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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晨希 「啊啊啊--救--命--啊--」 不理不理,打死他都不理。憋氣下沉,原君振運勁將自己壓入更深處,幾乎要坐在泉底了。 「啊啊啊--」十尺深泉還是擋下去求救聲浪。 嘩啦啦!平靜的淵泉突地破了個大口,濺出一片水花。 水花間,黑影從中竄出,迅影如飛地奔向聲音來源處。 樹舞婆娑,掛在樹枝上頭的衣物也隨風拂動,無言地傾訴主人忘記它們存在的事實。 就不知方才破泉而出的原大俠,曉不曉得山風帶寒,很容易-- 著涼的。 第二章 「啊啊--救命啊啊啊--」 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播裙,舉凡閨秀千金,須謹記在心,切實恪守……昔日奶娘教導的話,傅惜容銘記於心,但、但…… 「啊啊啊--救--命--啊--」 她將櫻桃小口張開到最大極限,拚了命地尖呼求救,同時一反平日的蓮步輕移,拔腿狂奔,深怕被後頭的可怕猛獸追上,邊跑邊回頭,裙襬因為大步邁出不時翻飛至膝,就連遮臉的帷帽也不知掉落在何處。 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坐莫……天,現下根本不是背這個的時候!感覺身後猛獸足音逐漸逼近,傅惜容更是使盡全力狂奔。 逃命之餘,腦袋卻由不得她掌控似的,想著自己為何落入今日這般境地。 她、她只是個從來沒出過家門的弱女子,她、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想理,為了爹爹,鼓起勇氣私下出門,沒想到天欲絕她,竟然讓她遇見山中猛獸,她好後悔…… 早知如此,她就不要逞強,乖乖待在家中,繼續當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弱女子就好了,如 了…… 「吼!」身後猛獸轟出全然獸性的咆哮,響徹山林,也中斷了傅惜容滿腦袋的後悔。 「啊啊啊--」誰來救她?誰能來救救她啊! 驚慌無措的傅惜容回頭,瞥見大熊與自己的距離逐漸拉近,一不留神,被地上枯枝絆了腳,整個人趴倒在地。 「吼!吼吼!」 顧不得痛也感覺不到痛,傅惜容趕忙起身,不忘抱緊跟隨自己近一個半月的畫軸,帶著一塊兒逃命。 「啊--噢!」她的尖叫終止於撞上山壁之際。 「噢!」回音響起,出了奇的低沉。 沒路了!傅惜容腦子裡浮現出絕望的訊息。她、她就要死了嗎?在這荒山野嶺中? 「妳是想撞死我嗎?」「山壁」突然開口。 「赫!」山壁會說話?!傅惜容嚇得倒退。 「我說妳啊,是遇上什麼--」 原君振話聲未落,大熊便以拔山倒海的氣勢朝他倆奔來。 「吼--」 「哇呀!」連問部不用問,他二話不說扛起撞得他氣血翻騰的小姑娘,趕緊逃難。 要命!這小姑娘打哪兒來的本事去招惹一頭熊?! 「哇啊!」尖呼再次出自傅惜容口中。 什麼都還沒來得及看清,突然一個天地顛倒,她只覺得自己似乎被人扛起,腹部被硬邦邦的肩膀頂得極痛。 嗆咳了幾聲,她睜開眼,好不容易認清自己的處境,卻發現-- 扛著她的是名男子,還是名裸裎的男子! 杏眸趕緊閉上,拒絕繼續看任何不雅的畫面。 從不曾與男子接觸,更別提是這麼「赤裸裸」的接觸,傅惜容不知如何因應。 而腦中,竟浮現方才意外看見的畫面-- 古銅色的膚澤因吸納陽光的水珠四散而閃閃發亮,在那接續寬背的窄腰下,還有緊實的臀與不停交錯邁步的雙腿…… 啊啊啊!她在想些什麼?!傅惜容猛甩頭,直到暈眩的腦袋再也揣想不出任何活色生香的畫面為止。 緊閉著眼的她,指控起他未著衣衫的無禮-- 「你、你你你你……衣衣衣……」「衣」了老半天,就是擠不出一句話。 「『衣』什麼『衣』,我連褲子都來不及穿了,還「衣』個鬼!」扛著人依然健步如飛的原君振,說起話來同樣赤裸裸地教人臉紅。 嘖,也不想想是誰害的。他在心底暗暗埋怨。要不是她叫聲太淒慘,活像馬上就要慘遭分屍肢解的命運,他怎麼會忘記穿衣服?呿。 「你、你、你失態!你、你野蠻!你你你不要臉!」傅惜容閉著眼睛,任他扛向未知處,可遵禮的保守性格讓她無法不指責這名男子。 