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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伊米 他心一橫,決定叫醒她。 「咦?」他伸手欲將她搖醒,卻被她頭上那對飛翅制止動作。 他好奇的蹲身查看,原來是她懷抱著一個布偶,他不禁惱意頓無,唇角掛上了笑意。 他眼眸輕掃了一下像個孩子般沉睡的她,不料他的藍瞳像遇著了磁石的鐵,硬是移不開目光,定定打量起她來。 烏黑秀髮一半盤成了微偏的髮髻,另一半則編成辮子垂在胸前,清麗不施胭脂的素臉有著自然的緋紅雙頰。 她閉著眼,一臉陶醉又沉迷的笑,讓敕烈有些訝異,原來那張在他眼前總拘謹不安的柔美小臉,在睡夢中是如此天真滿足,可愛得宛若小太陽般。 小太陽……敕烈腦海不禁憶起那張在藍天碧海中,伴著水花揚起的陽光般燦爛的笑臉。他不自覺的撫觸她有如沉溺在幸福中的小臉,讓他有股熟悉的溫馨感,彷彿記憶中早就有個她,這奇異的感覺,讓幾乎忘了什麼是柔情的他陷入不可思議的甜蜜迷思中。 他的大手忍不住滑向她纖細的玉頸,忽略心中那份淡淡悵然,但求單純享受她光滑皮膚給予他脂腹的滿足,以撫慰他孤冷的心。 頸項上游移的酥癢,使香甜睡夢中的昭陽不禁伸手去抓。在碰到大手的瞬間,她的眼睫驚駭的顫動,對身旁忽現男子的渾厚氣息,全身毛髮無不聳然起立,旋即,她倉皇的張開眼驚呼出聲,「啊——」 敕烈被她突來的呼聲震得羞愧的收回手,充滿歉意的道:「對……哦!」 「不住」二字尚不及出口,他便被昭陽驚慌失措的身子撞上胸口。 他反射性的伸手一把將驚慌的人兒扣住,她顧不及看清他便掄起小手拚命往來人胸膛捶打。 「放開我,救……」昭陽口裡的呼救聲忽地被淹沒。 敕烈渴望的將熱唇湊近那似有甘泉的紅唇,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如迅雷般快速地自他跳動的心口擴散至全身血液。 對她欲佔有的野心,好似他懂得男女情事後便一直追尋的冀求般,莫名又不可控制。他迷戀似的汲取她口中的馨香,翻動她的丁香小舌。 這滋味並不教昭陽十分難過,甚至讓她有種被需要的榮寵感。忽地,大掌自她後腦滑向她柔軟的胸前,這教人不安的撫觸讓她擺脫向下沉淪的念頭。她使勁往逗留在她唇齒間的唇狠狠的咬下去。 「啊!」他吃痛的放開她。 她張開的迷濛大眼,眼前這俊美的臉孔定住,整個人似乎瞬間凍結。 「我一定還在睡夢中,才會見到幻影吧?」昭陽囈語般的道。紅唇微張著,無法確定。 「幻影?你要不要也嘗嘗自己鮮血,看看是不是幻影?」敕烈雙眸轉黯,沉如黑潭般的瞅視著她。他習於女人熱情的投懷送抱,對她這行徑,情慾難耐的熱火瞬間轉為忿然。 昭陽終於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虛幻,於是難為情的道:「對……對不住。」 她真氣惱自己如此用力的咬傷他。 她又慌又悔的執起繡帕,怯怯的伸出手,仰著頭,小心翼翼為自己所犯的錯收拾殘局。 她是心疼他的,但只要一想到新婚之夜發生過的事,她還是有些害怕。 他對她見著他時總是如此擔驚怯懦的模樣,心裡頓時五味雜陳,悶得讓他的怒意退了大半。 「算了,這點小傷不礙事,夜也深了,你就寢去吧!」敕烈按下她的手道。語畢,他掉頭便走。 空虛的感覺忽自四面八方湧進昭陽心口,她的身子僵了一下,話管不住的竄出口,「王子……」 敕烈轉過身,以詢問的表情看著她。 驚覺自己有留下他的蠢動,她不禁羞得臉幾乎要貼上胸前,不安的輕舔櫻唇後支吾的小聲問:「妾身是想問……王子不就寢嗎?」 他有些訝然,心想他或許應趁此機會趕走她,收回這唯一能讓他好眠的地方,但念及自己殘忍的打斷她的香甜好覺,他又不禁心軟,「你睡吧!我雖貪戀我的紫檀木床,但我一向不習於與人共枕,我還是上書齋睡上一覺好了。」 他的話讓昭陽一呆,她忽地張大眸子。 不會吧?是她聽錯了嗎?他說他一向不習於與人共枕,那也包括米娃娜嗎? 