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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阿蠻 好久不說話的常棣華終於開口了,「譬如最複雜難懂同時也最容易馴服的腳邊動物。」 安安不確定地問:「貓嗎?」 常棣華搖頭,「我是指女人,尤其是拜金女郎。」話畢,直勾勾地盯著由冷漠轉為熾怒的她,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的反擊。 安安對他這種輕蔑女性的論調很不以為然,本想跟他爭辯到底,但不知察言觀色的常棣彥竟在這時沒大腦地開口—一「啊!棣華,你這例子舉得好。」他還強力地附和哥哥的話。「通常棣華看對眼的女人,我覺得還普通,而我看上眼的女人,棣華常是嗤之以鼻的。」 安安聽了,轉身不客氣地問常棣華,「這麼說來,你不就要對我嗤之以鼻了?」 常奶奶見氣氛不對,馬上打圓場,「安安,你跟前面那幾個女孩不一樣,棣華不會對你嗤之以鼻的。」 常棣思勸著心思細、念頭牽得遠的老人家,「奶奶,他們聊聊而已,不礙事的。」 說完,頭一轉,馬上有勁地隔岸觀起自己煽點起來的人。 常棣華帶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反問安安一句,「你愛棣彥嗎?」 「棣華,我跟你保證,她是真的很愛我。」從常棣彥的討好口氣裡,不難聽出他對雙胞胎兄長的敬重。 常棣華平靜地看著弟弟,道出一句,「我想聽她親口說。」 安安警覺地看了常奶奶,常棣思和常棣彥一眼,睜眼說瞎話地咬牙道:「當然愛。」 常棣華聞三旨莞爾,「那麼我是不是對你嗤之以鼻就一點也不重要了,不是嗎?」 她挺直高傲的下巴,不肯服輸。「一點也沒錯。」 「很好。那麼我們該多花一點時間瞭解瞭解對方才是。」 安安覺得他不是簡單的人物,所以不太熱中地說:「有這個必要嗎?」 「絕對有。」他對她綻出一個慈愛的笑容,順口丟出一個不懷好意的邀請,「趁著新年期間,安小姐若沒有做別項安排,不妨在這裡待幾天吧。」 常奶奶喜歡這個主意,馬上附和,「是啊!留下來住幾天,我們這裡有好多有意思的地方可走!我老了,是走不動的,但他們三兄妹一定很樂意陪你四處逛逛。」 那還得了,光是性情刁鑽的常棣思就讓她招架不住,再多一個老謀深算的常棣華,她的狐狸尾巴不早被撤出來才怪,安安委婉推拒,「恐怕得讓奶奶失望,我稍後得趕去淡水一趟。」 誰知常棣華竟說:「是嗎?真巧,我正好也要往那頭去。棣彥,不介意我順道送安安一程吧?」 「為什麼……」常棣彥一心想奔到正牌女友那兒安慰佳人,突然忘了安安和他之間的關係。「啊!當然不介意。安安,你知道我等一下有事,不能送你,既然我哥要送,你就讓他送吧,有他照應,這樣我也才放心。」 安安瞪著常棣彥,不相信他會這樣把自己該應付的親人丟給她,她可不是那個缺一億元缺到快上吊的人。她滿臉不悅,「我不是豆腐做的,更不是裝了金條的運鈔車,犯不著你們這樣小心翼翼的保護。」 「放心,安小姐如果真是豆腐做的,我常棣華也不敢攬著一份苦差事做。請安小姐稍等我十分鐘,我換件衣服,咱們再動身。」他完全不留給安安說不的機會,不可不謂狡猾。 常棣華離開後,安安馬上借用盥洗室補妝,當她面對鏡子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多此一舉,她今天根本沒上妝,何需補妝?但一想到得面對常棣華,她急忙拉開皮包找粉盒,若沒粉盒,太陽眼鏡也好,一來可擋紫外線,二來可擋架他的魁力,一石二鳥,好計好計。 可恨她今晨出門太匆匆,兩樣都忘了丟進去,撈了半天,除了錢包外,只有一支水蜜桃口味的亮光唇膏和行動電話。見了行動電話,她的罪惡感突然冒上心來,她怎麼把駱偉忘得一千二淨了? 安安順手開機,查留言,失望地發現無人留話,有點沮喪,但恐懼更多,她到底在恐懼什麼?問題出來了,她卻不敢深究;忙往唇上塗點東西。 安安踏出賓客專用的盥洗室,來到廂房口,她搞不清該往東,或是往西,憑印象,她覺得往東走好像比較對,於是挑東邊的那扇門跨去,每定幾十步,便得跨越另一個廂房,到最後,她闖進一個有三個出口的廂房時,心慌了,再這樣猜謎般地逛下去,準要迷路。 