓦,第二個娃,才是洋娃娃的娃。」如果用寫的,就一目瞭然了,只可惜他看不到。 他之所以會失明,全都是她造成的,瓦娃一直在心裡提醒著自己。 「怎麼會取這種怪名字?」他失笑的問。 瓦娃心裡有些寂寞,記得與她沒有血緣的二哥,也曾經這取笑過她,「怪名字,再配上你的姓更怪了,包瓦娃聽起來好像『娃娃』。" 「怎麼不說話?生氣了?」呂候將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她回答遂出聲詢問。 「沒有,是爸爸取的,他說正要幫我取名字時,他頭頂上的屋簷突然掉下了一塊瓦片,砸到他的頭,所以就替我取了這個名字。」一直封住自己懷疑的呂候將,被這不可思議的理由惹出笑聲來。 他開心的笑聲,引來在廚房忙碌的何媽跑過來看,見沒有發生什麼事,這才放心的離開。瓦娃並不介意他的取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