雖然……自己看見他背面的春光,但那並非她所願,是意外!意外! 「啕!妳講下講理啊,姑娘?大爺我趕來救妳,妳該雙手合十謝天謝地謝大爺我,還罵我?!」有沒有搞錯啊! 話在嘴上說,原君振的眼也沒閒著,隼眸環顧,仔細打量著地形。 嗯嗯,這裡是個適合跟熊大打出手的風水寶地。 「哇啊!」突然又一次天地顛倒,嚇得傅惜容忙睜開眼。 只不過,她還來不及看清什麼,一張大臉就逼近到自己面前,讓她的眼只容得下一張粗獷的陽剛面容,而且-- 有點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容不得她思索,低沉的男子嗓音引她回神-- 「想不想吃熊掌?」 「啊?」 「還是熊肉鍋?紅燒熊肉?醬爆熊肋?煎熊肉片?」菜單連開四道,不見對方回應,原君振驚奇地挑眉,「不會吧,妳也是個行家,懂得吃清燉熊腦?」 「熊--咳咳,熊腦?」傅惜容以為自己聽錯了。 「熊腦的滋味不亞於生吃猴腦哩。」原君振咧嘴微笑,兩排白牙在陽光照射下閃啊閃的直發亮。「想不到小姑娘妳對美食挺有研究的,是個行家。」 行,救她值得! 傅惜容充血的小臉立刻刷上一道慘白,猛搖腦袋。 不、不不……她一點也不想變成他口中的「行家」。 聽聞「熊腦」、「猴腦」一詞,她只有一個感想:「我、我想吐……」 「啊?」原君振一臉失望,還以為這姑娘跟他一樣好美食哩,呿。「小姑娘,妳讓我後悔救妳了。」 「你、你到底--啊--」 就在原君振大歎救錯人的這段時間,大熊擂鼓般的足音與咆吼已近在耳邊,巨大的身勢向兩人衝來,嚇得傅惜容再次發出今日不知第幾回的驚聲尖叫。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黑影迅疾掠過眼前,挺身直撲氣勢驚人的大熊。 這人是不是瘋了?傅惜容嚇得心口一窒,忘了孔老夫子生前交代的「非禮勿視」,鳳目緊盯裸身--不不,是孤身徒手與大熊對峙的男子。 不過,原君振可不想跟只足足有十來尺高的大熊玩角力,將腳邊幾塊石頭同時踢上來,再準確地一把抓住,掂掂斤兩,四顆是差不多了。 野獸天性,大熊感受到對手散發出的強大壓迫感,立時凶性大起。 兩隻前掌一抬,猛然撲向原君振,活像要用利掌將他刨成人肉絲。 原君振見狀,人高馬大如他,竟像猴兒似的,一記靈活的後翻,在幾寸間的距離閃過大熊殺來的兩掌。 原君振趁空翻之勢與大熊拉開距離,左手運勁於指,捻起右掌中的石塊,分別對準巨熊腦門、咽喉、心口、下腹四處,一一彈指射出。 雖是不起眼的石塊,注以相當程度的內勁,其威力絕不亞於各式暗器。只聞空中幾道咻咻聲響,原君振射出的石塊像全長了眼一樣,紛紛擊中他瞄準的部位。 巨熊猛地吃痛,爆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咆哮哀鳴:「啊嗚--」 砰!熊身筆直倒地,頻頻微顫,再也爬不起來。 「易如反掌。」原君振拍拍沾塵的掌,轉身往傅惜容走去。 「啊--」下一刻,熟悉的尖叫聲又起。 搞什麼鬼?他英雄救美非但沒得到姑娘的感激,還換來嚇死人不償命的尖叫,這姑娘是怎回事?難不成她謝人跟求救一樣,都用尖叫的啊? 「喂,我說姑娘,熊已經被我擺平躺在地上了,妳還叫個什麼勁兒?」 「蚯蚯蚯……蚯蚓……」傅惜容纖指指向他,蒼白的唇抖如風中落葉。 她要是昏過去,他也不會意外。原君振打量那張臉,她毫無血色的模樣像是被人抽光血氣似的。 「熊都見過了,還怕條蚯蚓?」女人就是這麼麻煩。「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說吧,蚯蚓在哪兒啊?大爺我幫妳打死牠。」 一隻熊都宰了,他還在乎一條蚯蚓嗎? 「你你你……那那那……我我我……」隨著他的接近,傅惜容纖長的手指抖得更是厲害。 「什麼?」 「蚯蚯、蚯蚓在、在、在……」不要再過來了,她、她快昏了!傅惜容極力保住最後一絲清醒。 荒山野嶺,孤男寡女,不管怎麼說都有悖禮儀,她、她得快快離、離開這裡才行。 「在哪兒?說啊。」呴,一條小蚯蚓也能怕成這副德行?原君振搖頭直歎,受不了她的大驚小怪。 「在在在……」 不耐煩地瞪她一眼,原君振決定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好尋那條蚯蚓的蹤跡。 |