忽然地,身後的木門傳出嘎響,她旋過身,發現是散著頭髮的常棣彥來找她,笑逐顏開,忙不迭地朝他所立之處奔去。 對方展臂上前兩步,在安安未能煞住腳之前,把她攬過懷,沒給她任何選擇,將她的纖腰往上一提,肆無忌憚地給她一個熱情有力的吻,兩隻手不疾不徐地貼著她柔綿的曲線遊走,親密地撩起她的長裙,大膽地鑽入她棉質的底褲裡,隔著一層絲襪,揉捏著她圓滑的臀線。 安安始料未及,愣傻原地,任對方逸著薄荷香的唇舌將她的水蜜桃唇膏收刮乾淨,直到他的大手繞上腰腹時,才警覺便宜被人佔盡,她惱羞成怒,手揮蒼蠅似地朝對方的臉頰重擱而去。 皮肉交擊的耳光聲,在黑幽幽的廂房裡顯得格外的清脆,也把對方的臂膀打鬆了。 她激動地破口指責,「常棣彥!你這頭三心二意的豬!我這樣幫你,你還反過采咬我一口,你對得起宛亭嗎?」 對方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直起身子後,慢聲慢調地更正她,「我是在吻你,不是在咬你。」他停頓下來,優雅地擦去額間的散發。 安安被他這細膩的動作觸動心弦,當下瞭解自己罵錯人了。他是大的那一隻! 儘管他再怎麼比小的那只沉穩有氣質,也還是一頭不折不扣、偷吃她豆腐的豬,沒得減罪的。 她忍下尖叫,懊惱地說:「你不是常棣彥。」口氣裡充滿了責難。 「對,我不是。而你也不是棣彥的女朋友。」他一臉理所當然,完全沒有知錯善改的悔意。 安安從頭將套了T恤、黑色牛仔褲的他打量一遍。「你不是該穿西裝、打領帶嗎?為什麼才轉個眼,就變得這麼落魄?」害她臨陣之際認錯人。她心裡嘀咕著。 「過年過節,我不穿休閒一點,對家人擺出光鮮老闆的架子不是有點不倫不類嗎?」 「那你油頭梳得好好的,幹麼又披頭散髮成這樣?」 他對她指控式的態度感到好玩。「我剛洗頭,為了怕耽擱到你寶貴的時間,所以省了一道吹頭髮的手續,這樣也能得罪你?」 安安才不相信他這番討巧的話,「你放意扮成這個模樣,好讓我……」 他的臀就近靠向一張太師椅,兩腿長伸地睨她,慢條斯理地問:「好讓你怎樣?」 嘴邊還掛著魁力十足的笑。 那種笑,分明藏了刀,叫她毫無招架之力的心情,頓時崩成兩半,一半像遊魂似地飄在半空中,另一半則倒在地上,奄奄待斃地淌著血。 總之,他以身試「貨」,一個簡單的吻外加兩隻邪惡的手便讓她出糗,她再佯裝下去,可要讓他在心裡嘲笑了。她只好承認,「你放意扮成你弟弟的樣子,好讓我露出馬腳來。」 他兩手環抱在一起,蹩眉凝視她,「你難道從沒想過,也許我扮成棣彥的模樣,並不是在試探你,而是想佔你便宜?」 安安大眼眨了一下,不相信他是說真的。「你沒佔我便宜的動機。你不是都對棣彥看上的女人嗤之以鼻嗎?」 「但經過我們剛才的『接觸』,你已不打自招地告訴我,你寧可做別人的女人。」 安安氣他故意強調「接觸」,而且還深含扭曲事實的意圖。「我賞了『你』一巴掌才是重點,記得嗎?」常家老大的城府顯然比老二來得深,她突然覺得常棣彥比他可愛多了。 「當然記得,拜你那記耳光,我的臉頰從剛才到現在都還熱呼呼的痛著呢!」 見他那種吊兒郎當的模樣,她莫名地氣憤起來,「那我再賞你一掌,打到你沒知覺。」說完倏地衝上前,揚手又要揮過去。 他輕鬆地扣住安安的手腕,不悅地蹙眉說:「撒潑的女人一向得不到別人的尊敬,即使她再怎麼有理也一樣。」 「沒錯。我是你弟弟找來的冒牌貨,這樣你得意了吧?」安安已開始歇斯底里起來了。十二年來,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崇高得像完人一樣,如今幻象破滅,她在他眼裡反成了那種意圖不軌、有理說不清的瘋女人、而且還被當成隨便的女人輕薄一番。「你儘管對我嗤之以鼻好了,過了今天,我跟你們常家便毫無瓜葛,我才不在乎你怎麼看我!」 「安小姐,我很抱歉口拙不會說話,也為自己無意激怒你而抱歉。」他把姿態放低,想安撫盛怒中的她她不領情,直言指控他,「你虛偽,你根本是有意的,而且你的抱歉也不是為自己,而是為我醜態盡現而感到尷尬,而那種尷尬,還是帶了變態的得意與高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