訝異和濃濃的欣喜情緒竄上心頭,她毫無遲疑的抬起頭,對敕烈將離去的背影急喚道:「王子請留步。」 他轉回身,帶著不可思議的眼光望著她。 昭陽心底的喜悅漫過咽喉,體貼的說:「這會兒書房的炕上定是冰冷得難以入睡。王子長年在外征戰,營帳內打盹雖說是習以為常,露宿更是常有的事,但今夜好不容易風塵僕僕趕回來,該在房裡安穩的睡上一覺才是。」 敕烈蹙眉不語,掙扎是否該留下。 她見他佇立在原地,隨時會拂袖而去的幕樣,一時心急的央求道:「我保證絕不會吵著你,我會在書案那兒安安靜靜的看書,你就安心的在這睡一宿,好不好?」 敕烈沒回答她,對她沒有以妾身、王子相稱有些驚訝,打量起她來。 他發覺,她這有些孩子氣的認真模樣極為可愛,也很適合她。 這會兒昭陽更緊張了,她急忙再道:「要不這樣好了,我先去喜兒那,房間留給你,你便可不受打擾的好好歇息了。」 語畢,她匆匆抱起仙子布偶,一副生恐動作慢了些他便會離去的幕樣,急急忙忙跨出步。 「站住。」敕烈開口止住她的腳步,「外面風雪這麼大,你這麼跑出去,是想生病嗎?」他語氣裡含著滿滿的責怪,卻有種說不出的關懷。 他對她見到他總像耗子見到貓般的驚懼模樣感到極不是滋味,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後,將身上披風脫下遞給她,「披著吧!」 「謝王子,妾身告退。」昭陽欣然又感動的接過披風,心底一股暖流緩緩流出。她披上披風,含笑步出房門。 ☆ ☆ ☆ 由於敕烈是一路自哈哈那策馬歸來,所以直至翌日午時過後方自睡夢中醒來。 他半掀起眸子,惺忪的看著這一室喜紅的新房,一張甜睡模樣的笑顏浮上心頭,讓他唇角揚起柔情的弧度,大手不自覺輕觸昨夜被咬的唇。 正當他陷入思量時,房門被人踹了開來,隨著嘈雜的怒罵聲和勸阻聲,米娃娜怒氣沖沖的出現在他面前,一臉不肯信服的質問道:「你真的在這待了一宿?」 敕烈不語,連正眼都不瞧她,逕自起身著衣。 「你……你真是太過分了。」米娃娜氣得把鞭子往眼前的几案使力揮去。 「別撒野,你知道我一向不喜人擅入我的房間,更厭惡人在我面前發潑叫囂。」敕烈目光冷沉的答告道。 「那個該死的孫公主呢?她進出你的房,還上了你的床,你怎麼說?」米娃娜咄咄問道。 敕烈停下著衣的動作。他最氣恨輕忽他的話和不守規矩之人,她如此沒有分寸的逼問,更以低俗的字眼說他的王子妃,孰可容忍? 他臉一沉,殺人般的目光投向她,冷冷的說:「也許是總管沒和你說過,若讓我再聽到府裡有關明朝孫公主之類的稱呼,我定嚴懲不恕。」 「你……」米娃娜深知他言出必行的嚴厲作風,強忍怒氣咬牙道:「好,不進你的房半步,謹遵你訂下的規矩。」 語畢,她氣炸的轉身就走。她誓言要將那晦氣的女人徹底解決,讓她沒有機會再接近烈龍! 敕烈看著米娃娜怒氣衝天的背影離去,不禁有些煩躁,一種說不上是憤怒抑或擔憂的挫敗無力感,開始深深纏繞著他。 他不耐煩的張望了一下向來只有他一人獨處的房間,在一室喜紅下,竟有種令他不可思議的冷清感。 這房間看似沒什麼改變,卻讓人覺得好像少了一抹該在這兒的倩影。 他懊惱的踱到堆滿了書畫字帖的案前,順手拿起昭陽的畫作,他隨口誦出畫上提的詩,「日夕懷空意,人誰感至精?飛沉理自隔,何所慰吾誠?」 畫中孤舟追明月,細水環重山,她日夕所懷為何?思鄉?抑或心恐和親使命難成? 敕烈不禁對桌上其他的畫作有興趣,興起窺探她內心的好奇,他坐上椅子,翻起她那疊筆工細膩、字跡娟秀的字畫。 「重帷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一篇路遇情人別有所愛的懺恨情愛之作,曲折中傳達出雖失去所愛,卻仍讓死心眼的她選擇癡愛下去。 「真愚傻。」敕烈下了一個評論,放下一幅圓月、桂柳相映下,竹亭帷幔飄揚的畫。 他一手取、一手收的慢慢看著她那疊近百張的詩畫,不禁讚賞她竟如此才華洋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